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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8


“不是说有事要谈?”

        “啊?哦”孟禾无意识地摸了一下项链上小巧精致的坠子。

        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周耒再熟悉不过。

        孟禾垂着头,不正视他:“学校发生的事,警察联系过我了。”

        “嗯。”

        “你是不是”

        “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尽快处理,”周耒把面前的水杯挪到一旁,“不过一切按规矩来,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那我住院期间吃的东西”

        “我安排人送的。”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做这些吗?”

        “孟禾,你是个聪明姑娘,你说说我是为什么?”

        服务生送上餐、摆好餐具,周耒把花胶鸡汤挪到靠孟禾的一边:“你如果不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就不会来找我。”

        孟禾被他戳穿,突然如鲠在喉。

        两人没再多说话,自顾自地低头吃饭。

        吃完后,孟禾本要取卡结账,周耒却说:“不用,他们会从我账上划。”

        ——

        车子飞驰,两人各怀心事,缄默不语。

        转眼驶上高架,孟禾看向窗外:“这是要去哪儿?”

        “去把你卖了。”

        “”

        孟禾鼓着腮帮子,扭头不看他了。

        车子停在公安局门口,周耒领着孟禾走进去。

        “周先生。”有人似是早已在此等候,起身跟周耒问好,递出一份文件。

        周耒接过,认真翻看了一遍,转身递给了孟禾:“把名字签了。”

        孟禾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乖乖拿起笔签字。

        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从远处的办公室走了出来,看面孔约摸五十出头。

        “周先生,后续如果还有其他情况我们再派人通知您。”来人朝周耒说道。

        “给您添麻烦了。”周耒点了下头。

        “您客气了,回去还麻烦您向令尊问好。”

        “一定,有劳您挂心。”

        出了大门,孟禾还是云里雾里的:“我的事情这样就算解决了?”

        “听你这语气,还挺失望?”

        孟禾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这也太没体验感了,我还以为能像电影里那样,在法庭上和被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呢。”

        “你倒是一直注重体验感。”

        刚说完,周耒就立马回味过来这话里的不对劲了。他假装无事发生,拉开车门上了车。

        孟禾当然也感觉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坐上副驾驶,拉过安全带系上,佯装不经意开口:“你不也一样吗。”

        只是,刚一说完,耳朵就红了。

        周耒没再接茬,发动车子送她回去。

        ——

        夜风习习,黑色奔驰飞速行驶在三环。

        孟禾降下车窗,凉爽的晚风拂动她的发。

        景色醉人,孟禾忍不住开口:“skp附近有一家甜品店,那里的慕斯蛋糕很好吃,可惜我后来再去买,却发现那家店已经倒闭了,变成了一家咖啡馆。

        有时候也会去双井桥上吹风,或者坐300路快车外环游三环——坐在顶层的最前排,既能看到车流,也能看到夜景。从大钟寺出发,又回到大钟寺,总共也不过一个半小时。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光华桥那段路,高楼大厦全都亮着灯,流光溢彩的,很好看。

        之前有一次,学校组织去企业里学习交流,其中一个小组分到了舟和,我当时好羡慕,心想,要是我也有这么正大光明的理由重新出现在你面前就好了,哪怕我们一句话也不说,让我看看你就可以了。不过后来我又很庆幸,还好我没有去舟和,如果我们见了面,却一句话也不能说,我一定会难过死的。

        所以那天,我在餐厅遇见你和别的女生吃饭,晚上又在楼下碰到你,你说,是送朋友回来,我一下子好失落,我始终觉得,如果有一天你出现在我们小区,出现在我家楼下,一定是送我回来,或者是要接我出去约会。

        还有一次,我在学校门口遇见一辆和你一模一样的黑色奔驰,走近了看到车牌,才知道不是你。我当时很无厘头地想,如果你来找我,会开哪辆车呢。”

        孟禾自顾自地说着,毫无逻辑地跟他分享往事,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周耒一字一句地听着,默不作声。

        “说来奇怪,北京真的能给我一种很强的归属感,所以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这里一定有方寸之地是属于我的。”

        “周耒,你信命中注定吗?”孟禾仍看着窗外,没来由地问出这么一句。

        “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

        “分事情?”

        周耒轻轻摇了下头:“分人。”

        ——

        “到了,回去之后早点休息。”在孟禾家楼下,周耒停了车。

        孟禾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声音放得软软的:“你送我上去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

        周耒瞥了孟禾一眼——她总是这样,知道他吃这一套,从来都狠不下心拒绝她。

        “好好儿说话。”周耒解了安全带下车。

        电梯里,两人并肩站立。

        “周耒,我们和好吧。”冷不丁的一句。

        周耒默了几秒开口:“孟禾,如果你是对我为你做的这些事的感激,或者突发奇想想重新体验一次恋爱的感觉,我劝你算了,我没兴趣。”

        “不是的,不是感激,也不是一时兴起。因为我爱你,所以才想跟你和好的。”

        孟禾转头看向周耒,说出这些话时,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膛。

        “你安排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帮我解决学校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你从来不来找我呢?”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周耒,你不爱我吗?”

        “因为我还在生气,”周耒的目光由电梯壁上孟禾的影子转向眼前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气你拿感情当儿戏,气你处理问题不考虑后果,气你处处起疑心又不肯相信我所言所行。”

        “我知道。”

        周耒,我知道错了。

        所以我来找你和好了。

        你愿不愿意。

        ——

        电梯到达。

        走廊里,两人拥吻着,脚下步伐凌乱。

        孟禾摸索着开了门,又按下灯的开关,登时,家里灯火通明。

        周耒原本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掉落在地上,呼吸有些急促:“可以吗?”

        孟禾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熨烫,声音断断续续:“去卧室。”

        巫山云雨,人人迷恋,不可自拔。

        什么是醉生梦死,这就是了。

        ——

        平静下来,周耒轻捏孟禾的脸颊:“累成这样儿?”

        “你别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孟禾佯装恼怒,瞪他一眼。

        “不逗你了,去洗个澡?”

        “你抱我去。”孟禾把手环上他的脖颈。

        浴室里,水雾弥漫,周耒悉心帮孟禾清洗着身上每一处,碰到她腰上、肩头还有手腕上的红色印子时,动作格外小心。

        “周耒,我再问你一次,你好好回答。”

        “嗯?”

        “为什么为我做这些?”

        他嗓音低低的:“因为心疼。”

        “即使我可能毫不知情或者不为所动,也心甘情愿?”

        他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盯着她湿漉漉的双眸,眼神坚定:“乐此不疲。”

        孟禾突然就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抱住了他。

        她想起之前刷微博的时候看到过的一句话——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见不得对方受一点苦,有哪怕只一点的不如意。

        临睡前,周耒关了灯,只留下一盏壁灯微微亮着光。

        孟禾却抬手按下开关,把那盏壁灯也关了。

        黑暗中,孟禾钻进周耒怀里:“有你在,不怕的。”

        “周耒,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好吗?”她在他肩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还行,”周耒搂上她的腰,把她揽在怀里,“你呢?”

        “嗯刚来学校的时候觉得有点陌生,不过同学们都很好相处,老师们人也都特别好,很快就适应了。平时就忙忙学校的事情,得空了要么宅在家,要么跟晚晚出去玩儿,挺充实的,”孟禾眨着眼睛回忆,“不过,很多开心的时候我都会想,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了吗?”周耒把她搂得更紧,“考研那段时间,受委屈了。”

        她知道周耒是因为学校那个精神失常的考研学生的事情,联想到她备考时是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和压力。

        孟禾眼睛湿了:“没有,每天背背东西做做题,其实也还好。”

        “抱歉。”

        ——抱歉,我不在你身边,让你受委屈了。

        孟禾摇摇头,却说:“周耒,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幼稚冲动就好了。”

        ——就不会白白浪费这两年。

        “同样的话,我也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周耒轻轻地笑了一声,掩去眼角的湿意。

        孟禾突然鼻子一酸:“周耒,我一点儿都不想和你再分开了,真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

        她吸了一下鼻子:“太痛苦了。”

        周耒抬手帮她抹去眼泪,又用下巴蹭蹭她的鬓角:“好。”

        那时候的我们太年轻太肆意,以为爱是轰轰烈烈、是海枯石烂,是要这世界上一切波澜壮阔的事情都发生在我们身上。

        其实不是的,爱是你在我身边。

        真的,这样就够了。

        夜已经深了,两人相拥而眠。

        这一晚,孟禾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

        梦里,她第一次来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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