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灵蛇岛奇遇多变
眼看金花婆婆带着周芷若和蛛儿愈走愈远，赵敏却忽然一摆手，示意张无忌和小昭停下。张无忌不解，金花婆婆她们已经走远，若是这时停下脚步必然会跟丢。但赵敏一向聪明机智，于是张无忌随着她的手势停下，满脸疑惑不解。
张无忌问道：“赵姑娘为何突然停下？再不走就要把芷若她们跟丢啦。”
小昭抓住张无忌的衣袖，道：“公子别急。郡主这么做肯定有郡主的想法。”
赵敏转过头，朝小昭微笑道：“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倒是懂我。小白兔，依你之见，我的想法是什么？”
小昭未管赵敏给自己取的奇奇怪怪的称号，顺着她的话道：“郡主和公子的武功加起来必定会战胜金花婆婆，但越是如此越不可贸然上前去救。要知道，周姑娘可是在金花婆婆手上，若郡主和公子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惹得那婆婆一恼，伤了或者杀了周姑娘也说不定。”
张无忌急道：“可是若把她们跟丢了，寻找芷若不就如同大海捞针么？”
赵敏道：“你是未仔细听那金花婆婆的话么？她说‘我终于找到一个故人，答应借我宝刀一用，能和倚天剑匹敌的宝刀’。倚天屠龙，谁与争锋？能和倚天剑匹敌的宝刀，除了屠龙刀还有什么？她既然知晓屠龙刀的下落，必定也知晓你义父谢逊谢前辈的下落，见过你义父也说不定了。”
小昭继续接道：“而且金花婆婆临走时，拖着周姑娘说什么跟着她上岛。所以金花婆婆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带着周姑娘回灵蛇岛。第二条：去寻公子的义父取屠龙刀。”
张无忌疑问道：“我义父住在极北之地的冰火岛，那金花婆婆如何得知？”
赵敏未理张无忌，拍手叫道：“既然金花婆婆两条路都是水路，那就好办。事不宜迟，咱们须得赶在头里，别让双眼已盲、心地仁厚的谢老前辈受这恶毒老婆子欺弄。”
言罢足尖一点，已经使出轻功往另一头飞去。张无忌连忙抓住小昭，随着她一同飞去。
赵敏带着两人，来到王府之前，向府门前的卫士嘱咐了好一阵。那卫士连声答应，回身入内，不久便牵了九匹骏马、提了一大包金银出来。赵敏和张无忌、小昭三人骑了三匹马，让另外六匹跟在后面轮流替换，疾驰向东。
次日清晨，九匹马都已疲累不堪。赵敏向地方官出示汝阳王调动天下兵马的金牌，再换了九匹坐骑，当日深夜，已驰抵海边。赵敏骑马直入县城，命县官急速备好一艘最坚固的大海船，船上舵工、水手、粮食、清水、兵刃、寒衣，一应备齐，除此之外，所有海船立即驱逐向南，海边五十里之内不许另有一艘海船停泊。汝阳王金牌到处，小小县官如何敢不奉命唯谨？赵敏和张无忌、小昭三人自在县衙门中饮酒等候。不到一日，县官报称一切均已办妥。
赵敏等人赶忙往海边而去，谁知备好的船居然是艘炮船。赵敏苦笑一声，心道：这地方官看了我爹爹的金牌，倒是想巴结与我，好心办了坏事。于是她只好吩咐水手往船上多挂几张渔网，多放几担鲜鱼，装成一艘炮船旧了无用而改装成的渔船。
赵敏和张无忌、小昭三人换上水手装束，用油彩抹得脸上黄黄的，再粘上两撇胡子，更无半点破绽。三人坐在船中，专等金花婆婆到来。
赵敏看了看一旁心事重重的小昭，笑道：“小白兔，莫不是怕了？趁船现在没开，你回大都还来得及。”
小昭摇了摇头：“郡主，小昭不害怕。小昭不要回大都。”
赵敏继续道：“小白兔，你不会武功，便无自保能力。那金花婆婆诡计多端，要是大家到时候顾不上你可就危险了。你现在拿了我的令牌回大都，去王府等着我们，有吃有喝还安全。”
小昭道：“小昭谢过郡主关心。请郡主放心，小昭不会给你们添麻烦，那金花婆婆……也不会为难小昭。”
赵敏有些纳闷，这时只听得张无忌道：“赵姑娘，就让小昭跟着我们罢，不碍事的。”
赵敏笑道：“张教主万般好，就是太多情心又软，恐怕呀，将来是要栽在女孩子手上的。”
张无忌尴尬道：“赵姑娘，你就别，别取笑我了。”
赵敏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
绍敏郡主果然料事如神，不一会儿，便听得船头那边传来了争执声。赵敏三人悄悄贴在离船头较近的船舱窗户边，偷听他们说话。
只听船老大道：“这是艘捕鱼船，不载客。三位还是请回罢。”
蛛儿急道：“这方圆百里就你们一艘渔船，就不能行行好顺带载一下我们么？”
船老大连声道：“不成，不成！规矩不能坏！”
蛛儿吃了一瘪，转过头去对金花婆婆言语了一番。三人瞧见金花婆婆从衣襟里拿出一锭金子交给蛛儿，再由蛛儿将那锭金子交在船老大手中。船老大看了看金子，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们乘船的要求。金花婆婆带着蛛儿和周芷若上船，便命船往东驶去。
夜晚，赵敏在船舱走廊里踱步，忽然一个水手端来一些饭菜走了过来。赵敏见状，连忙问道：“这饭菜是那婆婆让你送的么？”
那水手恭恭敬敬地答道：“启禀郡主，是。”
赵敏道：“你将这饭菜交由我端着，自己去做自己的事罢。”
那水手不敢忤逆郡主的命令，将那放着饭菜的托盘交给了她便离开了。赵敏端着饭菜，走到关押周芷若的舱房前，努力定了定心神，打开了舱门。
周芷若正在黯然神伤，忽然舱门打了开来，只见赵敏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她虽然改变了装束贴了胡子，但周芷若还是将她认出来了。
赵敏压着声音道：“芷若，吃饭了。”
周芷若瞥了赵敏一眼，道：“不敢劳烦赵姑娘。”
赵敏听她这没心没肺的话，心中有些气恼，但毕竟过在自己，于是将饭菜放在一旁，走在周芷若面前道：“芷若，我知你恼我。可现下不是谈这些的时候，等脱离危险了我再给你解释清楚，如何？”
周芷若冷冷道：“在我师父身死的那一刻，我们之间便无话可说。”
赵敏急道：“芷若，我是有苦衷的。你能不能听我解释？”话音刚落，却听见外面传来蛛儿的声音。赵敏一怔，此刻已经不能多呆，于是轻叹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
入夜。
赵敏，张无忌，小昭三人在一个偌大的船舱中席地而坐，皆低头不语，各怀心事。最终还是赵敏先回过神来，只见她转头看了看张无忌，却看见他脸上多了些红晕。
赵敏不悦道：“张教主怎的红了脸？莫不是想到了周姐姐？”
张无忌连忙道：“没有！”
赵敏道：“想就想了，没想就没想，大方承认便是。男子汉大丈夫，撒什么谎？”
张无忌道：“我干什么撒谎？老实给你说，我想的的确不是周姑娘。”
赵敏道：“你若是想苦头陀、韦一笑，脸上不会是这般神情。那几个又丑又怪的家伙，你想到他们之时，会这样又温柔、又害臊么？”
张无忌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你这人也真厉害得过了分，别人心里想的人是俊是丑，你也知道。老实跟你说，我这时候想的人哪，偏偏一点也不好看。”赵敏见他说得诚恳，微微一笑，就不再理会。她虽聪明，却也万万料想不到他所思念之人，竟是船舱上层中那个丑女蛛儿。
第二天临近夜晚，忽而听得听得船而上传来一阵吆喝之声，接着便有水手下来禀报：“前面已见陆地，老婆子命我们驶近。”
赵敏与张无忌从窗孔中望出去，只见数里外是个树木葱翠的大岛，岛上奇峰挺拔，耸立着好几座高山。座船吃饱了风，直驶而前。只一顿饭功夫，已到岛前。那岛东端山石直降入海，并无浅滩，战船吃水虽深，却可泊在岸边。战船停泊未定，猛听得山冈上传来一声大叫，中气充沛，极是威猛，正是金毛狮王谢逊独有的“狮吼功”。
张无忌一喜，顾不得被金花婆婆识破真面目，只踏上船头往岛上一看。赵敏拉着小昭，同张无忌一同走上船头，望向前面密林茂密的岛屿。只见四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手持兵刃，正在围攻一个身形高大之人。那人空手迎敌，已如天神下凡，正是张无忌的义父、明教护教法王之一的金毛狮王谢逊。赵敏观着岛上几人的打斗，心道：这谢逊果然名不虚传，确是威猛无比。转过头看向张无忌，只见他满脸紧张神色，似乎是在为他义父着急。
那四人武功了得，衣衫破烂且背负布袋，正是丐帮的人物。只听一人道：“谢逊，交出屠龙刀，我等饶你不死。”
谢逊哈哈大笑：“丐帮的臭贼，有本事便来取去。”金花婆婆已带着蛛儿上岛，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岸边，道：“丐帮群侠擅闯灵蛇岛，还冒犯我灵蛇岛的贵客，这是何意？”赵敏张无忌二人听罢她的话，心中不禁疑虑万分。当年张翠山殷素素夫妻二人跟着谢逊流落荒岛，已在那岛上生活数十年。当初他们要带着张无忌要离开冰火岛时，曾经劝说谢逊随他们一块回去，谁知谢逊万般不肯，以死相逼，张翠山夫妇才带着张无忌不舍地离开。谢逊死活不肯离岛，怎么这金花婆婆来劝，谢逊便跟着她来了灵蛇岛？金花婆婆又怎么得知谢逊住在灵蛇岛？赵敏和张无忌对视一眼，眉头紧皱，继续盯着那岛。
山冈上那四人听见本岛主人来了，手中的攻势加紧了一些，更不惜犯下武学大忌，趁谢逊眼盲偷袭他。金花婆婆大怒，走上前去，但只是狠狠骂了那丐帮四人几句，却是来到一边，并未出手相助谢逊。张无忌挂念义父安危，跳下船去快步登岛。赵敏连忙朝小昭道：“小白兔，你留在船上照顾好周姑娘，我随你们教主前去，不必担心。”
见小昭点头，赵敏遂跳下船去，快步跟上了张无忌。赵敏道：“有这老婆子在，谢前辈会有何凶险？你不必出手，现下藏匿行踪要紧。”张无忌点点头，快速躲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棵松树旁，悄悄观察着那边的景况。赵敏一个跃身，没声没息地落在张无忌身旁，亦是紧紧盯着那处，却看见那些丐帮弟子纷纷举起刀剑向谢逊围攻。那些弟子武功虽然不及刚刚出手的四个长老，甚至显得有些畏手畏脚，但谢逊目盲之后从未和人动手过招，绝无临敌经验，今日初逢强敌，敌人在拳脚之中再加上兵刃，声音混杂，方位难辨，顷刻之间，肩头中了一拳。张无忌手里扣着几枚石子，正准备出手，却被赵敏死死按住。赵敏低声道：“金花婆婆在此，如何不救？”只看得金花婆婆依然手持拐杖站在一旁，微微冷笑，却不上前相助。眼看情况危急，张无忌再也不愿忍受，将手里那几枚石子通通掷了出去。石子还未到，只见黑光一闪，嗤的一声响，三件兵刃登时削断，五个丐帮弟子中有四人被齐胸斩断，分为八截，四面八方的摔下山麓，只一人断了一条右臂，跌倒在地，背心上还嵌了张无忌所发的两粒石子。那四个被斩之人背心也均嵌了石子，只是刀斩在先，中石在后，张无忌这一下出手，倒是多余的了。
这变故来的很快，众人皆脸色一变，往谢逊那处看去。只见谢逊手里提了一把黑沉沉的大刀，正站在山巅之上，威风凛凛。那把宝刀，正是和倚天剑齐名的屠龙刀。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把宝刀是何其锐利凶猛，怪不得能有如此称号。张无忌自幼便见过这把宝刀，却从来不知这把宝刀居然有如此威力。
金花婆婆喃喃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武林至尊，宝刀屠龙……”
那被砍了一只手臂的丐帮长老躺在地上，痛的发出杀猪般的号叫。只见一个拄着木棍的年轻人上前一步，朗声道：“谢大侠武功盖世，在下佩服。我丐帮郑长老已断一臂，还请谢大侠放他一马归去，在下代他抵命便是。请谢大侠动手！”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心生敬重，没想到这人如此大义。张无忌更是佩服无比，敬重之情已然显于脸上。
谢逊道：“你这年轻人倒是条好汉。嗯，你将这老儿抱了去罢，我也不为难于你。”
那年轻人道：“陈友谅谢过谢大侠不杀之恩。只是丐帮已有五人命丧谢大侠之手，在下十年之内若是习武有成，当再来了断今日的恩仇。”
谢逊哈哈大笑：“老夫若活得过十年，定当领教。”
陈友谅抱拳向金花婆婆行了一礼，说道：“丐帮擅闯贵岛，这里谢罪了！”抱起郑长老，大踏步走下山去。忽而金花婆婆转头朝赵敏和张无忌道：“好精准的打穴手法。你们两个小老儿假扮水手上岛，一路跟着我老婆婆，却是为何？在金花婆婆面前弄鬼，你还要性命不要？”
张无忌不擅撒谎，一怔之下，答不上来。赵敏拉着张无忌闪身而出，抱拳放粗了声音道：“咱们巨鲸帮向来在海上找饭吃，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老婆婆你出的金子多，我们便送您一程又何妨。这位小兄弟刚才见丐帮势多欺人，忍不住出手相助，原本是好意，没料到谢大侠身手如此了得，倒显得是我们多事了。”赵敏跟着清风道长学了巧妙变声的法子，装起老练的水手竟无半点破绽。谢逊听罢，谢过了他们二人。金花婆婆哼了一声，继续同谢逊说话。从他们二人谈话内容之中，赵敏和张无忌已经知道谢逊为何愿意随金花婆婆来灵蛇岛。原来那金花婆婆想用屠龙刀为自己的丈夫报仇，也想和灭绝师太来比个高下，于是来朝谢逊借刀。谢逊要求金花婆婆将张无忌带回他身边便借刀，金花婆婆应允后谢逊便跟着她上了灵蛇岛。他们争执许久，因为金花婆婆未将张无忌带来灵蛇岛，谢逊不愿借刀，最终往山里的房子走去，不再理会金花婆婆。见他们二人还立在原地不肯离开，金花婆婆怒道：“滚下岛去！”
赵敏拖着张无忌行了一礼，当即下山。半路上，张无忌挣脱开赵敏，道：“赵姑娘，我想瞧我义父去。”
赵敏皱着眉道：“你义父离开之时，那老婆子面露凶光，你没瞧见么？”
张无忌道：“我不怕她。我义父想我想得苦，我要立刻去见他。”
赵敏道：“你就是去将那老婆子一掌打死，原也不难。可其中一些事情便怎么也想不明白啦。你想想，你义父阔别中原多年，金花婆婆是如何得知他在冰火岛？今日我们前来灵蛇岛，又遇到你义父被丐帮围攻，你义父的行踪又是如何被泄露出去的？”
张无忌低头思索，不再言语。赵敏又道：“十多年没见啦，不急于这一时。金花婆婆我们要防，那陈友谅更要防。”
张无忌奇道：“陈友谅？此人重义气，倒是条汉子。如何要防？”
赵敏摇摇头：“张公子，亏你还是明教教主。如此心大，是怎么统领明教众人的？我便给你说了罢，那陈友谅利用你义父的侠肝义胆，欺骗了他。”
张无忌跳了起来：“他欺骗我义父？”
赵敏道：“刚刚那情景你瞧得分明，这样罢，我问你：那陈友谅对你义父说话之时，两只手怎样，两只脚又怎么样？”
张无忌沉声道：“嗯，那陈友谅右手略举，左手横摆，那是一招‘狮子搏兔’，他两只脚么？嗯，是了，这是‘降魔踢斗式’，那都是少林派的拳法，但也算不得是什么了不起的招数。难道他假装向我义父求情，其实是意欲偷袭么？那可不对啊，这两下招式不管用。”
赵敏冷笑道：“张教主，你于世上的人心险恶，可真明白得太少。谅那陈友谅有多大武功，他向谢大侠偷袭，焉能得手？此人聪明机警，乃是第一等的人才，定当有自知之明。倘若他假装义气深重的鬼蜮伎俩给谢大侠识破了，不肯饶他性命，依他当时所站的位置，这一招‘降魔踢斗式’踢的是谁？一招‘狮子捕兔’搏的是哪一个？”
张无忌经赵敏一提点，脑海中一闪，背脊上竟微微出了一阵冷汗，颤声道：“他……他这一脚踢的是躺在地下的郑长老，出手去抓的是蛛儿！”
赵敏点点头，不再言语。张无忌连声道：“赵姑娘心思缜密，一眼便识破那陈友谅的机关，怕是比他更为了得。”
赵敏无心去分辨张无忌的言语到底是讽刺还是称赞，只是哼了一声，还是不愿言语。二人走着走着，很快便到了船边。他们走上船，一个趴在船栏上心事重重，一个靠在船舱边担心自己的义父。忽而小昭从舱内走出，朝他们道：“郡主，公子，我见金花婆婆和那丑姑娘从那边走过，两人都负着一只大袋子，不知要捣什么鬼。”
赵敏问道：“她们可是走去了山上那座小屋？”
小昭连忙摇头：“不是，她们一路向北，但没上山，不知道在争辩些什么。那金花婆婆看起来好像很生气。”赵敏低头思索，却是思不出个所以然来。张无忌走到船尾，见赵敏一个人立在船头眺望海面，不知她在忧心什么，只好转头回了船舱。良久，眼见太阳从西边海波中没了下去，岛上树木山峰渐渐的阴暗朦胧，赵敏这才回进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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