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VOL.16
vol16
逢宋休整后神色已恢复如常，她天生浓颜系，唇色偏红润，眼眸明亮，这次又换了副新假发戴上。就这几天，她又定制了几套崭新的，长度是渐渐拉长款，小贵。但她已被逼上梁山，最后这一年还得继续装下去。
推开门的那一霎那，撞进了闵济的眼眸。
逢宋呼吸平静，熟稔般开口：“上学去？”
闵济单肩挂着黑肩包，阖上门，行走的脚步忽然就停止了下来，一米，站在她对面，抱臂靠在墙上。
阳台门没关，天色将明未明，黑暗的世界里只有头顶橘黄的吊灯，随晨风缓缓渡进两人眼底。
他的额发浮动，缓缓抬起头来，眼皮上挤出一道深褶，目光挂她身上，笑了一声。
“一起？”
逢宋笑：“为什么不呢？”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他先走到路年的房门前，屈指敲了敲，里面的人有了回应才罢休。又拐道进厨房，倒冷水入锅，旋开煤气阀门，打燃火，动作行云流水，完全具备自理能力。
现在这个时代，多的是在商业上单打独斗的女人，而男人态度对家务的态度也缓和不少。尤其是在平城，这里的大部分男人并不把西装革履当做金缕战袍，亦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逢宋靠在门上，逡巡一周，视线落在他脸上：“你很会做饭吗？”
“盛宴算不上，饿死不至于。”
他这句话是收敛了。
闵济在北京的家里有一保姆是菲佣，曾在美国和香港生活过几年，阅历丰富，餐食技艺堪称一绝。闵济打小性格顽闹，欺大瞒小，荒唐事做了一萝兜，不好带。
保姆不堪其扰，只能转移他注意力，平时有事没事就教他做饭。再加上闵济认死理，做什么都拼了命一般。
拜他所赐，这么多年过去，闵泽出国前只会简单的蛋炒饭，菲佣不在时，其余全靠他。
闵济是个做十分只说三分的人。
但他这么说，逢宋还真就这么信了。
要不怎么说他觉得逢宋有时候极致反差呢。一本正经地跟人侃侃而谈，丝毫不见敷衍，让人想捧在手里哄，又觉得这姑娘浑身都是刺；想让她吃个小亏，但傲得宁愿死撑都不屈服。
东泓理网直播的画面切到她前座的时候，别人回答，她偶尔抬头，埋头不知道在底下做些什么，一分正脸都不给，高傲地给人留了一个飒气十足的短发。
直播讲题呢，先揪题眼，告诉你这就是出题者给你设置的坑，不能跳；再顺逻辑，套公式，为什么从这个角度分析，这个解题的记忆点在哪里，相似题型是哪种，几句话精辟总结，一/套/弄全。
讲得还特别有情调，特别戳人心窝。
老师经常被她弄得哄堂大笑，忍不住夸她。
她不内敛，大大方方地回：“过奖过奖，还是老师讲得好。”把中心推回去，不会让人没话接。
逢宋愿意用自己的思考去合理化理解问题，而不是情感劫持大众这一点，本身就是一种罕见的品质。
所以说，闵济新班级几乎都是她的粉丝。
逢宋从冰箱上层取出牛奶，冷的，空腹不能喝，但她口渴，且她从不喝没有味道的水，比如纯净水，让她喝下去比接受烂胃还难。
“每天早饭都是你做的？”
闵济起身，身姿挺阔，大掌把牛奶从她眼前摘走，亲自给她热牛奶，眼神冷冷扫过她：“伤胃。”
逢宋试图夺回来，但他抬起手臂，她就只能自动认输：“我就爱喝冷牛奶。”
“在这儿你就得服我管教。”
一句话堵她，看这态度，没门。
哟，霸道得很呢！
闵济把牛奶倒进干净杯子里，丝毫没看她：“热好给你。”
逢宋看见他手里的瓷杯，粉色小兔，两只耳朵从杯身延伸出来，俏皮十足，不大可能在这个家里出现过的，好奇问：“新杯子吗？我怎么没见过？”
“昨天买的。去外面等我。”
逢宋浅浅地“哦”了一声，不感兴趣，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出去了。
水汽蒸腾，锅内“咕噜”正冒泡，闵济转身从冷冻层取出速冻水饺，倒了整整一包半进去，募地嘴角浮起笑意。
·
吃饭的时候，路年眼睛一亮：“卧槽，哥，你这身绝了。”
逢宋这才注意闵济的这身打扮。
头发卷至眉梢，明明不是刻意做的，却十分撩人。上身穿了一件绿色涂鸦复古牛仔外套，里面是浅色棉t，上面印有“干就完了”汉字，下搭一条渐变高腰牛仔裤。
他的衣品一向精湛，整个人就是活过来的青春。
渣男脸，模特身材，却禁欲。
手机“叮”的一声，逢宋放下手中的瓷杯，看了一眼，庄小周发过来的消息。长长一条微博超话截图，有图有文字，多是讨论，建起高楼，尤其是最下面的那一张博主爆料。
一天前。
是前一晚。
——我要上蓝天摘太阳：闵济超话图片，分享一个久违的帅哥侧颜！！！
——我要上蓝天摘太阳：啊啊啊！！！我刚刚和他说话了！
——我要上蓝天摘太阳：我不死心地跟了上去，问小哥哥是不是单身，我可以追他吗？他很认真地想了想，还回复了我，原话让我想想。
——我要上蓝天摘太阳：原话好像这样的，他说自己是单身没错，但是他可能得拒绝我，因为他有喜欢的人，还在追，但是现阶段还是学习为重，快乐为辅。还让我别难过，说了一句“你要相信你的真爱不在眼前，而是在未来。厚积薄发之日，必逢良缘之时。”
——我要上蓝天摘太阳：我说我感觉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他告诉我要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追求大家都想要去的高峰，还是只是想要做初生的自己的缪斯。总之我感觉就是在安慰我不要气馁。
——我要上蓝天摘太阳：最最重要的是，我问他，他喜欢的人喜欢他吗？他说不重要。走的时候还给我挥手。啊啊啊！！！爱了爱了爱了。
逢宋面色凝滞，是眼前这人吗？
路年的视线迅速追过来，往两人各看一眼，打破局面：“怎么了？”
逢宋把屏幕熄灭，冷静回复：“没事，我只是看到他上微博文娱热搜了，在‘正在出圈’页面。”
闵济也不恼，吃他的，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变化，单问一句：“好话坏话？”
“坏话你难道杀到屏幕对面去吗？”
闵济把筷子平放在碗上，抽出一张纸擦嘴：“那你信吗？”
逢宋被他的这句话惊到：“什么？”
路年没说话，沉默地解决自己碗内的水饺，默默当个工具人。
“我说，”闵济抬眼，后背倚到凳子上，单臂搭在桌边缘，脑袋微微朝后仰，眼睛却是看着她的，“你信那些人说我的坏话吗？”
这不是她信不信的问题啊。
闵济想要从她这里要一个态度，是在意料之外的，仿佛她就是那一锤定音的博主，或者寄托感情的载体。
暧昧得很。
就像她和他之间有什么呢。
逢宋被他看得憋出一句话：“你没做就没做，干嘛要听别人对你的评价。”
闵济不知道她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碰了钉子，没说话，脸立刻就绷着了。
路年看得着急，逢宋你说你信他啊，他不就是等着你说你信他吗？
“当然是信你啊！”路年万分认真，把桌面拍得颤抖，“网上的人说什么的都有，隔着一层屏幕，谁看得清人心呢？”说完，“挤眉弄眼”朝逢宋暗示。
逢宋接住，说：“网上没骂他，全是夸他的。”
“他”，而不是“你”，她是直接对话路年的，俨然把他当做了空气。尚未牢固的情感基础在这一刻全面崩塌，两人的关系冷至冰。
逢宋也不清楚闵济这人到底是要什么答案，“她信他”这句话说出来就很有用，很有力度吗？再往深处想想，她的确不该提起这一茬。并且，非常不明白他这说变就变的脸。
天光大亮，在座每个人的眸里都塞满了光。
·
回到学校，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学校来了个远端的几个学生，逢宋没有同桌，但身旁还有一个空位。班主任派同学去搬了两套来，其中两个人坐新的，剩下的坐逢宋身边。
英语老师summer笑着说：“啊，这次抽到了我们xx中学的彭绪同学，since的用法不同，翻译的方式也不同。mr彭，那么你看看刚才我们讲的课题1上面的三个例句，来总结一下since的用法。”
彭绪就是逢宋目前的“同桌”。
是个男学生，带着眼镜，斯文长相，说话毕恭毕敬的。一上午就抽到了他两次，一堂生物课，一堂就是英语课。导播把镜头转过来，两人入镜。
彭绪打开话筒的开关，低头扯到面前来，但他所持平板跳出了页面，而他操作不熟练，视线求助地看了逢宋，逢宋欠过身来，帮他点回去。
彭绪视线始终追随着她，表情真挚。
逢宋小声说：“可以看了。”
彭绪怔了半秒，耳骨慢慢攀附上红色，转过脸，羞涩回复：“谢谢。”
“不客气。”
这一幕直播在所有远端。
画面恢复，彭绪正好可以看着例句，回答流畅：“since后面如果跟的是非延续性动词，我们就直译；如果是延续性动词，则反之。”
众人满意，导播立刻切换到summer身上去。
summer点头，用电容笔切换下一张ppt，笑容弥满到眼底：“mr彭回答得很好哦，我们平时可以积累这些用法，适时应用到高考作文里。”还不忘记表扬助人为乐的逢宋，“这堂课，miss逢也表现得很好哦。”
杜婉转过头，给逢宋竖起大拇指。
逢宋一时无言，只好笑着先把她的手指拍下去。
彭绪侧过脸盯着她看，也在笑。
这一幕，再度直播到远端。
下午放学铃打响，一分钟不到，班里同学已经在收拾书本，关窗，挥手告别了。彭绪问逢宋要联系方式，但逢宋委婉拒绝了。彭绪倍感遗憾，但他有些内敛，只好岔开话题，说起逢宋在表白墙上的高频率。
表白墙在微博、企鹅号、贴吧都有，上面可不仅有她。
逢宋点头，没吭声。
杜婉转过头来，说起自己一直都没有加逢宋，也想让她加她，以后也方便联系。
逢宋不是爱下别人面子的人，无声地朝她点头。
彭绪没注意到，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橘猫跳下窗台，瘫在走廊的地板上，软软的身体像一潭水。
逢宋路过时看了它一眼，继而无视，出了校。
谁承想，这是风暴来临前的最后的一息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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