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云筝的吉日
白露见状，继续说道：“点心铺子我确实不打算开，不过我打算开别的铺子。姑娘要是有意，我们可以详谈，但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姑娘为何想要跟我合作？”
“想必姑娘也知道我的出身。”云筝也没打算隐瞒，“我们这样的人无非两种出路，一种，运气好的被人赎身，去做人家的妾室；另一种，就是老死在花楼里，生前被人瞧不起死后遭人唾骂。”
“也不怕姑娘笑话，我身陷尘泥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老死一生，我想要第三种活法。”云筝苦笑了下，“左右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我想替自己挣一挣。”
白露眼底有淡淡的欣赏，“你想怎么挣？”
“赚够银子，为自己赎身。”云筝说：“到时候离开蓟州，去西域也好，南下也罢，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白露点点头，“我明白了，既然姑娘据实相告，那我也什么好保留的。我打算开一家铺子，但又不仅仅是一家铺子。”
云筝面色不解。
一炷香后。
白露喝了口水，润了润干哑的嗓子，而此时的云筝，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这么大的产业链，我一个人要撑起来也确实难办，所以我也在物色合作伙伴。要是姑娘有意，我们可以具体谈谈合作细节。”
白露看着云筝，“当然，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姑娘你考虑考虑，这五十两银子你先拿回去。”
银子撞击桌面的声音拉回云筝的思绪，她把银子又推了回去，“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抿了抿唇，随后问道：“如果我们合作，需要我做些什么？”
“银子，还有人脉。”白露解释，“银子方面主要是置办铺面以及装修用材，至于人脉，如果县衙或者聂家军里有认识的人，那就最好不过。”
“铺面你想要多大的？”云筝自从想开点心铺子后，让小夭了解过行情，“通宝街上一间普通的铺面租一年得要二十多两，像和丰楼那样的酒楼要更贵一些，差不多三十两。”
白露点点头，加上装修费，零零总总，保守估计得小五十两的样子。
“至于你说的人脉，除了姚公子，我倒是还知道一个人，是楼里秋妈妈的恩客，听他们喊他于都尉。”云筝皱了皱眉，“不过我不认识这个于都尉，得要妈妈引荐才行。”
“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事倒是不急在一时。”白露看了看天色，站起身，“索性这事还在筹划阶段，姑娘可以慢慢考虑。要是答应合作，差小夭知会一声就行。”
云筝确实有疑虑，她点了点头，目送白露出了酒楼。
回到倚红楼的时候，楼里依旧静悄悄的，姑娘们都还没起。
守门的龟奴躲在屋里偷懒，云筝和小夭一路从后门进去，悄悄回了屋。正要松口气，一回头却见倚红楼的秋妈妈正坐在桌子前。
“一大早的，去哪儿了？”秋妈妈睁着一双上了年纪的瞳眸，冷冷打量云筝。
云筝咬了咬牙，勉强镇定地回她：“今儿醒得早，出去透透气。”
“是吗？”秋妈妈轻哼了声，起身走近，锐利的目光在云筝脸上不断扫视。
云筝攥紧打颤的双手，迎着女人的目光跟她对视。
空气中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突然，秋妈妈的视线落在小夭身上，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楼里已经定了吉日，就在后天，你准备准备。”
云筝脸色霎时惨白，她咬紧了唇，半晌才说道：“是，妈妈。”
等秋妈妈离开房间，云筝像被瞬间抽干了精气，整个人瘫坐在凳子上，小夭连忙冲过去扶住她，“姑娘，怎么办？”
云筝整个人抖得不像样子，有好长一段时间脑子都是空的，小夭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姑娘，要是被人发现你……”
所谓的吉日，就是楼里清倌开苞的日子。
在此之前，秋妈妈一直把持着云筝的清白之身，任外面的男人再怎么抓耳挠腮心痒难耐，她都没有松过口，甚至还顶住了姚大公子的权势威胁。
云筝可以想象，等到了后日，将会是怎样一副情形。
可不论最后是谁拔得头筹，一旦发现她早已失身，定将掀起滔天怒火，而秋妈妈必然不会保她。
到那时，等着她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云筝亲眼见过，那些在楼里待不下去的姑娘的下场。他们被卖到南山县下一条叫作平康的巷子里，那里生活着整个蓟州最低贱的暗娼。
不论是谁，哪怕是肮脏的乞丐，只要出三个铜板，就能随意推开其中任意一道门。
她绝不能落到那样的田地！
云筝咬牙，猛地攥紧小夭的手腕，在她耳边低声落下一句话。
小夭点点头，抹干眼泪，起身出了屋。
被找到的时候，白露正在牙行闲逛，了解镇上房屋的租赁行情，跟云筝说的情况差不多。
现在家里的银子倒是够租一间铺面，只是后面使银子的地方还有很多，得精打细算。
白露正想着，要不要再卖个方子给杨掌柜的时候，小夭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俞姑娘？”
“小夭？怎么了？”
小夭顾不得换气，紧紧抓住白露的手腕说道：“求俞姑娘帮帮我家姑娘。”
闻言，白露脸色一凝，“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妈妈定了后日为我家姑娘开苞，可我家姑娘已经……”小夭咬了咬唇，又道：“俞姑娘精通药理，有没有那种让人闻了就倒的药？”
白露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是有，不过我需要时间准备，明日，明日这个时辰你去瓦市等我。”
听到这话，小夭心下一松，“多谢姑娘。”
白露摆摆手，原本要去瓦市的脚转了个方向，朝街尾的药铺走去。
这个时辰，药铺里没什么人，大夫也出诊去了，只有柜台后的药童手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白露开口要了两钱肉豆蔻，这东西有催眠镇静的作用，再加上酒，就能达到云筝想要的效果。
肉豆蔻不是常见药材，药童得去后院找，让白露在铺子里等。
她百无聊赖地看向药材柜，每个柜子上都贴了药材名儿，白露一眼就看到了桂皮、八角以及枸杞，香料的种类不多。
相比之下，倒是瓦市的北戎商人那儿种类还要多一些。
不过也能理解，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都属于药材，很少有厨子敢往锅子里放，那样不相当于撒铜板吗？
东西不畅销，自然也没什么人乐意供货。
看来，以后香料也是个问题。
正七想八想时，店里走进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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