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北境之地常战乱,有无数捐躯英烈,自然也有无数孤儿寡母,季无恙便是其中之一。
季无恙的生父原是北境军中一位骁勇的先锋千户,可惜英年早逝为国捐躯,他生母自此消沉病弱,无力照顾季无恙,宋家一位将军对其母一见钟情便求娶为妻。北境习俗与中原不同,夫死改嫁本是常事,季无恙便成了宋家继子。
季无恙说起这段时眉眼温柔,想来那是他幸福的记忆。
继父将他视若己出,他的童年是欢畅自由的,与很多幸福的小孩没什么不同。他有爱他的父母和最好的玩伴。
他的玩伴一个叫宋微澜,一个叫袁铮。
季无恙的继父与宋微澜的父亲是本家兄弟,季无恙与宋微澜算是同族堂兄妹,不过季无恙未随继父改姓宋,依旧随了生父姓氏。袁铮是驻守在此袁家军的小公子。
“那时我们一起爬树掏鸟窝,下河摸乌龟,阿澜该与你说过吧,那时袁铮胆小,跟在我们身边哭着喊哥哥姐姐,我们出去挖沙鼠蹿个蜥蜴他都哭。”
说及此,季无恙笑得极为欢畅,只是很快神色又黯淡下来。
“说起来,这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了,而如今,只剩我一人。如果没有那场变故,我或许不会拖着这副残躯苟延残喘,我们的命运或许大有不同。”随即他又自嘲道,“谁知道呢?哪有什么如果。”
那是极为惨烈的一场变故,季无恙失去了双腿。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而胆小懦弱如袁铮也敢以死相拼,后来我想明白了,大概是爱吧……”
或许永远无人可知的爱,来不及绽放就枯萎的爱。
他们遇到了一头狼,一头即便饿了几日瘦弱无力却依旧让他们无法招架的野狼。
三人被野狼追的精疲力尽,宋微澜摔倒昏迷,袁铮拖着宋微澜一边勉强后退一边哭,作为兄长的季无恙义无反顾挡在二人面前,让他们快跑,不要回头。
胆小的袁铮第一次没有听季无恙的话,他回头了,看到野狼疯狂撕咬着季无恙的腿,他带着的贴身匕首第一次见了血,狠狠扎在野狼的脊骨上。
痛苦中,季无恙第一次看到如此狠戾的袁铮,脸上染着血,眼里流着泪。
听到呼救的人赶来合力击杀了野狼,三人终于得救,虽无性命之忧但受伤惨重,袁铮断了两根肋骨一身是血差点丧命,季无恙失去双腿成为残废,只有宋微澜磕破了头并无大碍。
她最亲密的朋友,以身为她挡住了饿狼。
随后袁家小公子勇杀饿狼的事迹传遍北境,宋城主感念袁铮救命之恩,将宋微澜许给袁铮为妻。
可是没人记得了,那个挡在两人身前以肉饲狼,换他们逃生的小男孩,永远失去了他的双腿。
那一年,他才十一岁。
“后来我们为了纪念,把那头狼的狼牙拆下来,一人一枚带在身上,当作护身符。”季无恙浅浅笑着,无喜无悲,仿若那样痛苦的回忆,已被时间磨平。
“那……你有怨吗?”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那样的笑里藏着深不可测的悲伤,无人敢碰。
“没有的,从来没有的。”季无恙缓缓摇头,“或许你不信,若再回到那天,我还是会站在她的身前,让狼放肆撕咬我的身体。”
“其实那时哪懂什么大仁大义,我只想着,或许那狼吃我吃饱了,就不会再去吃阿澜,为了她,我总是愿意的。”
那时的心念多么纯粹,只想以微薄之躯,守护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姑娘,或许还不懂什么是爱,但无所畏惧,义无反顾。
“那你是怎么来盛京的?”我很好奇,受此重伤常人只怕就瘫在原处等死了。
“因为我不能成为她的心魔和累赘啊~”季无恙的眼里有光,似是照着他心尖上的姑娘。
“三人同行,阿澜与袁铮定了亲,而我伤残至此。我的存在只会让她沉沦在愧疚和自责,她与袁铮只会互相折磨无法幸福。”
“我自愿从宋家除名成为宋家弃子,不顾继父和母亲反对辗转来到盛京,远隔千里十年之期,时间和距离终于磨平我们之间痛彻心扉的过往。这样,也好。只是我未想到袁铮……罢了,都是命,阿澜这一生太苦。”
季无恙是多善良的人啊!
以自己的痛苦成全了挚爱,他用命用血去爱着护着的姑娘,如今却沦落在痛苦的深宫。
或许,他更痛吧。
“阿澜会没事的,”季无恙嘴角的笑带着苦涩,“我临行前把我的狼牙护身符送给了阿澜,后来袁铮把他的狼牙护身符作为定情信物也给了阿澜,她是三枚狼牙守护的人,我与袁铮拼死也要守护的人,她不会有事的。”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我们的自欺欺人。
当狼牙吊坠落于季无恙手心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辈子他们三人所有的羁绊、美好、痛苦、遗憾,都断了。
他最深爱的需要他守护的姑娘离开了这个世界。
季无恙心存死志,他对这个空荡世界万念俱灰,他要去找那个心尖上的姑娘,再护她一次,再守她一程。
只是下一次,不要再这么悲伤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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