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次分别
“姜婼!”
我一扭头,就看见了秋香。明明才四日未见,我却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顿时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
“都怪我,明知这活儿危险,还要告诉你,害得你被关了进来。”秋香一脸自责,关切地看着我道,“几日不见,你都瘦了。”
我狠狠地点头表示赞同,这牢房的确不是人住的地方。探望的时间有限制,秋香同我寒暄几句之后就回归了正题。
“老爷知道了你的事,很生气,你多半是留不下了。你哥哥我会先替你照顾着,你放心就好。还有银子的事,我们几个都不急着用,所以你也不急着还。”
秋香一顿话说得我热泪盈眶,泣不成声。难得这世上还有人对我这般好,以后若有机会,我定十二分的报答!
一周之后,我如约地被放了出去。
因为一周没有梳洗,没有更衣,现在的我不仅模样狼狈,身上也散发出一股牢房特有的恶臭味。在我回去的这一路上,没有一个经过我的人不对我退避三尺,掩鼻躲闪,小声嘀咕。
我低着头,一路从南街口飞奔到北街口,思索着入了府后该怎么请罪,结果人已经到了,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空白。在大门外犹犹豫豫了半天,终是敲了门,在管家一脸嫌弃中入了院。
“你先去梳洗,别脏了老爷的眼。”
我弱弱地应了句“是”,便退下了。
院子还是熟悉的模样,可我却觉得混不自在,仿若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我。
我打了桶凉水,将全身浸泡在里面,使劲儿地揉搓着我的皮肤,明明都泛了红,却还是散发出一股另人反胃的恶臭味,怎么洗也洗不掉。
门外有人在催,我只好草草套了件衣服,不等擦干头发,便来到了前厅。冬冬爷爷算是给够了我面子,并未责怪我什么,还命管家将这一月的工钱提前结给我。
回到屋子的时候,我的头发还没有干,不住地往下滴水。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和我那头发上流下的水珠混在一起。
我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后,又来到了秦无期那屋。
再见秦无期的时候,他并没有变成想象中的干尸,反而比前几日要圆润了一些,看来秋香将他照顾的很好。
我和秦无期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我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停止哭泣,他也没有因为我的消失而表露关心。直到我弯下腰,示意他上去的时候,他才淡淡地道了一句:“你明明可以不用管我的。”语气里听不出是愧疚还是怒意。
我此时情绪已崩溃到零点,一开口,声音异常地沙哑:“你到现在还要纠结这件事情吗?我既说了管你,就一定会管你。”
“我不需——”
我不晓得自己哪来的勇气,没等他说完,就强行打断他,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上来!”
他半推半拒地爬到我的背上,两只手极不自在地耷拉在我的脖间。我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背了出去。
“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拿完东西就出来。”
见秦无期回了句“好”,我才放心地折回院中拿包裹。可等我再次出来的时候,秦无期已不见了踪影。
我确信他走不太远,赶忙扛起包裹四处寻找,沿着门口的街道走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跑到城里为数不多的几条小河边徘徊,打听今日是否有人落水。我扛着两个巨大的包裹,从中午找到晚上,人已经累得直不起腰,可却连秦无期的一根头发丝也没有看见。
他大概是走了,也许是秋香同他说了什么,也许是他自己意识到了什么,让他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没有秦无期的日子,我的生活并没有轻松很多。
我在城中的三高医馆谋了个打杂的职位。
三高医馆之所以叫三高医馆,是因为最初的创始人是三位姓高的大夫。为了区分他们,大伙根据他们的年龄,分别喊他们老高大夫、大高大夫和小高大夫。至于他们具体怎么称呼,我在那里待了一个月也都还不太清楚。
今日,河西城里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听医馆的伙计说,三高医馆每年冬天都会在席水河边摆摊行善,免费给穷人看病。席水河一带住着都是没钱看病的穷人,旁边还有一排的临时避难所,城里大部分的乞丐都聚集于此。
今日是初雪,我比平日还要活泼些,话也多了些,顺着伙计的话问道:“那你们也会给乞丐看病吗?”
“那当然了。”小高大夫道,“乞丐也是没钱看病的人。”
“那要是有钱人来这里看病呢?”
“那就收他们的钱。”
“那他们要是穿着穷人的衣服,装穷人来这里看病呢?”
“那就,那就——”
我不依不饶,继续同小高大夫打嘴仗,见他被我问得答不出话,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老高大夫看不下去了,无奈地看了眼小高大夫,道:“也就是你才会这般认真回答那丫头的问题。”
“那是小高大夫对我好。”
我撒娇似地环住小高大夫的胳膊,见他红透了脸,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牙尖嘴利,笑得更大声了。
昨日雪停了没多久,添上就突然下起了雨,又大又湍急,原本订的行善日期又往后推了两天。
雨过天凉,还没出门,我便连着“阿嚏阿嚏”了两下,可叫小高大夫逮到了机会,好好地嘲笑了我一番。
“不如今日开张问诊的第一位就留给姜婼姑娘。”
“哼。”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若不是因为今日起得太早没有精神,我定要好好地同他再战八百回合。
现下正值秋冬交替的时节,风寒成了第一杀手,不仅伤害性强,传染性也极强。光这两天算下来,就有七成的人是因染了风寒才导致身体不适的。
“姜婼,你接下来的几天每日用生姜熬汤,再添写甘草和陈皮。熬好的汤分下去,每人一碗,不可多领。”
自大高大夫嘱托过后,我每日都忙于煮姜汤、发姜汤。
刚开始我还不理解“不可多领”的意思,遇上有人带两个碗的话,会好心地多打一份,直到看见排在队伍后面的人因领不到姜汤或争吵,或失落地离开,或可怜巴巴地站在一旁。我才下定决心,任谁说什么话,或者多可怜,我也不会再多打一碗!
可就在我下定决心后的下一秒,就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来挑战我的底线。
“可以再给我一碗吗?”
小男孩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双手不停地在摸索一个破碗。
“不可以,一人一碗,不可多领。”
我这次说得要多坚决有多坚决。
“可是,我哥哥腿受伤了,他来不了。我真的不可以给他也打一碗吗?”
小男孩的眼里闪烁着泪花,仿若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我承认我再一次心软了,可看见后面排着的长长的队伍,还是狠心拒绝小男孩的提议。眼见没有半分商讨的余地,小男孩失望地离开了。
因为这场对话,小男孩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以致我每次打姜汤的时候都会观察一下队伍里有没有他的身影。然后我惊奇地发现,他每天都在,而且每次都排的很靠前。大约是被我无情地拒绝过一次,小男孩每次来的时候都低着头不敢看我,领完汤后就飞速地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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