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蓄势待发
洛河城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月光皎洁，池塘旁边，一位身着黄色长衫的男子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正拿着一卷书，嘴里正念叨着诗句。
“启禀君上……哦不，黄公子，您让卑职查的事情有着落了。”一位身着白色便服身材高大的男子跪在一旁。
“起身吧，在外面就不用讲究这些礼节了，你说说看。”黄衣男子并没有马上转身，而是继续借着月光看着手里的书。
“是，谢黄公子！据卑职的属下打听，洛河城知府李大仁这几日都不在府内，据家眷说他是去桃花镇处理两桩命案了。”白衣男子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行礼姿势却依然没有变。
“哦？命案？怎么不见下面的官员上报？什么样的命案？”黄衣男子眉毛轻挑，声音依然平静。
“请黄公子息怒，据说这两起命案都发生在桃花镇，一起是桃花镇的一名采花贼突然溺死河中，另一起是发生在桃花镇的醉香楼里，有一名歌妓被杀了。原来这两起案子都是本地衙门在查办，不知为何李大仁会去那里接手，卑职也没有查到有其他文书。”白衣男子自始至终都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即使这位黄衣男子背着身，他也不敢抬头看前面这个人。
“恐怕查案是假，消遣玩乐是真，白羽，你派人去盯着那个李大仁和当地衙门，我要知道案件的全部情况，另外，你派人去李府查一下这个李大仁家里的情况，不能有差错！”黄衣男子终于转过了身，月光照在他俊郎的脸上，他犀利的目光好像要刺破这静谧的夜景。
“是，卑职遵命！”
月色渐深，黄衣男子脸上的轮廓忽明忽暗，他将手中的书卷合上，再次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距朕上次微服出巡已有三年，不知她如今在哪，可还安好？”
周围除了守夜的便衣侍卫，空无一人。
魔教月宫
“启禀君上，璃国皇帝已到达洛河城，是否需要……”
一名黑衣男子跪在大殿，大殿之上坐着一名紫衣男子，这便是现任魔教君主——孤独九天。
“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必轻举妄动。记住，此事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让那个老头子和孤独百烈知道，否则，想必你也尝过被蛊虫咬破脏腑万千穿心的滋味。”孤独九天带着几分威胁的口气，邪魅一笑。
黑衣男子一惊，只要是为魔教办事的人，就必须中蛊，只有对主人忠心耿耿才能得到解药，且每期解药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如有不忠，一旦主人施展蛊术，必死无疑。
“君上放心，就算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泄密，此事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对了，让你给我妹妹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回君上，您要的紫晶手链我已经从百药谷谷主那里偷来了，这个老家伙竟然把它藏在冰窖，想必也是个宝贝，小的想起这是君上给小公主准备的礼物，便义不容辞、排除万难……”
“够了，啰七八嗦的，像个娘们是的，快把东西呈上来。”孤独九天不耐烦地打断了黑衣男子的话。
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紫色的宝盒，盒上镶嵌着七种颜色的宝石，在月宫灯火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孤独九天接过宝盒，轻轻打开，在一堆白色消磁石里放着一串紫水晶手链，精致，小巧，散发着幽幽的光，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仿佛一位异族少女静卧在它的闺房一样，让人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
“嗯，项链的确是真的，此事你办得不错，给，赏你的！”
孤独九天从袖子里甩出一瓶解药，黑衣男子连忙捡起，像狗看见了骨头一样兴奋。
“多谢君上！”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给我继续盯好那个皇帝小子，有什么情况马上用暗语传信给我！”
“是，殿下。”黑衣男子慢慢化作一缕烟，消失在夜色之中。
孤独九天把玩着紫晶手链，陷入了回忆之中。
十年前
“父亲大人，求求您不要惩罚二哥，这顶琉璃盏真的不是二哥打碎的！”
大殿之上，魔君怒气冲冲，手里拿着鞭子正在狠狠抽打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只见这个少年的身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但他却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少年的另一侧，一位稍大一些的男孩冷眼旁观，眼神中透露着不屑，嘴角上扬。
“紫悦，你说这琉璃盏不是你二哥打碎的，那还能是谁？这顶琉璃盏是本君练功的宝贝，平日里谁练功最急于求成？谁与本君最爱对着干？不是你二哥，难道是你不成？”魔君青筋暴跳，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面对亲生孩子的样子。
“父亲，真的不是二哥打碎的，是……”紫悦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大殿下，犹豫了一会儿，又继续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是我打碎的！”
“什么？是你打碎的？”魔君瞳孔放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对，是我打碎的，今天我本想去找二哥陪我玩，经过父亲的房间时看见这个琉璃盏甚是好看，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宝贝，好奇就拿起来玩耍，然后就……不小心摔碎了，请父亲责罚！”
年幼的紫悦低着头，不敢看向魔君。
“不，父亲大人，此事不关妹妹的事，是我打碎的！”少年时期的孤独九天，声音还较为稚嫩，但他的眼神倔强，蓝色的瞳孔又使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忧郁。
魔君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鞭子，背过了身，叹了口气。
“罢了，今日之事本王便不再追究，如有下次，本王定会好好教训你们这些小兔崽子！”
“恭送父亲大人，望父亲大人早些歇息！”三个孩子毕恭毕敬、异口同声说道。
从小，这个魔君在孤独九天和孤独紫悦的心中，根本不是父亲一样的存在，而是一个可怕的魔鬼，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魔君笑过，他更不会像寻常百姓的父亲一样关心他们，反而每一件事都严格要求，稍有不慎便会引来父亲的责罚。
然而，魔君唯独对一个人不一样，那便是他的大儿子孤独百烈。
此时，看着伤痕累累的九天，百烈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冷冷说道:“你个小杂种，看你还怎么神气，知道错了吗？”
紫悦连忙扶起九天，气愤地对着百烈说道:“大哥，你为何要处处针对二哥？从小到大，二哥什么事情没有让着你？他只不过是比别人更认真地练功，你为何总是要在父亲面前陷害他？这顶琉璃盏到底怎么碎的，大哥难道真的不知道吗？今天如果不是我向父亲求情，二哥都要被父亲打死了！”
“呵呵，你个小贱人什么时候不是站在他那边的？据说你也是个从小没有娘养的可怜虫，说不定啊就是父亲随便从外面抱来养的，怎么，你也配教育我这个嫡长子吗？”
紫悦眼睛一红，眼泪像豆大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九天用尽力气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了百烈的面前，地上已经是血迹斑斑。
“孤独百烈，你平日欺负我就够了，今日竟欺负到我妹妹头上，你给我等着！”九天凝视着百烈，眼神像一只凶残的饿狼。
百烈第一次见到九天居然会反抗，也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平常不屑的神态。
“一条狗居然也会咬人了，有趣，那我等着，看看你什么时候可以咬到我！”说罢，百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妹妹，别怕，等哥哥变强以后，整个月宫都是你的，到时候我看还有谁敢骂你，我就去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做下酒菜！”九天擦去妹妹的泪水，心疼地抱住了她。
“呜呜呜，紫悦不怕，紫悦知道整个月宫之中只有哥哥是真心待我的，虽然从小我就没有母亲，可是哥哥你一直陪着我，保护我，都怪大哥总是针对你，我看了就难受！”紫悦哭得更厉害了。
“我也没有母亲，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妹妹，记住，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我们变强之后，才不会被别人践踏在脚下，只有靠我们自己，才可以改变命运！”九天的眼神再次坚定了起来，这一刻，他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启禀君上，小公主求见！”通报的声音打断了九天的回忆，如今，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兄妹了。
“快让她进来！”九天迫不及待地从宝座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宝盒藏在身后。
只听大殿门口传来一阵银铃作响之声，清脆动人，魔教小公主紫悦踏着轻盈的步伐朝着九天走来。
“哥哥，哥哥！”小公主的声音甜美动听，正是妙龄少女该有的青春活泼。
“我的好妹妹，快让哥哥看看今天有没有长高？嗯，不错，看来妹妹有好好吃饭。”一看见妹妹，九天的眼神突然柔和了下来。
“嘻嘻，紫悦看哥哥这段时间都在忙，没敢打扰你，当然是要乖乖听哥哥的话按时吃饭啦，对了哥哥，给你看这个！”紫悦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药瓶。
“这是你制的？”九天有些欣慰了起来。
“不错，这几日我有跟着司徒漠北师父好好学习制毒，这是我刚制的‘百草毒’，无论什么花草，只要被这毒沾上便会马上枯萎，我想哥哥你经常需要外出，难免会遇到一些毒花毒草啊，不如就用我的‘百草毒’以毒攻毒可好？”紫悦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明媚阳光。
九天宠溺地敲了一下紫悦的脑袋。
“你个傻丫头，你不知道制毒的过程也很危险吗？稍有不慎，若这毒素沾到你的肌肤，你便也要像花草一样枯萎了。再说了，你哥哥我这十年间争战南北，什么奇花异草没见过，我早已练就了百毒不侵的本事，谁还敢拿你哥哥怎么样？这毒啊，还是你自己好好保管吧！”
确实，这十年间，九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任人欺辱的少年，他不仅以一己之力练就了魔教最高秘术，也履获战功，掌握了魔教军权。一步一步，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趁着魔君重病之际，将其囚禁在魔教地宫之中，从魔君的二殿下登上了魔教君主的宝座。
至于他那位大哥孤独百烈手下的权力早已被他架空，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废除了他的大殿下身份，并把这个欺辱他兄妹二人多年的“兄长”发配西域边境之地，不得踏入魔教月宫。
“哥哥，你不要的话我岂不是白练了，哼！”紫悦小嘴一睹，委屈巴巴地看着九天。
“好好好，我妹妹送我的礼物，我怎么会不要，我定当好生保管。对了，明天就是妹妹十八岁的生日了，哥哥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看！”九天从身后拿出了紫色宝盒。
紫悦欣喜地打开宝盒，看到里面的紫晶手链激动不己。
“哇，这不是我心心念念的紫晶手链吗？据说戴上这串紫晶手链就可以找到心爱之人，太好啦，谢谢哥哥，我就知道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紫悦看着紫晶手链爱不释手。
“瞧你说的，现在觉得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等以后啊你找到了你心爱的人，可能早把哥哥忘一边了，不过你既然喜欢，哥哥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会给你带来的，来，哥哥帮你带上！”
九天拿起紫晶手链，轻轻为紫悦戴在手腕，晶莹剔透的紫水晶仿佛与紫悦雪白的皮肤天生就搭配一样，而且手链的大小长短刚好适合紫悦的手腕。
“哥哥，你说戴上这个手链，我是不是真的就能找到心爱之人啦？”
“当然了，这既然是你漠北师父告诉你的，一定能的，再说了，我们家紫悦又漂亮又善良，哪个小子以后娶了你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福气，到时候你定要带来哥哥面前，哥哥帮你好好把关！”九天对紫悦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其实早就开始期待送妹妹出嫁的那一天了。
一听说要嫁人，紫悦羞涩第低下了头。
“哥哥，我没说要嫁人嘛，我就想一辈子跟哥哥待在一起……”
九天摸了摸紫悦的脑袋，轻声说道:“既然是要找心爱的人，哪有不出嫁的道理？”
“哎呀哥哥不说这个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好困呀！”紫悦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跑回了屋。
“对了，紫悦，哥哥和你说一件事。”每次九天只要严肃地叫妹妹的名字，紫悦就知道哥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不再玩闹。
“哥哥，你说。”
“哥哥明天要外出，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这几日你就好好跟在漠北师父旁边，哪里也不要去，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哥哥传信，好好照顾自己！”
“哥哥放心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哥哥也要小心呀！”说完，紫悦便给了九天一个温暖的拥抱。
闺房之中，紫悦看着紫晶手链，喃喃说道:“也不知道当年遇到的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在哪，我还能见到他吗？”
寝宫内，九天看着桌上的地图，对于中原地区的各个城市所在位置他已烂熟于心，就等着此去一探究竟。
“璃国，我来了，慕容宇轩，我们洛河城相见！”
洛河城客栈
墨青坐在屋顶上，拿起一副面具看出了神，却被后面的人拍了拍肩膀。
警觉性让墨青马上转身将对方反扣，可刚抓住对方的手，墨青便停住了。
“雪儿姑娘，怎么是你？”
蓝雪儿的右手被墨青死死握住，有些气急败坏。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看你没在客栈休息，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你在屋顶对着一顶面具发呆，我在你背后站了好久你都没发现，怎么，是心上人送的？”
墨青急忙松开了蓝雪儿的手，通过这几日的相处，蓝雪儿对他的态度转变了不少。
“雪儿姑娘，刚才多有冒犯，这顶面具确实跟在下一段过往有关，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心上人送的，因为……”墨青心想，因为他的心上人就在眼前。
“因为什么？”蓝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闲心关心这个人感情的事情。
“蓝姑娘，墨少侠，原来你们在屋顶啊，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不在客栈休息，跑屋顶做什么，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那些官兵追上来了呢！”身后，陆寒也爬上了屋顶。
陆寒看二人面面相觑，好像脸色有些窘迫，顿时好像猜到了什么，他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捕快，我们没事，你今天不是去调查李府的情况了吗？可有线索？”墨青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转移了话题。
“咳咳，对，我是找到了一些线索。这个李府上上下下都是由李夫人打理的，平日就算李大仁在府中，也是对这个夫人言听计从，这个李夫人果然如轻尘的母亲所说，阴险奸诈，嫉妒心极强，她果然早就给府中的丫鬟服了药，让她们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
“那她自己可有孩子？”蓝雪儿问道。
“她有一个儿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按说她的孩子为嫡出，就算李大仁纳妾再有庶出，应该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才是，她不至于要痛下狠心让整个府里的丫鬟都怀不上孩子啊！”陆寒疑惑地说道。
“看来，这个李夫人并不简单，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李大仁是一个沾花惹草惯了的人，可为何李夫人不管他在外面如何鬼混，只对府中的丫鬟下手呢？”墨青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兴许是因为李夫人不知道？还是因为李夫人也会对李大仁在外面的野种痛下杀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轻烟的死会不会……”蓝雪儿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会，如果是因为李夫人发现当年那个丫鬟怀的孩子没死，出于嫉妒心对轻烟下手，那她大不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找人下个毒不是最简单？而且此事青龙帮嫌疑最大，李夫人犯不着请青龙帮替自己动手吧！”墨青反驳了蓝雪儿猜测的作案动机。
“不错，李夫人做事虽然心狠手辣，也不至于如此设计杀一个威胁不到自己的人，虽然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疑似青龙帮的刀，官府却不能够立马下逮捕令抓捕青龙帮，毕竟这个帮派在江湖上是有背景的，背后有魔教为其撑腰，连官府也要忌惮三分，所以我们只能先从轻烟的身世查起。”陆寒接过墨青的话说道。
“所以你们就找了我这个替罪羊？”蓝雪儿假装生气地说道。
“蓝姑娘，在下也是身不由己，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吧！”
“好了，雪儿不是真的跟你生气，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查清楚这个李夫人到底是不是杀害轻烟姑娘的凶手，还有这个李夫人和青龙帮甚至魔教有没有关系。”还没等蓝雪儿开口，墨青已经回答了陆寒。
蓝雪儿看向墨青，没想到这个男子这么了解自己，当着她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吗？
“好，那我们明日便按照计划接近李府，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陆寒说罢便先下了屋顶。
“雪儿姑娘，我们也下去吧，明日去了李府，一切小心！”墨青转头看着蓝雪儿，似乎有些担心。
“墨大哥不必如此担心，我相信我们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将背后的黑手揪出来！”蓝雪儿还是这么自信。
墨青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年，这个姑娘的倔强还是一点没变，希望她可以永远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不要被黑暗吞没。
墨青将面具收回了包袱，决定不再拿起，不知为何，自从来到洛河城，墨青总感觉惶惶不安，像是危机四伏。不过，既然来了，他就不会退缩，无论何方神圣，他都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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