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流民
大房要卖粮，二房要买粮，两家正好一拍即合，那头俞老大把麻袋扛进地窖，这边宋氏跟曹氏就把事情给敲定了，就等着去镇上问清了粮价就能交钱。
不多会儿，冯周的牛车就过来了，大伙儿合力把东西搬上车。
一到城门口，众人就发现门口的守卫从原来的两个人增加到了四个人，盘查也变严了。
不仅如此，走在大街上，来回巡逻的衙差也比以前多，偶尔还有几个衣衫破烂的流民走过，不过人不多，看上去不成气候。
一行人从牛车上下来，各自去办自己的事。
赵铁蛋他们继续去送冰粉，白露跟曹氏要去粮铺。
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不远处跪着个妇人，边上还有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女娃子，大概七八岁的模样。
妇人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哪位好心的老爷夫人，把孩子买了吧。家里实在没法子了，大家行行好，只要五十个铜板就能把孩子带走。”
说着，不停地给行人磕头，没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血珠子来。
边上的丫头也跟着磕，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看着过往的行人，大大的眼睛里面全是惊惶。
五十文钱买一个孩子，连肉的价钱都不如，真的印证了那句话，命比草贱。
曹氏也是孩子的阿娘，知道要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卖掉。
她抹了抹眼泪，“真是作孽。”
白露的心情也复杂到了极点，她清楚，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只要灾情持续下去，官府一天没有有效的举措，流民就会越来越多。
就在他们驻足的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夫人，那夫人显然也看到了这对苦命的母女。
她让婢女拿出一块碎银递过去，“可怜的孩子，拿着吧，去买点吃的。”
妇人激动地连连磕头，“谢谢夫人，谢谢。”
说完，把女娃拽起来，往贵妇人身边推，“招娣，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跟着夫人。”
女娃抓着她的胳膊摇头，不肯走，“阿娘……”
贵妇人也不忍心拆散他们母女，“银子就算我给这孩子的，带着她去吃点东西吧。”
妇人眼里含着泪，却狠心将女娃的手一把拽开，“夫人，这孩子已经是你的了，求夫人收下她。她很好养活的，给口饭就成，求夫人行行好。”
贵妇人瞬间就懂了女人的用意，她点点头，刚要示意婢女把孩子收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出来一伙流民，朝贵妇人冲过去就大喊。
“求夫人行行好，把我家的孩子也买了吧。”
“夫人！求夫人开恩！我家的孩子已经饿了三天了。”
“求求夫人可怜可怜我们。”
“……”
这些都是饿了好几天的流民，见着这个出手阔绰的贵妇，就跟饿狼闻见了肉腥味，疯狂地涌上来，拿脏污的双手不停去抓贵妇人的衣摆。
主仆两人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很快，在附近巡逻的衙役听见动静赶过来，举起手里的刀鞘狠狠打在流民身上，流民吃痛，这才缩回手又躲回了墙角根。
那贵妇人经此一事，哪里还敢逗留，抓着婢女的手逃也似的跑了。
围观的众人见状，也匆匆加快了步伐，生怕被这些不要命的流民给缠上。
方才还觉得母女两可怜的曹氏，拉着白露也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咱们也赶紧走，太吓人了。”
这些都是被逼急的人，如果这样的人跑到黑石沟，白露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她收回视线，目色沉沉地跟曹氏往粮铺走去。
到了粮铺，却发现粮价虽然有上涨，但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涨得离奇。
青稞跟秫米一斤八文钱，荞面一斤十文，至于白面跟大米粮铺里没有摆出来，大概是太贵，估计摆了也没有人买。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之前州里下了政令，蓟州所有的粮商都不允许私下囤积粮食，更不允许恶意抬高粮价，一经发现，全部按律论处。
白露不由地对蓟州牧有些侧目。
别小看这小小的几条政令，单单禁止哄抬粮价这一条，就稳定了粮食市场，避免了老百姓买不起粮的问题。
不过，白露还是打算再买点粮食。
正如之前说的，目前来看蓟州的形势确实还算稳定，可等到日后就说不准了，手里多份口粮总归安心些。
白露买了五十斤荞面、三十斤白面以及二十斤大米，总共花了将近二两银子。
曹氏看着哗啦啦的铜板给出去，都替白露觉得肉疼。
把粮食寄放在铺子里，两人又去了布坊。
崂山镇有好几家布坊，这个时节买布的人还真不少，都是趁着天还没冷下来，提前买布回去做秋衫冬衣的。
安平县不产苎麻，倒是临县白桦县遍地苎麻，苎麻是麻布的主要原料，所以安平县的大部分布匹都是从白桦县运过来售卖的，价钱自然也要贵一点。
布坊里的料子有很多，粗麻、细麻、细绸、缎子……
每一种布匹上都挂着价目。
曹氏一个个看过去，心里忍不住暗暗咂舌。
就是最便宜的粗麻布都要三文钱一尺，做一身就要三四十文钱，家里五个人每人一身就要差不多两百文钱。
还有俞小满，曹氏原本打算给她置办一身细麻料子，结果一看价钱，六文钱一尺，一身下来就要七八十文钱，吓得她又赶紧把布给放下了。
曹氏在这边挑挑拣拣，白露倒是买得爽快。
上次去蓟州找水源，临走前，蓟州牧赏了她一百两银子。怕给人惦记上，白露特意让蓟州牧把这事保了密，没当众宣读出来。
就是里正他们，也不知道。
白露挑了几匹粗麻跟细麻，另外又要了一匹细绸。
粗麻适合做外衫，细麻则用来做里衣，至于细绸，白露打算拿来做贴身衣物。
以前家里穷，能有件衣服蔽体就不错了，但现在她有钱了，日子还不得过的舒坦点？
白露都想好了，哪怕买回去要被宋氏数落，她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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