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卖粮
说实话，猎户陈的法子不是不好，只是这山大，山上又没有固定的路，只挖几个陷阱铺几个网兜，流民真的来了只怕也拦不住。
要是有个什么东西，流民一出现就发出警报，就好了。
白露天马行空地想。
不过猎户陈在这方面明显比她有经验，她也就没上去班门弄斧。
干柴捡得差不多了，姐妹两背着背篓走下山。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片荒地，俞小寒正在里头赶鸭子。
外头有虫啊蚁的，鸭子自己就能捉着吃，有了这些活食崽子们也能长得快些。
“斑斑。”白露冲着荒地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一只尾巴上长有黑点的白鹅一晃一晃地从草里钻了出来，冲她叫了声。
白露笑了笑，“走了，该回家了。”
斑斑又叫了声，荒地里瞬间传来窸窸窣窣声，很快，一二三只鹅崽子从里头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灰扑扑的鸭子，跟排队似的挨在斑斑后面，摇摇晃晃地沿着田埂往家走去。
俞小寒直拍手，“阿姐，斑斑可真聪明。”
像是听到有人夸它，领头的斑斑扬了扬脖子，又叫了声。
姐弟三跟着笑起来。
白露笑道：“斑斑很有灵性。”
视线扫了眼身边的荒地，白露心头突然掠过一丝不确定，也不知道姚县令有没有把租田制呈报上去了。
要是这租田制弄得好，流民的事也能得到解决，就是不知道那蓟州牧的脑子灵不灵光。
然而一连好几天，县衙那边都还是没有消息，黑石沟的巡逻队倒是已经建立了起来，陷阱也有条不紊地布置着。
转眼就到了八月底，累人的秋收也接近尾声。
白露忙活了一下午，终于给所有的地蛋跟甘薯浇完了水。
天还很热，光沟渠里灌水还不够，这些新苗得保证每天喝到充足的水，才能好好存活下去。
白露冲不远处忙碌的人喊了声，“表舅，咱回家了。”
周彧应了声，把瓢子丢进桶里，挑着担子往田埂上来。
八月听见动静，顾不得爪下玩得半死不活的虫子，连忙撒腿跟上。
白露想象中的读书人应该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没想到周彧却适应的很好。
一开始确实不会干农活，但他从未抱怨过，有时候家里忙，就比如这段时间俞老二要山上帮忙布置陷阱，很多事来不及干，他也会默默搭把手。
有时是帮忙喂个鸡鸭，有时是劈柴，有几次白露还看见他在帮忙给鸡舍铲屎。
不过，即便周彧干着农活，但他长相斯文，举止动作里自带一股书生气，哪怕穿着俞老二的褂子，看着还是跟乡下泥腿子是不一样的。
“明天再浇上一回，应该就差不多了。”白露说道。
周彧抹了把头上的汗，回头看了眼，刚浇完的地蛋跟甘薯叶片上水淋淋的，看着十分喜人。
“阿娘应该做好饭了，咱们走吧。”
两人各自挑上担子，沿着田埂往回走。
离家还有段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对面走来一个人，是大伯娘曹氏。
把人让进屋，曹氏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是这样，家里商量了下想明天去镇上卖点粮食，冯周的牛车听说让白露给包下了，带不了别人。家里这次卖的粮食有点多，只怕扛不动，能不能牛车捎带一程？”
今年大房收了一千多斤秫米，扣掉粮税后能剩下不少。
昨晚上一家人商量了，打算卖掉个三百斤换点钱。趁现在粮食少，秫米正涨价，能多卖几个钱。
她都想好了，等换到了钱，先买点油盐，再抓几只鸡回来养着。等杏娘的肚子大了，鸡也差不多能生蛋了，到时候刚好能给孩子补补。
眼看就要冬天了，还得买些布回来做几身冬衣，尤其是小满，过年就十五了，得赶紧准备身像样的衣裳，到时候出嫁得穿。
还有欠二房的钱……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家里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曹氏都担心只卖三百斤粮食够不够。
除了买些穿的用的，还要把钱留一些出来，要是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请老鲁头过来看病又是一大笔花销。
白露爽快答应，地方嘛，挪一挪总归能腾出些来的。
说完事，曹氏很快就走了。
不过她来这一趟，倒是给宋氏提了个醒。
“大丫，听说现在外头都缺粮，今年咱家粮食收的少，你明天去镇上要不要再买点回来？万一到时候没粮吃，可就不得了了。”
周彧淡淡开口，“阿姐考虑得很对。往年要是年成不好，一些粮商会趁机囤积粮食，等市面上的粮食都卖空后再放粮出来卖，那时候，秫米的价格只怕要涨到三四十文钱一斤。”
周彧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一旦粮商恶意哄抬粮价，哪怕老百姓手里有钱也买不起粮食，流民也因此产生。
流民一多就容易生出祸端来，暴乱、造反、起义，甚至战争都有可能。
衙门那边租田制依旧没有消息，白露不敢把宝都压在官府身上，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她点点头，“成，我明天多买点回来。”
第二天，时间刚过卯时。
俞老大跟曹氏就过来了，一人各扛着一袋秫米走进院子。
宋氏见状，提议道：“大哥大嫂，我家正好要去镇上买点粮食，不如你们把粮食卖给我们，也省的把粮食扛来扛去了。你们放心，镇上卖什么价，我们也按这个价收。”
曹氏瞪大了双眼，“弟妹，这里一共三百斤，你真的要全收？”
她看到她家地里又在种荞麦跟地蛋了，那些东西到时候收上来又是一份口粮，秫米买个几十百来斤曹氏能理解，三百斤会不会太多了。
白露解释道：“现在世道乱，听说外头都缺粮，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出啥事，还是把粮食攥在手里放心些。”
俞老大夫妻俩一怔，齐齐看向地上的两大袋秫米。
曹氏动了动嘴皮子，“他爹，这粮食还卖不？”
万一真像白露说的，他们这会儿把粮食给卖了，到时候粮食又不够吃，最后就只能等着饿死。
家里就这么点粮，要管到明年春收，必须得精打细算。
俞老大想了想，咬牙道：“先卖这一百斤，另外的两百斤我扛回去。”
他这个大侄女脑子一向灵光，连里正都听她的，她都这么说了，必然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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