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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0 章 你的妻


这几日建元帝身体愈发不行,沈让尘在宫中议事,回来时刚下马车,门房便迎了上来。
  “大人回来了,三小姐已经到了。”
  沈让尘脚下步子不自觉加快了一些,“来了多久了?”
  门房跟在身后,回道:“有小半个时辰。”
  沈让尘颔首,“用过饭了吗?”
  用没用过饭门房哪能清楚,正想说不知道,丫鬟接上来,“奴婢们备了饭菜,但三小姐说没胃口,让撤了,一个人坐在芙蓉苑里,没让人伺候。”
  沈让尘眉心一蹙,步子又大了些。
  他身上还穿着绯色常服,也顾不得换,径直朝着芙蓉苑去。
  沈让尘走到芙蓉苑,看见她的一刹,眉眼间的思虑换作了璀璨的光。
  “晚之。”
  她从石凳上起身,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三分委屈,沈让尘一怔,没等他反应,余晚之已拎着裙摆朝他飞奔过来。
  他下意识张开双臂,任她扑进怀里,将他撞了个满怀,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这一撞撞得沈让尘心肝发软,也撞出了忧虑。
  他抬臂将她拥在怀里,面颊贴着她的鬓角,连日繁重的公务带来的疲惫也因这一拥消失殆尽。
  沈让尘摸着她圆润的后脑勺,声音贴在她耳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余晚之只觉那憋回去的眼泪又有决堤之势,她吸了吸鼻子,感觉到他似乎想要退开,看一看她的脸。
  她便将他拥得更紧了些。
  立刻听见他问:“怎么不高兴了,跟我说。”
  欲哭之人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只觉心里异常的难受委屈,却不知委屈从何而来。
  她环紧他的腰,眼泪从脸颊滑落下去,浸进她绯色的衣衫里,那一块颜色加深。
  “可不可以不要负我?”
  沈让尘心口一缩,手臂收得更紧,想要将她箍进身体里,合二为一,他们便能永不分离。
  “永不相负。”他笃定地说。
  她哽咽道:“那我们种一片林子。”
  沈让尘抱紧她,“好,都种你喜欢的果树,你想吃什么?”
  她吸着鼻子,没有回答,“我们还要生好多孩子。”
  他的眼睛跟着红了,“我们只要两个,他们可以作伴,我们陪着彼此。”
  余晚之在泪眼中看向远处,洁白的云朵被染成了灰色,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天压得很低,空气中有些闷热。
  树叶低垂着,无精打采地挂在枝头,偶尔晃动一下。
  她终于,在此刻,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被他治愈了。
  雨来了。
  急雨如注,模糊了远天,淅淅沥沥打在院中,溅起的雨水浇湿了一半的廊子。
  矮榻边的窗户大敞着,湿气弥漫进来。
  沈让尘从身后抱着她,她和他讲从前,他和她讲不渡山,仿佛就这样抱着就能坐到天荒地老。
  两人就这样看着雨将天地浇得昏沉下来。
  淅淅沥沥地雨声催人入眠,沈让尘轻轻将她放在榻上,起身走出门。
  坠云坐在廊子下接雨玩,见状赶忙站起来,双手在裙子上蹭干。
  “二公子。”
  沈让尘轻轻掩上房门,往旁边走了几步,坠云跟上来。
  “今日发生了何事?”
  说到底,坠云还是余晚之的人,小姐没交代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她便挑拣着说了一些。
  “宋大人送了一箱东西来,有银票,首饰,反正乱七八糟一堆东西,后来……”
  沈让尘暼过去一眼,“后来怎么了?”
  坠云眼珠子转了转,“后来,后来小姐就来了。”
  事实绝不止于此,沈让尘知道,比起楼七,坠云更老实,嘴更严。
  他返身走回去,绕过屏风便看见她睁着眼,眼中毫无困意,看着他走来的方向。
  “你没睡着?”
  “没有。”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两人都未曾用过晚饭。
  “饿了吗?”
  余晚之点了点头。
  待沈让尘吩咐完丫鬟,余晚之坐起来,“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沈让尘垂着手,指腹摸了摸她的脸,“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哭?”
  他最关心的永远是她本身。
  余晚之握住他的手,她本就准备要告诉他,所以不用斟酌。
  “宋卿时送来一箱东西,是我从前的嫁妆。”
  沈让尘猜过,却没有猜准,“然后呢?”
  “他给了我一封信,他有轻生的想法,我去了一趟宋府,然后我便来等你了。”
  她虽没有细说,但凭着这几句也能大概想到发生了什么。
  沈让尘低头,捧着她的面颊,“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我害怕。”她在她掌中仰头看着他,“不论从前多么好,有的人还是会走散的,我怕我们有一天不小心走散了。”
  “走不散。”沈让尘的心酸了,拇指在她鬓角摩挲着,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永远都走不散。”
  他这样矛盾,既恨宋卿时没有好好珍惜,又感谢他没有珍惜。
  余晚之眨了眨眼,“那我要是想离开汴京呢?你的前程,你的功名,全都不要了吗?”
  沈让尘笑了笑,“你应该再多花些时间了解我,前程与功名于我而言,皆如浮云。”
  “我知道。”余晚之说:“你不求功名,是因为你有,等你没有了,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沈让尘打断他,“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一个家,和你,别的只是锦上添花,就算没有花,锦还是锦,我们还是我们。”
  余晚之听过不少承诺,但她觉得这句尤为好听。
  她从来都不是十分强势的人,偶尔的强势也只是为了试探,如若对方软,她会更软。
  “那你就做你想做的。”她眉眼一弯,“你做詹事,我就做詹事夫人,你做二公子,我就做少夫人,你要回不渡山,我也还是你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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