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忽起一阵夜风,卷起一地尘土。
祝羽警惕的朝身后望去,却见林间深处,星火漂浮,正不断朝他们靠近。众人拨剑起身,皆是一幅戒备模样。
只见那一大片的星火越靠越近,黑黝黝的人形这才在火光下显现出来。是一大片人,拿着熊熊火把,目光森森,往这处走来。而队伍最前头,是一位窈窕女子,淡妆素服,眸色幽深,却噙着诡异笑意。
张倾辞一眼认出那人,彷佛看见了希望,她惊喜的喊道:“李小姐!”
李瑾宛听见这一称呼,显然有些不悦。她皱了皱眉,接着漾起一明媚笑容,朝着张倾辞伸手道:“倾辞,过来。”
张倾辞下意识便想跑过去,却被祝羽一把拦在了身后,
“李小姐大晚上的带这么多些人来,是想要杀人灭口吗?”祝羽言语虽是镇定,可瞧着这一大群人,心底不由得有些慌乱。
李瑾宛收回手,淡淡一笑,“我的丫鬟被人掳走,这才特意带人寻找。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才让你这般恶言相向。”
“误会!?”只听见一男人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这毒妇!害死了侯爷!又害死了我们兄弟!你敢说这是误会!?”
李瑾宛神色未变,“瞧瞧这还不是误会,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我表叔动得手,你们恨他自然也恨上了我来。可你们怎么也不该对张倾辞出手,她向来无辜,不应该成为你们报仇的棋子。”
“你胡说什么!是你这毒妇不安好心,我们才将张姑娘从你手上救出!”
“哦?难道不是以她性命相胁,逼我来此地救她。不然这深山老林,我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李瑾宛抽出一张信纸,轻薄的纸片在夜风中左右摆动。
此言一出,就见张倾辞脸色瞬间惨白,她朝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的看向了周围几人。
“张姑娘,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根本没写过什么信件。”身边一男人急忙向她解释,“我们这些亲卫,一心听从侯爷命令,保护张姑娘的安危。”
“是啊,在你们眼里,除了侯爷,其他之人也算不上重要吧。与其带她逃跑,不如利用她来替侯爷复仇。我想,你们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接近她的吧。”
唰得一声,祝羽举起剑来,恶狠狠的冲着李瑾宛吼道:“毒妇!少在那里搬弄是非!是你给咱们下了套!这才落在了你的手上!”
李瑾宛没搭理他,眼神直直的看向了张倾辞,“你呢?你是选择跟我回府,还是和他们待在一起。只要你点头,我便带你回去。”
张倾辞一时犹疑不定,垂下眸来快速思量。她知道,这些亲卫们对严白垚忠心耿耿,即使拿自己做棋子也绝不会伤她分毫。可——她已经受够了被人掌控的生活,什么都由不得自己来决定,像是被抽干灵魂的人偶,只能点头服从。
为什么要把那么沉重的善意强加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保护她。可她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再也不想回到人偶的日子里去了……
张倾辞抬眸看向了李瑾宛。她不知道是不是李瑾宛杀得严白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有没有派人追杀这些亲卫。她只知道,是自己选择留在她的身边,而如今李瑾宛也在给她选择的权利。
张倾辞轻点了点头,李瑾宛朝空中一瞥,一抹黑影从树上蹿出旋身而下,揽过她腰间就朝着前方奔去,那帮人来不及阻拦,就见荧奚已将张倾辞带到了她的身边。
李瑾宛侧首,朝着碧云吩咐道:“你带她下山回府。我和这些人,还有些误会得好好谈谈。”
碧云领命,带着张倾辞和三个仆人就朝着山下走去。边走着,张倾辞边回头望向祝羽他们,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碧云一把拽回了身来。
身后的火把渐渐淡去,李瑾宛猜着她们应该已经走远。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了那一群人。他们个个握紧手中长剑,架好姿势,俨然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她也不愿再多说些什么,伸手向前一指,身周众人拔剑扛刀直嗷嗷的朝他们冲去。
暗中的赤襟卫早已等得不耐烦,这一接到命令,跳下树来,手起刀落间已有两三人丧命。
宁钟拿着刀和几个仆人站在李瑾宛身前,保护着她的安危。只见前方火光肆意,血流如注,断头残臂的身躯一个个颓然倒地。李瑾宛眯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幕。
不多时,那一群碍眼的家伙,个个成了死尸一具。两三个仆役正将这些尸体堆叠在一起,宁钟朝他们倒了一桶油。李瑾宛接过递来的火把,正要往他们身上一扔,一把短剑却直朝着她劈来。好在一旁的宁钟眼疾手快,伸手挡过这剑,这才未伤及她分毫。
李瑾宛冷冷的看向了伏趴在地,留有半口气的祝羽,不过是垂心挣扎,她也不恼,指着他那只手说道:“宁钟啊,把他的手给我砍下来。”
宁钟提起剑,朝他走去,祝羽还在声嘶力竭的咒骂着:“李瑾宛…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随着一声惨叫,血沫飞溅中那只断手半掩在泥土里。李瑾宛含着笑,指了指那只断手,继续吩咐道:“把那手塞进他嘴里。”
宁钟听命,捡起断手,捏住祝羽下颚,就往他嘴里塞去。恼人的声音终于消失,李瑾宛满意的瞧着他这副扭曲的面容。手上的火把向前一扔,熊熊烈火腾得蹿起,尸体被吞噬在火海之中。
李瑾宛幽深的双眸,映射出这灼热的烈焰,火势越旺,她心头怒火才越是平息。
翌日一早,桌案上已摆满了册子,李瑾宛轻叹一声,拿过最上面的册子仔细看了起来。都是近日葬礼所需采购的一些物件,核对后她得盖上印章,府里人才能拿着册子去管家处批款采买。
碧云端着一碗热茶走来,青媱受伤后李瑾宛便休了她假,近日来便靠着碧云忙里忙外。
“如何?”李瑾宛接过热茶,轻嘬一口,苦涩的口感在嘴里弥漫,刺激着感官,让她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碧云恭敬回道:“银子都打点下去了,那些下等仆奴只要给点好处,自然就都转向了夫人这边。”
“最低等的下人最容易笼络,给点甜头就能让他们晕头转向,来向我讨好。只是那些在府里有些时日,却又算不上是二婶的人,可就没怎么容易了。总之,能用银子砸来的,就尽管去砸。砸不来,就借些由头,把他们赶出府去。”
碧云听着她的吩咐,微微颔首。纠结了片刻,她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出了口,“夫人……这样下去的话,恐怕迟早会花光库房里的银两。”
“是啊。”李瑾宛的手指摩挲着杯壁,幽幽回道,“是该想想办法,解决银子的问题。”
夜里起了风,树叶沙沙,白纸灯笼呼啦摇曳。灵堂内独跪着一位老人,往那火盆里不停地增添纸钱。
高嬷嬷捶了捶腿,又抬眼看向了身前的棺材。已有五十多岁的她,半辈子的光阴都伺候在老夫人身前。她知道,自家小姐不管多少岁数,都一直是个小女娃性子。怕黑怕冷,得夜夜守着,才敢安心睡下。于是,高嬷嬷信不过他人,每晚都得自己来彻夜守灵。
冷冽的风声呼啸,竟不知何时,李瑾宛已拿着三柱香站在了她的身侧。高嬷嬷没起身,只是微微弓着腰,道了声礼。
李瑾宛握住香,拜了三拜,插在香炉上后,这才转过脸来看向了她。
“高嬷嬷年岁大了,在这儿守一晚上怕是身子也撑不住,不如由我来守着,嬷嬷回屋便是。”
“夫人好意老奴心领,但别人守着,总是没自己守着安心。就不劳烦夫人您了。”
高嬷嬷言语淡淡,目光始终看着前方棺材。李瑾宛点了点头,转了个身,朝后移步。
“既然如此,可否让嬷嬷提几个字。那位师父说需得将亲友手迹,在送葬那日掺着纸钱一同烧进阴间,才能更好的安抚亡灵。”
高嬷嬷抬眼瞅向了她,“这是什么说法,老奴活到这岁数还是头一回听说。”
李瑾宛勾唇笑道:“瑾宛年轻,也不懂这些。只是师父让我做什么,我便听命就是。”
她朝碧云招了手,碧云端着纸笔走进灵堂,来到高嬷嬷身前。见她纹丝不动,李瑾宛继续说道,“嬷嬷,费不了你多少时间。只用我说,你写便是。”
见她话已至此,高嬷嬷只得提起笔来。李瑾宛开口,一个“随”字轻声念出。高嬷嬷在纸上一笔一画工整写下。写完后,李瑾宛又才继续念出“主”字。紧接着,便是“而”字。
等高嬷嬷写完,只听见李瑾宛轻笑一声,“去”字缓缓出口。高嬷嬷正朝着纸上写了两笔,她突然反应过来,即刻停笔,紧皱着眉头看向了李瑾宛。
“夫人这是何意?”
李瑾宛嗤笑一声,脸上和善的神情瞬间卸下,她冷着脸瞧向了她,淡淡的回道:“既然嬷嬷对老夫人如此放心不下,不如就随她而去吧。”
话音刚落,高嬷嬷正要朝她训斥,一双大手拿着粗壮麻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高嬷嬷还没来得及训出口,那麻绳往她脖子上一缠,她瞬间涨红了脸,拼了命的不断挣扎,手指扣在脖颈间乱抓,双脚也在不停踢蹬。只见宁钟再用力一勒,不消多时,她便失了力气,翻着眼就这样断了气。
宁钟拽着两侧麻绳,将她身子拖去了灵堂后屋。碧云将那张纸片递给了李瑾宛,她接过一看,“去”虽不完整但已经达到了目的。
她得意的瞧向了那被烛火环绕着的红木牌位。主仆地下相见,想必会欣喜万分,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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