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醒了?”他问,心里说不清是惋惜,还是失落。
“嗯。”叶苍苍。
她手机忽然响了。
是季霏问她圣诞节要不要带上江淮一起去滑雪,叶苍苍拒绝了。季霏刚要再劝,忽然听到一阵咳嗽声。
“你边上……”季霏惊讶:“有男人??”
“呃……”叶苍苍匆忙瞥了一眼于微尘,面皮发紧,“没有。”
“叶苍苍,你都这个岁数了,有男人不丢人。没男人才丢人。”
“……你瞎说什么。我还有事,不说了。”
她匆匆挂了电话,尴尬地扫了一眼于微尘,后者面色如常,也不知道听没听到电话内容。
为了掩饰尴尬,她探着脑袋往外看。
前后都是车,借着对面一闪而过的车灯,她发现好些车都是熄火状态,尾灯都不亮。
他们这是……堵在路上了。
“我怎么……”她仔细回忆着,“我不是在参加婚礼吗?怎么在这?”
“婚礼结束,我要回家,你拦住我非要搭顺风车。然后……你也看见了。”他示意排大队车龙。
“……”叶苍苍惊得一个激灵坐直身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大家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就被你缠上了。”于微尘面不改色,反正她喝醉酒之后什么都记不得。
“你嘴里还嚷嚷着坐地铁太冷了。”
叶苍苍暗暗琢磨这这话的真实性。
这么一说的话,确实有可能。
但反正她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打死不承认就行了。
“骗人,”叶苍苍梗着脖子,“肯定是你挟持我。”
“叶小姐,你有什么值得我挟持的地方?”
“挟公主以令诸侯呗。”论倒打一耙的能力,叶苍苍也是不输,“你以前仗着给我补课,可没少蹭我家的饭,我还让我爸给你送过药。”
于微尘不做声,鄙视地看了她半晌,抬手去摘前挡风上的行程记录仪。
叶苍苍冷不丁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干啥?”她警惕地问。
“我让你看看到底是我挟持你,还是你挟持我。”
嗯?
叶苍苍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立刻扑了上去。
抢!
于微尘自是不肯,转过身用背防御。
“叶苍苍,你还讲不讲武德?”
这功夫谁还管武德是什么玩意儿。
叶苍苍不吭声,铆着一股劲。
一场面子争夺战正在进行。
于微尘哭笑不得,“我是个病人!”
叶苍苍才不管这个,刚睡饱的她生龙活虎,半拉身子越过中控台,一把按在他大腿上,管他病人不病人,照抢不误。
此时此刻,她一门心思想的是,千万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重播自己醉酒的傻样。
混乱中,也不知是谁碰了哪个按钮,行车记录仪中突然发出了一声极不和谐的女声,在暗夜里尤为突兀。
两个人同时停下动作。
静谧的车厢,狭小的空间内,娇喘□□一声紧接着一声,像一连串的摄魂咒语。
有车过来,他幽暗的眼瞳在她眼底一闪而过。
“啊~~,我快不行了。”女声叫喊。
“宝贝,好棒啊。”男声重重喘息着。
叶苍苍敏感地发现手掌下的大腿肌肉明显一紧。
这都叫什么事啊!
她又急又窘,手忙脚乱地拿过行车记录仪,乱七八糟一通乱按。
没用。那声音还在继续。
而且,一声比一声紧,一声比一声大。
这下她真没招了。
她一急,直接把这烫手山芋丢进了于微尘怀里。端坐如钟,假装听不见。
十秒钟后,暧昧至极的叫喊声终于停止了。
这下更惨,因为叶苍苍——听见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车厢里,两个人皆一动不动目视前方。
倦鸟归巢,月亮升起在东方,尴尬的空气凝结成霜。
过了好一会儿,于微尘轻轻咳嗽了几声。不似之前那边剧烈,倒像是故意为之。
叶苍苍像得了救赎,连忙拿起中控台上的矿泉水,发现里面是空的,又去够前挡风下的矿泉水瓶,结果还是空的。
她翻出自己包里的保温杯,拧开,递过去,“喝水吗?”
于微尘看了一眼,轻轻摇头,“不用。”
叶苍苍也没客气,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大口。水早凉了,倒是能缓解身体里莫名的燥热。
“堵了多久了?”她问。
“有20分钟了。前面有事故,据说堵了好几公里。”
“哦。”叶苍苍没了声。
“晚上有别的事吗?”
“啊?”叶苍苍反应了一下,“哦,没事。我不赶时间。”
这回于微尘也不说话了。
细瘦的月亮爬上了树梢,清冷地照着平原上尚未融化的雪。树影摇晃,隔着玻璃都能听见列列风声。
随着夜晚降临,车内的温度越来越低。
叶苍苍愈发后悔早上没穿羽绒服,现在才要吃挨冻这个苦。她咬着牙,脑海里努力想着烫手的暖炉,可还是忍不住打颤。
于微尘发现了,“冷?”
叶苍苍抱着自己,冷得不想说话,“嗯。”
他发动汽车,叶苍苍抬手拉住他胳膊。
“别,安全第一。”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不想再接受一氧化碳的荼毒。
于微尘其实也担心,况且汽油不多了,他熄了火,拔了钥匙,开始解身上的大衣扣。
叶苍苍一看就明白他要干什么,连忙阻止,“我没事儿,就是有一点点冷而已。”
于微尘已经脱下了大衣,不由分说给她盖上,只剩一件羊绒衫在身上。叶苍苍不肯,执意要他穿回去,见说不动他,干脆把衣服丢回他身上。
嫌弃似的。
于微尘气恼,“你能不能听点话!”
“你是病人。”她顶嘴。
她现在倒知道他是病人了。
“我不冷。”
他说完像是证明给她看似的,伸过去握住她的手。宽大手掌确实很暖,熨帖着她冰冷的手指。
他把衣服重新给她盖上。
衣服太长,她往上拉了拉,稍一低头就会蹭上下巴,带着他的体温,还有他的味道。
好像拒绝不了啊。
她摩挲质地柔软的毛料,转头望向窗外。
西山顶残留着一抹黄线,山林树木都变成了没有颜色的剪影,树杈子上的鸟窝像是泼在剪影上的墨点子。
高速公路没有灯,对面车道的车灯时时闪过,照着车里静默的两人。
黑暗里,风起,风又停。
每次停止,都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你有没有后悔过?”于微尘的声音响起。
叶苍苍盯着树杈上的一团黑黑的鸟窝,轻轻答了句,“没有。”
心理学家说,后悔、自责、羞愧是负能量等级最高的情绪。她这条命太轻,负担不起那么重的东西。
“八年了,你难道没有一次想念过我吗?”他声音平静,好像在和她探讨一个普通问题。
叶苍苍伸出一根手指,在车玻璃随意涂抹了两下,擦掉被自己呼吸弄出的水汽。
“想过。但不念。”
她缩回冰凉的手指,在大衣底下攥紧拳头。
“于微尘,我们只往前走,好不好?”
于微尘沉默着。
狭小的空间,气氛压抑。
过了一会儿,他说:“希望下一次出现在你梦里的时候,可以让你笑。”
叶苍苍意识到他话里有话,扭过头看他。昏黄的车灯闪过,他悲伤的面孔在她眼底一闪而过。
心尖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汩汩流血。
她动了动嘴,终是没说什么,又转回头去。
山高月小,草木萧条。
于微尘,愿我的梦里,从此没有你。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车阵往前挪了不足十米。于微尘咳得越来越严重,感觉都要把肺咳出来了。
矿泉水早都喝完了,只剩叶苍苍保温杯里的半杯。可于微尘坚持不肯喝,叶苍苍急了。
“于微尘,你是不是就想把自己咳死,然后让我记你一辈子。”
于微尘正咳得说不出话,等这阵子肺部痉挛过去,才歪过头看她。
“我要的又不是让你记一辈子,这对我有什么好?”
“……”叶苍苍无话可说,想了想,把大衣塞回去。
刚刚她碰到他发现他身上很凉,说不定就是因为寒冷才导致他咳嗽加重。
“你穿上吧,我不冷了。”话虽这么说,冷气一下子就透进毛衣,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然后坚决地转过身去。
她打定了主意,冻死也不穿。
弹尽粮绝。
要是现在能有杯冒着气的热水多好?
于微尘沉默了一会儿,穿上大衣,开门下车。高大的身影在车前晃了一下,很快又上来了。
随着他开门的动作,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饿不饿?”他问,同时翻开手机。
“干嘛?叫外卖啊?”叶苍苍把自己抱成一团。
于微尘一笑,“想吃什么?”
“……”叶苍苍眼睛亮了,“还真能叫啊?”
“前面有个服务区,离这里大概不到三公里,我跑步过去再回来……”他思索了一下,“20分钟,最多半个小时。”
啊……?
叶苍苍又萎靡了。
他看向她,停住动作,“能坚持住吗?”
能,可她不想让他走。
她默不作声。
“会开车吗?”
“不会。”
“放心,前面堵了好几公里,一时半会儿动不了的。”他把车钥匙放到前面,“如果真的动了,你就让后面司机帮忙把车开到应急车道。”
见她没反应,又说,“听明白了吗?”
“于微尘——”她犹豫着。
他一手扣住车门,听出她话的不舍,“怎么了?”
“你别去了,我不饿,也不冷。说不定一会儿就不堵了呢。”
这理由实在牵强。
于微尘一言不发,叶苍苍没办法,只能直说,“这么远的路,我担心你的腿——”
于微尘一愣。
恍然明白过来。
他无声的笑开,黑暗里,清亮的眼睛流光溢彩。
他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还是那么可爱。”
“……”叶苍苍蓦地反应过来,“你骗我?”
“谁让你当时那么不可爱。”
“……”叶苍苍不想理他。
“不用担心我。”于微尘刚要下车,忽然想起了什么,“把你的保温杯给我。”生气归生气,叶苍苍还是听话地把保温杯递了过去。
“小心点儿。”
“嗯。我出去之后就把车锁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说完下车了。
墨色的身影很快被前面的车挡住,又慢慢溶入黑夜。
睁大眼睛也找不到的时候,叶苍苍忽然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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