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心机
西朔部落的人很热情，也很八卦，这是白露走完一圈得出的结论。
主要体现在，每每碰到一个人，尤其是女人，都要问上顿珠一句，白露是不是就是那赫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有几个好事的阿嬷还会拉着白露的手，跟她说，那赫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勇士，是草原上所有姑娘的那日朗，要她好好珍惜。
那日朗在北戎话里是指心上月的意思。
一开始，白露还会磕磕绊绊地解释，只是这些阿嬷的口音很重，两人根本没法交流，往往鸡同鸭讲，后来白露直接就麻木了。
顿珠带着她回帐篷的时候，正好撞见那赫带着几个北戎男人从外面回来。
每个人的马背上都绑着好些个猎物，有的还带着血，很明显是打猎去了。
白露看到好几张熟悉的脸，都是之前在崂山镇见过的。
一见到她，那几个男人全都嬉笑着起哄，被那赫一个刀眼过去，又纷纷作鸟散。
顿珠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阿兄，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这次走的远了点。”那赫解下马背上的猎物，塞进顿珠怀里，“把这些交给阿嬷，活的养起来。”
“好嘞。”顿珠满口应下，拎着猎物欢天喜地地走了。
白露走上前，直接开口：“我想离开这儿。”
那赫偏过头，“住的不习惯？”
白露摇头，“不是。顿珠对我很好，牧民们也很热情，可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
那赫沉默了片刻，“你可以离开，但是抱歉，我不能送你。”
如果没有人帮忙，不要说外面那片危机四伏的沙漠，怕是戎族都走不出去。
“为什么非要打仗？”白露问他：“大家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不好吗？”
那赫看着她，“没有人希望打仗。”
“你也不能阻止吗？”
“我阻止不了。”
白露眼神忧伤，“那我的阿爹阿娘阿弟阿妹，还有同村的人，他们怎么办？”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但是白露已经喜欢上了黑石沟，把俞老二宋氏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她不希望他们出事。
晚上，顿珠来给白露送饭的时候，她正坐在桌子前发呆。
“快吃饭吧，今天有阿兄猎的野兔子，阿嬷特地烧的，可好吃了。”顿珠激动地说。
白露阻止她的东西，“你拿回去吧，我吃不下。”
顿珠看着她，不解道：“你怎么了？”
明明下午他们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白露看向顿珠的眸子，她的年纪比俞小雪还要小上一些，眼瞳清澈干净，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顿珠，你们戎族要攻打我们晟国了。”白露开口道：“我很怕我的亲人出事。”
听到这话，刚才还满脸轻快的小姑娘也沉默了下来，她闷闷地说道：“我也不喜欢打仗，每次一打仗，部落里就有好些男人回不来。每次阿兄带兵出去，我都好怕他回不来……”
“你阿兄是都使，他也没办法吗？”
小姑娘毫无防备，“阿兄虽然是都使，可大王年纪大了，左横部的那些人野心勃勃，一直都想把我们部落吞并了，幸好有阿兄在，他们才不敢动。”
“不过你放心，除非有大王的调令，否则阿兄不会随便出兵的。”顿珠保证道：“他不喜欢打仗。”
从那赫出手救她开始，白露就看得出来，至少他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从小姑娘口中，白露还了解到，草原十二个部落，西朔部是最勇武的，所以也是三个王子拼命想要拉拢的人。只不过，那赫只忠于北戎王，并不投靠任何一支。
如果要打仗，那也一定是大王子率领的左横部，他对王位虎视眈眈，一直想要通过打仗来立威。
而三王子依拓是最仁和的，他一直主张北戎休养生息，希望牧民能安居乐业。
“如果依拓王子能当大王就好了。”顿珠嘟囔道。
“顿珠！”门口传来呵斥声，“不能妄议朝事，阿嬷在等你吃晚饭，去吧。”
那赫板起脸的时候，顿珠还是怵的，她吐了吐舌头，低着头匆匆跑出了帐篷。
“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来问我，顿珠她什么都不知道。”那赫语气很冷，看向白露时毫不遮掩的冷意。
白露站起身，毫不畏惧地直视他，“你不用觉得我耍心机，我一个乡下的农女你觉得我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我只是担心我的家，担心我的亲人会不会被你们杀害。”
那赫面无表情道：“我说过，没有人希望打仗。”
“是，我们都不希望打仗，可你也阻止不了别人想打不是吗？”白露连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泪水夺出眼眶，“我担心我的家人，难道有错吗？”
那赫看着她，眼神有一瞬间的无措，“抱歉……”
白露别过头，抹了抹眼泪，“我想搬出去。这里是你的帐篷，我不想再引起误会。”
那赫也听到了最近部落的风言风语，点点头，“那就跟顿珠一起住吧。”
当晚，白露就搬去了顿珠的帐篷。
她一时间也没法子离开，只能就这么继续留在西朔部落。白天出去劳作或者放羊，晚上回到部落，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
直到半个月后，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悠闲吃草的羊群。
白露正在帮忙种甘薯，听到动静她直起身，就看到两道人影快速地冲进那赫的帐篷。
“是王庭的人。”顿珠开口道。
她之前跟白露说过，如果两军真的开战，西朔部落肯定会担任前锋。
白露一把将手里的工具塞到顿珠手里，撒腿就往部落跑。
“白露！”顿珠在身后喊，可她顾不了这么多，白露很怕来人真的带来北戎王的调令。
营帐外的守卫拦住白露的去路。
她等在外面，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才有人从里面出来。
那赫落在最后，目送王庭的传令官离开，随即视线落在白露身上，对守卫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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