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愚蠢之人
暴雨很是喧嚣。
质问声很轻。
柳柳微微仰头,直视陆星。
雨水顺着柔软的脸颊下滑,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涂面的脂粉被冲刷殆尽,素颜明净,仿如玉盘。她这浑身湿淋淋的模样,反增了几分颓废凌乱的美,像狂风中不屈的白玫瑰。
柳柳随着陆星的笑,笑了。
她低低开口:“如果我说,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我一见钟情,你信嘛?”
喑哑沉静的语音穿过细密的雨幕,夹杂着近乎蛊惑的气叹,击碎了虚无的屏障。
陆星的眉梢翘了下。
伶仃的手腕扯了扯纯白衬衫的领口,她眯起眼:“所以,你看上我(的肉/体)了,想同我有关系纠缠?”
柳柳的脸噌的一下红了,小手绞紧了裙角。
可她的眼神不曾有躲闪和让步,陆星不得不相信柳柳说了实话。
实话总是令人烦躁。
而为了得知实话背后更深的真相,往往需要更有冲击性的语言及行动。
陆星甩了甩满头蓬乱的银发,转了转手指。
隔离的领域扩大了一半,将柳柳一并纳入了无风无雨的干燥之地。
套着深色长靴的脚向前一步。
覆满茧节的食指与中指捏住了瓷白的下巴。用力抻直的关节傲慢地辖制了转动角度,逼得发抖的女孩无法低头。
备让人感到屈辱的轻佻行径。
“我……”
“嗯?”
柳柳的嘴皮子哆嗦着在动,陆星听不清,歪歪头,故意弯腰靠近她耳边。
陌生而霸道的气息笼盖了全身。像乌云蔽日。
并非带着喜欢色彩的挑/逗。
扑面而来的威胁感敦促着纤瘦的身子不停进行战栗回应。
“我……”
陆星以为柳柳害怕得结巴。
于是更加使坏地按住了她轻颤的肩膀,对着近在咫尺的侧脸呵气:“什么?”
柳柳经不住如此逗弄,她即刻闭上了眼,捏紧拳头,仿佛下了极大决心。
“我想说如果你愿意!我!我没问题!”
狼狈的脚步声。
下巴疼痛的触感消失了。
柳柳张开眼,掉入了湛蓝广阔的大海。
陆星撑着腰,侧身扶额,上下眼皮微微合拢,聚着眉心瞥她。不知为何,柳柳莫名读出了一丝丝无可奈何的味道。
大海实在深不可测。
可红裙子的幻象,似乎更胜一层楼。
难道,这就是至今不断重复的原因嘛?
陆星斜拉起嘴角,不耐烦地发出了一声“啧”。
柳柳噤了声,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她抬起秋水般的眼,脉脉的、小心翼翼的瞟陆星。很冷硬的侧脸,失了女孩子本该有的小俏皮和圆润,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犀利。
可是海水蓝的眼眸很好看,山峰样的鼻梁很好看,薄薄的没有血色的唇也很好看,带着点外扩的耳朵也很好看,甚至杂乱无章的银发也很好看。
就是后脑勺的银发太长,半盖掉了白皙的脖颈,看不见颈部轮廓微微有些可惜。
陆星不甘心只能在武力上压制柳柳。
仍企图取得唇枪舌战的胜利。
她沉默半饷,语出惊人:“我挺愿意的。”
雨声实在嘈杂。
柳柳还是一字不漏地听清了。
她想,如果现在有镜子,一定能照出自己比石榴还旭红的脸。
羞赫的是,对方还在火上浇油。
“你长得漂亮,我为什么不愿意?”
陆星俯身盯着柳柳。
领域缩小至仅容两人紧贴的范围。
似乎是在无形中宣告禁止逃跑。
空气里的潮意粘稠得快要拉丝。
凉薄的秋天,无端端地生出了燥热之意。
柳柳撅了噘嘴,垂下脑袋避开陆星的审视。
她强压住疯狂想要上翘的嘴角和眼底泛滥不止的笑意。
颤颤应声:“好呀。”
远处霓虹闪烁,明明是当午时分,却因为暴雨看不清天色。以至于天昏地暗,阴阳乱倒。
夜里的隐秘在白日也开始上演。
陆星的指节噼里啪啦地作响。
她咬咬牙,牵住了柳柳的手。
温如云,软如棉,像湿润饱和的暖风,像入口即化的巧克力。是柳柳手的触感。
仿佛有电流钻过了全身,陆星触电似地握住又松开了。
柳柳疑惑望她。
陆星无端觉得自己被反压制了。
嚣张横行,目空一切的死神难道不是她嘛?为什么在正常的语言交流里她居然好像气势短了柳柳一截。
这是什么诡异的情况。
无人酒店的空房不少,房名花里胡哨。
“花前月下”,“百年好合”,“春宵一刻”,“繁花似锦”……
陆星随手戳了一个,柳柳主动付了钱。
从方才的对峙就落荒而逃的陆星大步流星,跳进了坐标电梯。
柳柳撩了撩湿哒哒的额发,用酒店前台的毛巾缓缓擦着脑袋。
缩在电梯一角的陆星没有看她,单手插兜冷冷地输入坐标点。
柳柳似笑非笑地看她拘谨的模样。
虹膜系统实时联通前台,灵境早早自动匹配完顾客信息。
“卡啦”一声,坐标转换,眼前的风景已更换成房间布局。
顶楼的落地窗本是绝佳风景,但适逢自动天气系统工作,空中行车道上的车辆都启用了折射防雨膜,除去交错的天空车架和偌大的白色天气艇,大多都是灰蒙蒙的。
自动感应升降机安置在床边。
柳柳轻叩了叩指节,升降机缓缓升起。
便携配置的机械臂在刺啦刺啦声中,为两位贵客倒了两杯年份久远的红酒。
摇晃的红酒杯,落地窗前孤高的背影。
陆星足足看了白色的天气艇十分钟,直至掐着杯脚的柳柳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她才继续回神投入这场莫名其妙展开的游戏。
柳柳的唇微微翕动。
陆星在她开口前先发制人:“衣服湿了,先去洗澡。”
说着,她的目光微微下移,停留在了若隐若现的大好春色前。
柳柳下意识护住了湿透的前/胸,耳朵尖红得要滴血。
瘦削的长指从柳柳手中取走了杯子。
陆星指尖摩挲着杯沿处淡淡的那层口红唇印,鼻尖抽了抽。
是葡萄持续发酵后的味道。
是心跳的味道。
是暧昧的味道。
她用舌尖舔了舔发干的上唇,咂了咂嘴。
柳柳透过鲜红的酒液,看她变了色的眼瞳。
像狼一般的眼神,凶狠瘆人,同时也格外漂亮。眼瞳里聚了明亮的光泽,像灯塔。
被漂亮的容貌盲目蒙蔽了的心,未曾发觉那本微微动摇的眼神,早已重复坚定。
柳柳跌跌撞撞冲去了浴室。
玻璃门落上。
水雾缭绕的一侧,是按捺不住的喜悦和咚咚作响的紧张。
橘光笼罩的另一侧,是昂贵浓郁的琼浆玉液在雪白羊绒地毯晕开的奢靡和浪费。
陆星抓了抓空气。
什么也没有抓住。手里空无一物。
她明明知道是虚幻的,居然还被带偏了道。久违的犯蠢了。
愚蠢酿造的一切,都应该及早消失。
浴室里的温度不断攀升。
整个房间安静得无声无息。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大有上帝发洪水灭人间的气势。
如玉胴/体披上了轻薄的浴袍。
白色带子松松垮垮,打到最里仍系不紧纤细腰肢。缭绕的雾气如影随形,烘托着出水芙蓉一路到了陆星身后。
银发蓝眼的死神,背影挺直。
柳柳看见满地的酒液和倒夹的玻璃杯。
她看见陆星神情漠然地望着自己。
随后,风衣里的胳膊摆动,酒杯被用力地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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