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拼命三招奈何归

入夜，三人用过晚饭，只见张无忌道：“我去探探义父，你们二人待在船舱里，免得人多了给金花婆婆察觉。”

        赵敏点点头：“哦。”

        小昭担心道：“公子，一路小心。”

        张无忌点点头，提气便往岛中的山峰走了过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赵敏见张无忌走远了，对小昭道：“小白兔，周姑娘用饭了么？”

        小昭道：“饭做好时自然遣了人送去。”

        赵敏点点头：“那便好。”

        小昭虽然好奇赵敏为何对那峨嵋派的周芷若如此上心，但她身为张无忌的一个丫鬟，自然不能多问，于是便道：“郡主，夜晚寒冷，还是尽早回船舱等公子回来罢。”

        赵敏思索了一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房间去，我一会就回来。”说罢，赵敏负着手往下层船舱走去，直到在关押周芷若的房门面前停下。思想斗争了许久，她还是轻轻推开了门，见到了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赵敏往旁边桌上一看，见送来的饭菜还是在那处一动不动地放着，心中的气愤再也按耐不住，快步走上前去喝道：“周芷若，你什么意思？几日都不肯用饭，你是打算饿死在这里吗？”

        周芷若抬头看了一眼赵敏，抿了抿唇，不愿说话。赵敏看她如此，更是气恼万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道：“周芷若，你到底要躲避到什么时候？！”

        周芷若拍下赵敏的手，束缚着手臂的铁链被弄得哗啦啦响。良久，才听得周芷若轻叹一声：“赵敏，你不该来的。”

        赵敏颤声道：“周芷若，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周芷若心中一痛，道：“什么心意？你赵敏时常做男子打扮，难道也变得和男子一样，喜欢女子了吗？你从头到尾都在欺瞒我利用我，只是我人傻轻信了你。”

        赵敏气极反笑，连声道：“好，好。我敏敏特穆尔对天起誓，如若对周芷若存有半点加害之心，我便死无葬身之地。而我对周芷若心存爱慕，天地为鉴！若有半点假话……”说罢，赵敏解开腰间挂着的倚天剑，抽出剑来一下劈开了周芷若手脚的铁链，继续道：“若有半点假话，有如此锁链，粉身碎骨的便是！”

        周芷若摇摇头，不敢置信地低声道：“你怎的……怎的如此？女子和女子相爱，分明有悖伦理纲常……”

        赵敏道：“什么伦理纲常？允许男子爱慕女子，不许女子爱慕女子了么？周芷若，爱情不是皮肉之谈，更不论性别，却是刻骨铭心的灵魂深处之交流。”

        周芷若听她言此，心中一动。女子和女子之间并不是没有先例，周芷若自己身在以女子为主的峨嵋派，又怎的不明白这些？只是她知道，自己和赵敏之间不仅仅是性别的问题，更有立场相对的无奈。过了一会，只听她轻声道：“赵敏，你是何人，不如就给我说了罢。”

        赵敏一愣，还是将话讲了出来：“我，我本名敏敏特穆尔，是汝阳王的女儿，当今皇上亲封的绍敏郡主。赵敏两个字，是我给自己取的汉名。”

        虽然周芷若一早便做好了听她诉说自己身份的准备，但知道后还是忍不住震惊。她抬头对上赵敏，那张脸虽然贴了胡子抹了油彩，可那眸子依然如同夜空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就如同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赵公子一般。周芷若想到此处，心中又是一痛，低下头去不愿言语。

        赵敏眼里泛起一丝不忍，低声唤道：“芷若……”

        周芷若偏过头去，强忍下心中的悸动：“郡主金枝玉叶，小女子何德何能让郡主直唤闺名？”

        赵敏低声道：“芷若，我曾经如此欺骗于你，你师父间接因我而死，你痛恨我也是应该。我也不愿逼你，可以暂时不谈情情爱爱，只是现如今我们已如一条绳上的蚂蚱，倒应该放下这些仇恨。不然，你日日夜夜对着一个你痛恨之人，我，我也替你难受。”

        周芷若抬头看了她一眼，只听赵敏继续道：“在这岛上，没有什么朝廷郡主，也没有峨嵋弟子，就只有赵敏和周芷若，可好？”

        周芷若低头沉闷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赵敏一喜，连忙将桌上的饭菜端来，道：“既然如此，那你快些用饭罢。”

        周芷若从赵敏手中接过碗来吃了几口，叹气一声，将碗放在了地面上。赵敏关心地问道：“怎的就吃了几口？”

        周芷若道：“几日待在这不透气的船舱里，烦闷的紧，有些不适。”

        赵敏道：“那赶紧下船走走。你被那金花婆婆用铁链锁了这多天，想必手脚已僵，去岛上走走促使手足精血流通些，不至于这么难受。”

        周芷若声如细蚊般“嗯”了一声，艰难地站起身就要往船舱外走。赵敏亦提步跟了上去，二人就这么上了灵蛇岛。

        她们还未往前走几步，远远的便看见金花婆婆和谢逊打了起来，蛛儿在一旁不知所措，却是不见张无忌。赵敏连忙拖着周芷若躲在一旁，紧紧盯着岛上的境况。

        周芷若问道：“那金发的老伯，莫非是金毛狮王谢逊？”见赵敏点点头，周芷若叹道：“谢狮王威风凛凛，果真名不虚传。只是，他怎么和金花婆婆打了起来？”

        赵敏道：“我且听她说过拥有屠龙刀是她一位故人，正准备来朝这位故人借刀。可现如今她和故人打了起来，说明什么？”

        周芷若道：“那便是这位故人不肯借刀了。但在大都时金花婆婆已经说过谢狮王同意借刀，怎么又反悔了？”

        赵敏叹气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张无忌。谢狮王是张无忌的义父，他答应借刀的条件就是金花婆婆要将张无忌带到他面前。”

        周芷若听罢，若有所思，一时也未应答赵敏。

        只听得岛上谢逊道：“韩夫人，你瞒得我好苦。你要取刀，先来取我这条命罢。”原来晚上金花婆婆又来向谢逊借刀，但谢逊态度强硬，没见张无忌就是不肯借刀。谁知蛛儿失声说出张无忌多年前被人陷害跌落悬崖的事，谢逊听后悲愤无比，屠龙刀一挥割下一块袍子来，竟是要同金花婆婆割袍断义，二人便这样打了起来。

        谢逊使开宝刀，有如一条黑龙在他身周盘旋游走，忽快忽慢，变化若神。金花婆婆忌惮宝刀锋利，远远在他身旁兜着圈子。拆得百余招后，谢逊纵身而起，挥刀向金花婆婆砍去，忽听得蛛儿高声叫道：“小心！脚下有尖针！”谢逊听到叫声，一惊之下，收势已然不及，只听得飕飕声响，十余朵金花激射而至。金花婆婆要令他身在半空，无法挪移，这一落将下来，双足非踏上尖针不可。谢逊无可奈何，只得挥刀格打金花，忽听得脚底铮铮几声响处，他双足已然着地，竟是安然无恙。他俯身一摸，触到四周都是七八寸长的钢针，插在山石之中，尖利无比，只是落脚处的四枚钢针却被人用石子打飞了，正是窥伺已久的张无忌。

        金花婆婆恼怒蛛儿出口提醒谢逊避开自己布下的尖针阵，飞出三枚金花重重打在她的背上。蛛儿登时口吐鲜血跌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只听金花婆婆朝张无忌怒道：“巨鲸帮的小子，你几次坏我事，还不留下姓名来！”

        张无忌飞身跃出，看了看谢逊，咬牙道：“在下姓曾名阿牛，无名小卒的便是。”他此下并未做伪装，蛛儿见他，惊道：“阿牛哥，是你？”

        张无忌忙扶起蛛儿，连声道：“是，是！蛛儿，你没事么？”

        蛛儿心中一宽，晕了过去。张无忌连忙扶住她，担忧道：“蛛儿！蛛儿！”

        赵敏观望至此，本想携周芷若上前同张无忌汇合，忽而觉得身后一凉，见三道身影疾奔而至，一跃到张无忌几人面前。那三人都身穿宽大白袍，其中两人身形甚高，左首一人是个女子。三人背月而立，看不清他们面貌，但每人的白袍角上赫然都绣着一个火焰之形，竟是明教中人。三人双手高高举起，每只手中各拿着一条两尺来长的黑牌，只听中间那身材最高之人朗声说道：“明教圣火令到，护教龙王、狮王，还不下跪迎接，更待何时？”话声语调不准，极其生硬，不似中原口音。

        赵敏心里奇道：原来这金花婆婆竟是明教的紫衫龙王。明教高层除去教主和光明左右使，便数‘紫白金青’四大护教法王。紫指的是紫衫龙王，就是这金花婆婆；白指的是白眉鹰王，正是天鹰教教主、张无忌的外公殷天正；金自然指的是金毛狮王谢逊，而这青便是那青翼蝠王韦一笑。

        只听金花婆婆道：“本人早已破门出教，‘护教龙王’四字，再也休提。阁下尊姓大名？这圣火令是真是假，从何处得来？”

        那人喝道：“你既已破门出教，尚絮絮何为？”

        金花婆婆冷冷道：“金花婆婆生平受不得旁人半句恶语，当日便阳教主在世，对我也礼敬三分。你是教中何人，对我竟敢大呼小叫？”突然之间，三人身形晃动，同时欺近，三只左手齐往金花婆婆身上抓去。金花婆婆拐杖挥出，向三人横扫过去，不料这三人脚下不知如何移动，身形早变。金花婆婆一杖击空，已被三人的右手同时抓住后领，一抖之下，向外远远掷了出去。那三人武功路数甚是奇怪，如同生了三头六臂一般。没一会儿，金花婆婆便被他们死死擒住，点中穴道无法动弹。

        赵敏奇道：“这金花婆婆身形也快如闪电，怎的被这三个怪人轻轻松松擒住？”偏头见得周芷若欲跃出，连忙抓住她，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周芷若道：“那三人来势汹汹，连武功高强的金花婆婆也能轻轻松松被他们擒住。我若是不出手，只怕张公子和谢大侠凶多吉少。”

        赵敏道：“你倒是心好。如今你的武功连金花婆婆也比不上，擅自出现不是白白送死么？还是先观望一番再做打算的好。”

        那三人身子这么一移，赵敏和周芷若已看得清清楚楚，最高那人虬髯碧眼，另一个黄须鹰鼻。那女子一头黑发，和华人无异，但眸子极淡，几乎无色，瓜子脸型，约莫三十岁上下，虽然瞧来诡异，相貌却是甚美。

        赵敏道：“我道怎么这三人语调如此生硬，文绉绉好似背书一般，竟是胡人。”

        周芷若疑问道：“胡人？可胡人怎么和明教……”

        话未说完，只听那虬髯人道：“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谢逊，你等还不跪迎？”

        谢逊道：“三位到底是谁？若是本教弟子，谢逊该当相识。若非本教中人，圣火令与三位毫不相干。”

        虬髯人道：“明教源于何土？”

        谢逊道：“源起波斯。”

        虬髯人道：“然也，然也！我乃波斯明教总教流云使，另外两位是妙风使、辉月使。我等奉总教主之命，特从波斯来至中土。”

        听得是波斯明教总教的人，赵敏和周芷若对视一眼，皆不知他们意欲何为。只听那虬髯流云使继续道：“这是中土明教的圣火令，前任姓石的教主不肖，失落在外，今由我等取回。自来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谢逊还不听令？”说罢将两块黑牌相互一击，铮的一声响，声音非金非玉，十分古怪，是圣火令无误。

        谢逊缓缓道：“明教虽起源波斯，但数百年来独立成派，不受总教管辖。既然阁下收回了中土明教遗失的圣火令，不知有何吩咐？”

        流云使提着金花婆婆，来到谢逊面前道：“狮王，本教教规，入教之后终身不能叛教。此人自称破门出教，为本教叛徒，你先将她首级割下。”

        谢逊一怔，道：“中土明教向来无此教规。”流云使冷冷道：“此后中土明教悉奉波斯总教号令。出教叛徒，留着便是祸胎，快快将她除了。”

        谢逊昂然道：“明教四王，情同金兰。今日虽然她对谢某无情，谢某却不可无义，不能动手加害。”

        妙风使哈哈一笑，道：“中国人妈妈婆婆，有这么多啰嗦。出教之人，怎可不杀？这算是什么道理？当真奇哉怪也，莫名其妙。”

        谢逊道：“谢某杀人不眨眼，却不杀同教朋友。”

        辉月使道：“非要你杀她不可。你不听号令，我们先杀了你也。”

        谢逊道：“三位到中土来，第一件事便勒逼金毛狮王杀了紫衫龙王，这是为了立威吓人么？”

        辉月使微微一笑，道：“你双眼虽瞎，心中倒也明白。快快动手罢！”

        谢逊仰天长笑，声动山谷，大声道：“金毛狮王光明磊落，别说不杀同伙朋友，此人即令是谢某的深仇大怨，既被你们擒住，已然无力抗拒，谢某岂能再以白刃相加？”

        不论是一旁的张无忌，还是在附近窥伺的赵敏周芷若，听了谢逊此言皆心生敬佩，暗暗喝彩，对那三个咄咄逼人的波斯明教使者更是反感万分。那三个使者大怒，质问谢逊是不是想公然叛教，谢逊声称不敢，却依然坚持原则，不愿加害金花婆婆。既已至此，那三个使者同时呼啸，一齐抢了上来，招招狠辣，直逼谢逊天灵盖，竟是要取他性命。谢逊虽然有屠龙刀护身，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又眼盲，已经吃了那三使几拳。谢逊一个踉跄，背心直暴露在那三使面前，妙风使抓住时机，使横令戳他后心，突然间手腕一紧，圣火令已被人夹手夺了去。他大惊之下，回过身来，只见一个少年的右手中正拿着那根圣火令。那三个使者愤怒无比，抛下谢逊，转攻张无忌。

        张无忌虽说有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神功护体，但那三使武功诡异至极，他一时摸不到门道，一直在勉强支撑，处处都在吃亏。谢逊在一旁听得着急，只因自己眼盲无法上前帮助，只好叫道：“巨鲸帮的少侠，你快脱身而走，这是明教的事，跟阁下并不相干。少侠今日一再相援，谢逊已是感激不尽。”

        张无忌大声道：“我……我……你快走，听我说，你快走！”

        周芷若看得急了，连忙提起手中宝剑就要现身而出。赵敏连忙将她拉住，低喝道：“你干什么？”

        周芷若急道：“张公子有危险，不能袖手旁观。”

        赵敏听罢死死抓住周芷若手臂，忙道：“芷若，你冷静一些，现下不是出手的时候！”

        这时谢逊道：“少侠，用刀！”说罢便将屠龙刀抛将出来。张无忌双足一点飞身而接，落地便使起屠龙刀和那三使斗了起来。

        张无忌挥刀向流云使砍去，流云使举起两根圣火令，双手一振，已搭在屠龙刀上。张无忌只感手掌中一阵激烈跳动，屠龙刀竟欲脱手，大骇之下，忙加运内力。流云使以圣火令夺人兵刃，原是手到擒来，千不一失，这一次居然夺不了对方单刀，大感诧异。辉月使一声娇叱，手中两根圣火令也已架在屠龙刀上，四令夺刀，威力更巨。张无忌忙运起内力，九阳神功爆发，震得那二使脸色齐变。妙风使见情况不对，连忙又将一圣火令搭在了屠龙刀上，一时间张无忌以一敌三，竟这般僵持了下来。

        张无忌朗声道：“谢大侠，这波斯三使武功虽奇，在下要脱身而去却也不难。请你先行暂避，在下事了之后，自当奉还宝刀。”

        波斯三使听得他在全力比拚内劲之际竟能开口说话，洋洋一如平时，心下更惊。

        张无忌又道：“谢大侠怎的还不离去？怕在下吞了你这口屠龙刀么？”

        只听谢逊哈哈大笑道：“曾少侠不必言语相激。你我肝胆相照，谢逊以垂暮之年，得能结交你这位朋友，实是平生快事。曾少侠，我要以七伤拳打那女子了。我一发劲，你撤手弃了屠龙刀。”

        看到如此，暗处的赵敏道：“若是张无忌任由谢大侠打伤那使者，中土明教和波斯明教便结下梁子啦。”

        周芷若道：“张公子性情敦厚，却是不傻，应当明白这点。”

        果然，张无忌喝道：“谢大侠且慢！”又朝流云使道：“咱们暂且罢手，我有几句话要与三位说个明白。”

        流云使点了点头。张无忌道：“在下和明教极有关联，三位既持圣火令来此，乃是在下的尊客，适才无礼，多有得罪。咱们同时各收内力，罢手不斗如何？”

        流云使又连连点头。张无忌大喜，当即内劲一撤，将屠龙刀收向胸前。

        赵敏急道：“不傻什么？张无忌也太单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果然，在那三使撤走内力的一瞬间，一股阴劲电光火石之间直逼张无忌的玉堂穴，张无忌反应不来，被那股力量点中了穴道，一时间动弹不得。

        周芷若急了，挣脱开赵敏的手便飞身而出，剑一出鞘直逼点穴的妙风使，将他与张无忌隔开了好些距离。流云使大怒，举起圣火令就要朝周芷若击去，周芷若举剑一挡，可圣火令乃是陨铁精石打造，坚硬无比，圣火令与宝剑一碰，那剑便应声而断。流云使将圣火令又是一挥，直往周芷若天灵盖捣。张无忌急道：“周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赵敏大惊，猛的站起身来朝那几人大声叫道：“中土明教的大队人马到了！”

        流云使一怔，圣火令停留在半空中，一时击不下去。赵敏飞身而出，拔出腰间的倚天剑，直扑那流云使怀中。赵敏使起倚天剑一挑，将圣火令从周芷若头上挑开，再运起凌波微步打出一掌，直接将那流云使打退。赵敏挡在周芷若面前，问道：“芷若，有没有受伤？”

        周芷若心中一暖，柔声道：“放心，没有受伤。”

        那三使大怒，朝赵敏飞身扑而来。赵敏低喝一声，持起倚天剑亦飞身上前迎敌。只见四人身形诡秘，难见踪影，张无忌看得急了，大声叫道：“赵姑娘万事小心！”

        周芷若武功低微，不敢擅自向前帮忙，只得低声提醒张无忌：“张公子莫分心，你先尽力试试能不能冲穴而出。”张无忌点点头，运起更多内力，直往玉堂穴而冲。

        那波斯三使联手迎敌，配合之妙，实是不可思议。张无忌和那三人打斗起来已处处吃亏，赵敏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被迫至极，她先使出一招“玉碎昆岗”直冲流云使面门，逼得那流云使拿起圣火令格挡，不顾死活滚了一边去。张无忌和周芷若大骇，一个叫着“赵姑娘”，一个喊着“不要”，悲壮至极。原来这“玉碎昆岗”乃是昆仑派剑招，是在万安寺时赵敏吩咐阿大偷学武功，从阿大那里学来的。这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打法，招式狠辣，才逼得流云使往一旁躲去。

        流云使又惊又怕，只觉颊上凉飕飕地，待得站起身来，伸手一摸，只觉着手处又湿又粘，疼痛异常，左颊上一片虬髯已被倚天剑连皮带肉的削去，若非圣火令乃是奇物，挡得了倚天剑的一击，半边脑袋已然不在了。妙风使这时也已上前，只见赵敏长剑斜围，身子向他扑出，倚天剑反而跟在身后。这一叫做“人鬼同途”，乃是崆峒派的绝招，正和昆仑派的“玉碎昆冈”同一其理，均是明知已然输定，便和敌人拼个玉石俱焚。这等打法极其惨烈，少林、峨嵋两派的佛门武功便无此类招数。“玉碎昆冈”和“人鬼同途”都不是败中取胜、死中求活之招，乃是旨在两败俱伤、同赴幽冥。

        妙风使眼见她来势如此凶悍，大惊之下，突然间全身冰冷，呆立不动。此人武功虽高，胆子却是极小，眼见这一招决计无法抵挡，骇怖达于极点，竟致僵立，束手待毙。赵敏的身子已抵来妙风使的圣火令上，手腕一抖，长剑便向他胸前刺去。她长剑刚向前刺出，后背已被辉月使抱住，觉臂上一紧，心知不妙，顺着辉月使向后一拉之势，回剑便往自己小腹刺去。这一招更是壮烈，属于武当派剑招，叫做“天地同寿”，却非张三丰所创，乃是殷梨亭苦心孤诣的想了出来，本意是要和杨逍同归于尽之用。他自纪晓芙死后，心中除了杀杨逍报仇之外，更无别念，但自知武功非杨逍之敌，师父虽是天下第一高手，自己限于资质悟性，无法学到师父的三四成功夫，反正只求杀得杨逍，自己也不想活了，是以在武当山上想了几招拼命的打法出来。

        这一招专为刺杀紧贴在自己身后的敌人之用，利剑穿过自己的小腹，再刺入敌人小腹，辉月使如何能够躲过？眼见倚天剑便要洞穿赵敏和辉月使的小腹，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无忌冲穴成功，一伸手便将倚天剑夺了过去。赵敏用力一挣，脱出辉月使的怀抱。她动念迅速之极，取过张无忌手中的那枚圣火令，远远的掷了出去，飕的一声响，跌入了金花婆婆所布的尖针阵中。波斯三使视圣火令如性命，流云使和辉月使顾不得再和张无忌、赵敏对敌，甚至顾不得妙风使的安危，一齐纵身过去捡拾。只奔出丈余，便已到了尖针阵中。辉月使“啊”的一声尖叫，已踏中了一枚钢针。月黑风高，长草没膝，瞧不清楚圣火令和尖针的所在，两人只得一路拔针，一路摸索寻令。妙风使犹如大梦初醒，一声惊呼，跟了过去。

        周芷若被赵敏这几招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跑上前扶住了她。谢逊替金花婆婆解开穴道，几人忙朝海边跑去。几人下山走出数丈，张无忌心想蛛儿虽是自己表妹，终是男女授受不亲，于是将她交给金花婆婆抱着。周芷若和赵敏在前引路，其后是金花婆婆和谢逊，张无忌断后，以防敌人追击。忽而听得谢逊爆喝一声，挥拳朝金花婆婆打去。他质问金花婆婆为何要下手加害蛛儿，金花婆婆却是一声冷哼，跃身离开，走时又朝蛛儿掷出三朵金花。张无忌大惊，一只手接过蛛儿，另一只提起袖子一卷，反将那三朵金花袭向金花婆婆。金花婆婆听得那破风之声，知晓这少年内力比自己强劲不少，不敢贸然来接，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众人走了几步，忽听得赵敏一声痛哼，弯下了腰，双手按住小腹，周芷若大惊失色，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只见她手上满是鲜血，手指缝中尚不住有血渗出，原来适才这一招“天地同寿”，毕竟还是刺伤了小腹。

        这时听那三使大呼：“找到了找到了！”

        赵敏脸色一变，推开周芷若道：“快走，别管我！快走啊！”

        周芷若满脸清泪，死死揽住赵敏。赵敏大叫：“快上船去！开船逃走！”

        周芷若点点头，朝张无忌道：“张公子，咱们先开船逃走！”抱起赵敏就要往前走。

        张无忌连声道：“是，是！”遂领着众人朝船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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