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等李兆把施家老宅修葺好,上元节也到了。
上元节当天,秋娘拉着李蓼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新梳了双平髻发,系了红色的流苏结额头上印个嫣红的胭脂,脸上还被抹了秋娘平日里舍不得用的珍珠粉,两腮打上薄薄的腮红,最后又换上了秋娘新做的红色衣衫。
端的是个粉雕细琢的喜气女娃娃。
李蓼却煞风景的:娘,头发都要被你薅秃了!
李兆看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闺女,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闺女可真好看!
收拾好李蓼,快三岁的李昊也没逃过秋娘的魔爪,一顿搓扁揉圆,就连李兆也被秋娘勒令着净面,再换上新衣服,一家人才和和美美的往镇上去。
等他们到镇上的时候天才刚擦黑,一家人寻了个馄饨摊,一人一碗,先美美的吃了一顿。
住在同里镇上的施家,一家人也在用饭中。
偌大的施府只有三个主子,男主人施略白日里都在铺子里忙活,女主人陈榭汝日常处理府里琐事,或是出门交际,小少爷在学院里读书,每月休沐才回来两天。府里平日里只有陈榭汝一人在家,冷清的很,也就过年期间才热闹点。
但也只是人数热闹。
陈榭汝叹口气,她相公过年期间也要应酬,家里就她和儿子在,可儿子是个寡言聪慧的,她想逗逗儿子,可她眼珠子一转儿子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早早避开了,和儿子聊天吧,儿子又总是小大人的样子,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实在无趣。
她的日子过得无聊且无趣啊!
“昨日我去和县令夫人小聚,她说县衙知府今年大手笔,上元灯会可比往年热闹。”陈榭汝虽出身商贾,但自小也是跟着教习嬷嬷学过礼仪规矩的,知道要食不言寝不语,可她在府里待得着实无聊,再不想办法和丈夫儿子增进感情,这个家里可就没她的位置了。
“他三月份就要政绩考核了,不下点功夫笼络人心,怕是升迁无望。”施略给陈榭汝夹菜,给她道明缘由,看着陈榭汝一脸无聊的表情,又道:“夫人想不想去看看?”
“我倒无所谓,不过我心疼弋儿平日里总是闷头学习,鲜少出门走动,怕他失了少年人的活性,你倒是可以带弋儿出去走走。”陈榭汝也不说去不去,只拿着施弋做筏子,让施略琢磨她的心思。
“娘,我不觉得闷。倒是我爹,天天看账本,肯定闷了,不如你带爹爹去吧。”施弋把嘴里的饭咽下,又放下手里的碗筷道,他素来不喜欢热闹的场合,让他出去人挤人,还不如在屋子看会书呢!
陈榭汝看施弋的举动,撇撇嘴:家里就这么一个讲究人,真不知像谁!
施家最重规矩礼仪的,当属施弋。他的礼仪教养总叫人挑不出错处,回回被陈榭汝带着出门,总能惹来众多夸赞,毕竟无人不喜欢懂礼俊俏的小少年呀!
“弋儿性子沉稳,不喜热闹,夫人不用勉强他。倒是我,整日里忙碌,都没多少时间和夫人一起游玩,夫人就可怜可怜我,带我一道出门吧。”施略自知最近一直忙着生意应酬,忽略了陈榭汝,有意弥补,主动示弱道。
陈榭汝也生气施略陪她时间太少了,现在见他伏小做低,不好再端着:“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才好,饭后咱们一起去吧。”
这次的灯会果然比以往热闹,街上人来人往,三两结伴,手里或提着荷花灯,或点着兔子灯,小孩子手里拿着红通通的大红灯笼在人群间来回跑动,似是捉迷般。
“弋儿,别乱跑,人多,小心走散。”施略对着儿子道,他只当看不见儿子的白眼,转头美滋滋的牵起夫人的手,问她相中哪个,就把它买下来。
“买下多没意思,我们去猜谜吧,听说今年的灯魁是个龙灯,很是威武霸气,你一定会为我赢下来的,对不对?”陈榭汝平日里总给人留下霞姿月韵,蕙质兰心的形象,也只有在施略面前才会露出小女人的娇俏。
施略与陈榭汝成亲十几载,最喜欢的就是她对自己的依赖,赶忙拉着人往灯谜处去:“走,看夫君给你赢下来。”
施弋不乐意跟他们一起吃狗粮,便自己带着个家丁,在街上闲逛,他最近都没有梦到那个人了,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小小,一定要拉好娘的手,灯会上人多,拐子也多,要是被拐跑了,可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秋娘细细的叮嘱李蓼,李昊被李兆抱在怀里,不用她操心。
“知道了,娘。”李蓼兴奋的看着两边的摊子,有卖糖画的,有捏泥人的,有变戏法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走了一会,李昊的鞋子被挤掉了,秋娘松开李蓼的手,蹲下身子捡起鞋子。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他们身旁的汉子突然扛起李蓼,快速的朝旁边漆黑的巷子跑去。
李蓼懵懵的被人抗在肩上,好半天的才回过神来,刚准备大叫,就被那汉子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被夹在腋下,还被捂住了嘴。
“唔!唔!唔……”李蓼在汉子的手里不停的扑腾,被捂住的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呼唤她的双亲。
李兆一看李蓼被人拐了,急了!他赶紧把李昊放下来,让李昊拉着秋娘的手,叮嘱秋娘看好李昊,他自己去追,又叮嘱秋娘去官府报官。
秋娘看着李兆的背影,恨自己大意,不该放开小小的手,万一女儿要是找不到了,可怎么办?
李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摇摇秋娘的手,想知道姐姐为什么被人抱走了,爹爹又为什么跑了。
秋娘看看身边的李昊,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李昊不能再出意外!她不敢再耽搁,擦擦泪,牵着李昊的手去县衙报官。
李蓼几番挣扎,早已没劲儿,拐子却不受她踢打影响,依旧跑得飞快,她能听到她爹在后面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可就是看不到她爹的身影。
拐子带着李蓼在巷子里左拐右转,明显对这一片十分熟悉,不多久身后便听不到李兆的声音了,他们也将要出漆黑的巷子了。
拐子在一处拐角放下李蓼,拿随身的巾子堵住她的嘴,用绳子捆住她的手脚,把顺来的衣物披在她身上,把人包裹严实,又让李蓼趴扶在他的肩上,如同抱着生病的孩子般,堂而皇之的来到热闹的街市。
他是一时起意才拐了人的。拐子名叫赵泉,是同里镇上出了名的混混,他才刚在赌坊里输的身无分文,他见妇人松开李蓼的手,而李蓼又有些姿色,脑子一热便把人拐了,打算卖去勾栏院换些银钱,再赌几把没准就翻身了。
只要穿过这条街就行了。
李蓼被罩在衣服下,只能看到街上走来走去的脚,她想呼救,可嘴里堵着巾子让她无法出声,她便想方设法把嘴里的巾子吐掉。
等她把嘴里的汗巾吐掉,就觉察到赵泉趔趄了一下,似乎是撞了人。
“走路长点眼,别耽误老子给闺女看病!”拐子把李蓼狠狠的护在他的肩头,不让她动,又冲着被他撞得少年恶狠狠的说。
街上的人纷纷停下来看热闹,有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赵泉吗?啥时候有闺女了?我记得他还没成亲吧?”见有人认出了他,赵泉抱着李蓼立马开溜。
“救命!”李蓼心一横,大声呼救,她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纷纷停下脚步。
“赵泉是不是拐了那闺女啊?天杀的,这人怎么就不干好事啊?”
“是啊,还好那人去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希望能救下来吧。”在周围人的叹息中街道上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
少年见赵泉跑走的那一瞬间,立马追了上去,周围人的议论在他耳里越来越远,施弋在心里感叹:幸好他爹有个武侠梦,他才能文武兼并。
他和家丁把赵泉困在一个死胡同里,赵泉见躲不过,便把李蓼放在地上,起身与他们过招。家丁哪敢让施弋动手,直接挡在施弋前面,和赵泉对打起来。
赵泉就是花拳绣腿,几招下来,被家丁暗中揍了好几拳,浑身都疼,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立马怂了。
“大哥,饶命,小的一时糊涂,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看在我没伤害这小姑娘份上,饶我一命吧。”
施弋示意家丁把人绑起来,一会儿扭送去官府,拐子一听要送去官府,趁人不备,赶紧溜了,家丁本打算追,却被施弋呵止了。
施弋走过去拿掉挡住李蓼脑袋的衣服,在皎洁的月光中看到小姑娘满脸泪水,哭的快岔气了。
小姑娘看到面前的两人,吓坏了,蹬着地赶紧往后躲了躲。
“轰——”一下,施弋愣住了,小小?他难以置信的站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是她!她与以前相比长开了些,脸上少了些稚气,只是——哭的丑了些。
施弋笑了,真是造化弄人,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谁知道,他竟又救了她。
施弋看着李蓼怯怯的目光,不由放柔了声音道:“别怕,我只是帮你把绳子解开。”
李蓼条件反射的躲开施弋的手,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她本就怕黑,又被人拐了一遭,她自然十分防备眼前的人。
施弋放下手,叹口气,道:“我是施弋,你不记得了吗?”
李蓼眯着眼仔细的看了看施弋,她记得施弋,可却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许是施弋救过他的缘故,李蓼听到这么名字莫名的安心,不再躲,怯怯的伸出手,让施弋帮着解开身上的绳子。
“施弋?”
“嗯,我在。”
“谢谢你救了我。”李蓼活动活动手腕,盯着施弋看,这么一看她便看呆了:她记得施弋以前长得就很好看,现在看来比以前更好看了。这个人咋长的这么好看啊,真想画下来贴在门上当年画娃娃。
施弋察觉到李蓼的目光,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这样看着我,是不是也看上我了?
解开绳子后,施弋抬起头,看了看,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李蓼:“你脸花了,擦擦吧。”
李蓼愣愣的接过,胡乱的擦脸,旁边的施弋皱了皱眉,咳嗽一声,拿过李蓼手里的帕子,仔细的把她的脸擦干净。
“你跟谁一起来的?”
“呀,我爹娘找不到我肯定会着急的!”李蓼惊呼出声,“我要回去找他们了,施弋,有机会再见。”李蓼说完就跑,却被施弋及时拉住了。
“你知道去哪里找吗?”施弋问道,“镇上你熟吗?若是你再跑丢了,你让他们去哪里找你?”
“那怎么办?”李蓼快要急哭了,她娘身体不好,若是自己走丢了,那……
“你还记得你们是在哪里失散的吗?没准他们在那里等你呢。”
“我只记得那是个卖灯的摊位,上面摆放着兔子灯,旁边好像是个酒楼?”李蓼夜里眼神不好,把胭脂铺子看成了酒楼。
“我陪你一起找吧,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施弋抬起手:“人多,牵着我的手,才不会走散。”
“好。”李蓼把自己的手附了上去,冲着施弋笑了笑。
施弋紧紧地回握住李蓼的手,仿佛在他手里的是稀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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