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颗星
我在回廊上细细回想盛云璆的话,他还是没耐住我的软磨硬泡,将事告诉给了我。
“月牙…”
身后有声音传来,我故意将身体背对着他,不去理会。
“云璆告诉我了,你上街是为了给我买观音莲。”
他上前来坐到我身侧,带起一阵香风,他伸手想要拉住我,被我一把甩开。
他也没有生气,又伸手将我握住,温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男子留疤又不是可笑的事,你其实不用如此。”
我猛地转身,恨恨盯住他,他似是被我的眼神惊着,微愣了一下。
“你以为观音莲只是祛疤的吗?你夜里伤口痒痛难耐的时候,可别去求神女保佑!”
我急急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开,被他一把拉住扯入怀中。
我被桎梏在怀里,他的力气大到惊人,我怎么也挣脱不开。
“放开我!”
他低沉的笑声从我头顶上传来:“看看,我的神女她生气了,让我想想怎么能哄她开心呢?”
我恼羞成怒,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他“嘶”了一声,也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背。
“我准备告诉她一个关于我的好消息,也是关于她的,就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听?”
我抬眼,他好看的脸就在上方,每次我一看他,再大的怨都没有了,我连忙低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是那么好哄。
“什么好消息?”
“池家有喜宴,已经通知亲朋友邻赶往长安城。”
他的语气轻快,我微微抬眼,看见了他嘴角那抹柔和的笑容。
“关我什么事,我才不会陪你回去吃席!”
我忿忿不平,又是一通挣扎。
“我以为万事具备,原来新娘子不同意啊。”他的语气有些难过,连嘴角的那抹笑都垂了下来,“既然如此,我只能再去一封信,让母亲遣散了他们去。”
“你敢!”
我霍地抬头,待看清他眼底的调笑,这才明白自己被他给捉弄了。
“池昌普,你这人真无聊!”
“好了,不逗你了。”他抬头望向远方,那是大邾长安城的方向,“我已经去信给母亲,待我们回长安便成亲,从此,我走哪儿都带着你,我们永不分开。”
“你的意思是……”我有些心惊,他这话的意思,是准备离开了吗?但是云璆所说的计划,并没有完成。
“月牙,我们就快离开这儿了。”
果然,他此话一出口,我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地,只不过溅起的余波,久久不能平息。
“只是,还没询问过你的意见,你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和我回大邾吗?”
他的问题问得我心一颤,我是愿意嫁给他,也愿意和他一直在一起,但是要我离开陂澜,离开这片养我的山水,我真的愿意吗?
他见我沉默,也没有强迫我:“我不逼你,如果你不想离开,或许……”
“你不要我了?”
我总是可以平静地说出让我撕心裂肺的话,如果我不想离开,他就不会要我了。
“怎么会,我是说,你要是舍不得,或许我们每年都回来看看,你忘记了,巴难山的星星,我们还没见过。”
他的眼睛是如此清亮,我不知道他作为将军时,是何种模样,但是这一刻,我连巴难山的星星都抛诸脑后,我想,我不要喜欢漫天星星了,我只喜欢他这一颗便好,愿天神原谅我以往的贪心,让我的这颗星星永远明亮。
“昌普,我去找云璆了。”
我踌躇地说出刚才去找云璆的事,对于瞒着他这件事,很是愧疚:“很抱歉,偷听了你们之间的谈话。”
“他告诉你了?”他放开了我,我有点忐忑,不敢看他,只向他轻轻点头。
“我不许。”他厉声说完,站起身便朝着盛云璆那里走去,我连忙将他拦下。
“你别怪他,是我央着他说出来的。”
我拉住他的袖口,看着他一黑到底的脸,心里发虚。
盛云璆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不许供出他,这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失诺,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愿意帮你们,不就是贴小告示吗,你们都可以,我还就不信我不行了!”
我信誓旦旦地说着,对着他拍了拍胸口。
“我说了,我不许。”
他语气压抑怒火,我连忙柔声宽慰,“昌普,你相信我好吗,只是在城南的茶馆扔一张纸,不会太难,到时候我完成任务,就在城外土地庙等你,我们一起回家。”
“不许。”他说来说去,只有这两个字,态度强硬,倔得没边。
“说来说去,你是怕我完不成任务,可是你们城外还有其它任务,你真打算拖着你受伤的腿,单枪匹马地去冲,你不许,我也不许!”
我也微微有些恼了:“那你是准备放弃这次计划吗?你对得起在巴难山吹了整整半个月大雪的并州铁骑?”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苦笑不已:“他居然连这个也给你说了。”
“他不止和我说了这些,还有你们这次来陂澜城的目的。”
他们三人瞒着统军,只率领一只散军潜入陂澜,并州军埋伏在巴难山官道上,只待其木格领着部队前往陂澜城的途中,他们就放火石炸山。
“昌普,你的腿伤便是去勘测地势中的埋伏不是吗?”我痛心地说道:“你不能对不起自己,更加不能对不起巴难山上挨雪的兄弟。”
他的表情松动,我连忙继续劝道:“而且我那日上街买药,看见铁那措了,他都已经来了城内,其木格估计就在这几日……”
“明日。”
我呆楞得看着他,怪不得盛云璆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那么地恨铁不成钢,急得字都快吐不清了。
“明日午时。”他对着我笑了笑,“我今日已经通知云璆撤军了,反正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朝廷不知道。”
“可是你们现在出不去,大雪封山,来时轻松,走时,稍不注意,便会被侦察兵发现,被射死在山上!”
“昌普,我不愿你难受,也不愿你失败。”我软了声音,“或许你害怕出现差池,但是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能带我回家的不是吗。”
“昌普,让她去吧。”
不知何时,盛云璆也到了,我连忙转头,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见了敬佩。
“明日午时,从书斋到城南茶馆再到城外土地庙时间绰绰有余,而且她是胡姬,出城门更加方便,昌普,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对着昌普笑了笑,抱着他的手臂摇了起来:“到时候我在土地庙等你,我等你来接我。”
·
我在房内收拾着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带上昌普的那块玉佩和从他手里抢来的那卷书。
“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我看着书上的字句,忽地忆起了从昌普口出所出的另一首诗。
“枝上绵蛮,休做…断肠声。”我细细品着字句中的含义,不禁感叹道:“如此肝肠寸断的诗句,是出自哪里呢?”
“小月牙,干嘛呢?怎么次次见你,都神神叨叨地!”
盛云璆捏着张纸,站在房门外,不知道看了我多久,我忍不住就回怼道:“我每次见你,你都吊儿郎当,怎么没见我说你!”
他大踏步进来,毫不客气地拉过书案下的椅子,一屁股坐下,那腿翘起来,荡得好不惬意。
“你是没当面说我,可是你跑去告我兄弟了!”
我被他说得心虚,继续收拾着手下的东西,可惜我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就在房间里乱转,这看一下,那摸一下,倒是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床底下需不需要看看呐?”他调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不服气地走到床榻旁,作势趴下身便要去查看,“怎么不需要,万一我落了什么东西……”
“你可歇停点吧,姑奶奶。”他无语望天,上前一步拦住我,“算我输了,算我输了行了吗!你和池昌普是属牛的吗?怎么那么倔啊!”
我直起身子,拍了拍手,顺便理了理衣裙。
“辫子上还有灰。”他指了指我的辫子,我将它撩到一侧整理。
“你说你们陂澜人,打什么辫子啊,不难解吗?”
我将辫子解开,又将辫子打上,看得他啧啧称奇。
“这辫子打得,让我想起了我们漠北锅炉房的一位大姐,她每日就打两个辫子,你比她漂亮,辫子打得也比她好看,她今年四十来岁,没事干的时候就去临城为她孙子买糖吃……”
我一头黑线地望着他,将我与四十来岁的大姐相比,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这个时辰来找我,就是来说废话的?”
外面天色黑沉沉的,街道上也不时传来更夫的打更声,我眯着眼睛望着他,随时准备将他踹出房门。
“谢谢你提醒我,差点忘了正事。”
他一本正经地说完,走到书案旁向我招手:“告示给你带来了,这次你不用往墙上贴,那样太容易被发现,茶馆人多,就随意一点,扔在地上就行。”
“为什么是你来告诉我,昌普呢?”
我闷闷不乐地看着手中的信纸,上面的字与上次的不一样,我都不认识。
“他还是不放心,赶去百里那确认现场了。”
“哦。”我收好了信纸,对着他点头,“我知道了。”
他像是也不放心,叮嘱道:“明日我会提早出城,你得等喝早茶的人聚集在茶馆,才放信。”
“嗯。”
“可以不用急,时间多的是,只要赶在午时出城就好,到时候我们去土地庙接你。”
“嗯。”
昌普不在,我神情恹恹的,并不想说话,只尽量出声敷衍着他。
见他嘱咐完还愣在原地,我撇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明日…我会走得很早,到时候你醒来,书斋没人,…不要害怕。”
不愧是世家少爷,这安慰人的话看来是没怎么说出过口,没几个字也说得磕磕绊绊的。
我握紧了昌普的那枚玉佩,它在源源不断给予我力量,我向盛云璆露出个轻松的笑。
“知道了,你早些去休息,我等着昌普到土地庙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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