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飙戏

食堂后面的杨树林，搭配种植有大片大片的鸢尾花。下午三点过后，食堂的忙碌暂告一段落，何苗不愿听大妈们的闲聊。她可没打算在食堂干一辈子，更不想染上大妈们身上对生活妥协的暮气。

        何苗通常会带上一本方程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在树林里躲清静。不拘是什么书，有时候是体育杂志，有时候是社会百科，哲学、艺术，她都能看得认真。

        在她前18岁的人生里，很难得有这样大段的空闲时间安静的学习。她也不够天才，在短暂的碎片化的时间里创造出更大的学习效果，只考了个三本院校。

        事实上考几本都无所谓，她爹是不可能让她继续读下去了。何苗有一副漂亮的皮囊，隔壁村的老光棍愿意给两万块彩礼，那是一大笔钱，足够弟弟去城里上初中。

        方程考上最好的大学，县长颁发了厚厚的奖学金，方家大摆宴席。驱使整个村子的父母都铆足了劲，试图再培养一个方程出来。当然，读书是男娃的权力，天赋再好的女娃，也只有早点嫁人换彩礼的命。

        现在，没有其他事情的干扰，何苗犹如干涸的海绵，疯狂的汲取知识的养分。

        林子里有一窝野猫，母猫刚生了幼崽，经常饿得喵喵叫，影响到何苗看书了。

        何苗把猫窝移到远一点的屋檐下，又弄了点食堂剩下的红烧鱼给母猫吃了催奶，希望母猫赶紧的多产奶，让小猫别在乱叫了。

        “猫咪不能吃带咸味的鱼，对它的肾脏不好。”

        何苗蹲在地上，身后是大片大片蓝紫色的鸢尾花。为了干活方便，她把头发编成长长的麻花辫，脸庞两边又心机的留下细碎的耳发。哦，这是她最近从一本时装杂志上学到的手段，这样的发型可以让她看起来更清纯又无辜。她抬起头，看向来人，突然又不想装清纯了。

        那是个干净的男孩，身上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脸无疑是俊俏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脚上那双价值五位数的球鞋，印证了她的猜想，感谢书籍让她识货。这是个她讨厌的，会投胎的家伙。

        何苗笑了，大胆的从上到下一寸寸打量他，眼神中有讥诮、有纯真、有野性难驯。

        “你能带走它们吗？”言下之意，不能就别逼逼。

        梁仲秋被这样的眼神击中了。她的笑带着野，皮肤不是那么白，无遮无拦的侵略眼神，惊人的美。

        “卡！”

        钟琰琰拍戏过程中，一直维持着蹲地的姿势，脸上云淡风轻，实际腿都要麻掉了。扮演梁仲秋的演员王柊赶紧伸出手拉她一把。这是王柊进组以后的第一场戏，钟琰琰很感叹，这剧组终于来了一位科班出身的主要演员了。王柊的演技与男主陈凯皓这个纯小白相比，是有次元壁的差距。

        终于不用她带飞，而是有了势均力敌的对手了，甚至还能带她入戏！两人的第一次碰撞，完全是正向的火花，钟琰琰觉得自己跟王柊能学到很多。

        两人走到执行导演身边，一同看效果。为了等这一场合适的太阳光，剧组已经等了三天了。

        不得不说陈昌明的电影有很鲜明的个人风格特质，现在还只是粗糙的片段，没有经过后期加工，光线的巧妙运用，使得画面已经足够的动人。钟琰琰本人的特点不用细说了，王柊完美的演绎了梁仲秋在剧中的形象，纤弱敏感的富家子。

        钟琰琰注意到导演身边坐了个气质特别棒的女士，两人正在交流着什么。偶尔那位女士会看向自己和男配，目光有些特别。出于礼貌，钟琰琰像对方投以微笑，对方也颔首回应。

        导演陈昌明注意到了这一点，招手让两人过去，介绍了下女士的身份，剧组的投资方何女士。

        “这就是何苗和梁仲秋的初遇，符合你的期待吗？”

        何女士笑着道，“钟小姐的扮相比何苗要漂亮一些，梁仲秋的形象也很到位。两位的演技都很棒，完美还原剧情。”

        “谢谢您的夸奖。”

        接下来还有下一场戏，投资方爸爸也没有待太久。陈昌明亲自送何女士出去，态度温和热情，与片场暴君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大概是甲方爸爸给的太多？钟琰琰如是想着，也注意到投资方对剧情很熟悉，应该是认真考察过这个项目。

        整个剧组最忙碌的人，除了导演，大概就是钟琰琰了，快精分了。她这边刚卸下何苗食堂苦情白莲花的装扮，马上又要穿上富家女蔡依珊的战袍。还是全剧几场重头戏之一，万圣节的化装舞会。

        方程对于大学的生活很满足，学校有贫困生补贴，他不需要太为钱操心，食堂伙食比以往过年吃得还要好。最重要的是，何苗和他在一起。何苗，全身心爱着他的姑娘，为了他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美好的错觉），出来工作，陪伴甚至补贴他读书。

        何苗的生日在即，他想给她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两人订婚的时候，连戒指都没有。在师兄的介绍下，他在学校外的咖啡馆找到一份兼职工作。

        老板看中方程高大俊朗的外表，爽快的开了高工资。果然，有了方程以后，咖啡馆生意好了至少三成，其中尤以女客居多。

        咖啡馆接了个大单，一帮学生要在店里开万圣节的化装舞会，出手很阔绰。老板很重视，所有正式员工和兼职当天都要加班。方程也有些好奇，这些西方的节日，他只听英语老师提到过，从未见过，更别说参与。

        璀璨夺目的灯光下，到处花团锦簇，青春正好的男女们穿着昂贵的礼服，在场中似模似样的游走。拙劣的模仿成年人的上流社会，方程擦拭着他负责的调酒区桌面，如是想着。他没有资格调酒，只负责收拾台面，取走空的酒杯。

        迷离的灯光下，方程一抬眸就像舞会中所有的傻子一样，定定的看着迟来的舞会女王。

        神秘美丽的猫女，穿着紧身皮衣登场。蕾丝眼罩、大颗的珍珠项链，还有完美腰臀比，她骄傲昂起的下巴，看向人的目光，一举一动透露出神秘魅惑。

        舞会现场所有的侍应生都穿着统一的衬衫马甲制服，为了配合气氛，老板采购了一批廉价的黑眼罩。其他人是安静的背景板，唯有身型高大，又有少数民族血统的方程，像是佐罗。黑色面罩下更凸显他硬朗的下巴线条，棕色的皮肤透露出野性的魅力，与时下流行的娘炮完全不一样，是蔡依珊喜欢的类型。

        猫女像佐罗走去，一步一步烟视媚行，扭动的腰肢，踏在人心上。

        对于钟琰琰来说，蔡依珊这场戏难度最高的是穿上那双紧身皮衣。其余的，就是把魅惑力无限放大。

        这场戏一过，钟琰琰吃减脂餐、练马甲线的日子可以暂告一段落了。她的身材已经很完美，只是这一场的戏服太过挑人。尤其又有海瑟薇的珠玉在前，她不求超越，也不想在电影上映后被人诟病这一点。

        好消息是目前这样高强度的工作，钟琰琰终于不用再控制饮食了，更棒的是她还有几天的假期。论文答辩在即，她事先已经跟导演请好假了。

        执行导演刚刚一宣布收工，钟琰琰就像出笼的鸟儿，愉快的飞走了，无视陈凯皓尔康手的挽留。有钟琰琰在，陈凯皓虽然日常被骂，但导演好歹会考虑一点男主在女主面前的面子问题。钟琰琰一走，导演都不用思考骂人的词是否粗鄙，张口就来。

        金鹿把钟琰琰送到家门口，拉住心早就野了的钟琰琰，再三叮嘱道，“这几天一定正常饮食！每天记得喝够2000ml的水，每天晚上敷面膜、还有保养品坚持用，出门尽量淡妆至少要隔离和口红……”

        钟琰琰乖乖点头，只想求放过。这段时间她算是深深体会到了，当女演员比写论文累多了。写论文是那一段时间熬夜加班；当女演员却得天长日久的撑着，在剧组日夜颠倒，不上工还得维持住美丽外表。可谁也没想过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意味着离过气不远了。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金鹿道。

        钟琰琰的论文答辩就在第二天。“我自己去学校就可以了。”

        “姐姐，你现在是个女明星，在学校有一定知名度。你猜回学校会不会有人拿放大镜，去查看你的一举一动？”

        钟琰琰郁闷了，直到钟家院落里飘来钟奶奶的拿手菜糖醋排骨的香味，才慰藉了些。

        钟家人是不希望自家女儿进娱乐圈的，但拗不过钟琰琰，她自小都是个主意正的人。反对意见最大的是钟妈妈，但看着钟琰琰只有巴掌大小的小脸，却神采奕奕的讲述片场的趣事，哄着家人开心。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这个职业，钟妈妈也释然了。

        吃完饭，钟妈妈突然想起一个事。前两天家里收到一个大包裹，从美国寄回来的，收件人是钟琰琰。

        钟妈妈不仅数落起女儿来，“宋昉一个人在外面读书，省吃俭用的，你劝他不要再寄东西回来了。”

        钟奶奶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重情义，可是命不好。他一直记挂着上初中那会儿，你对他的帮助。”

        宋昉读初中的时候，他父亲出了事，判了十多年，他母亲又常年卧病在床。钟妈妈是宋昉的班主任，了解情况以后，钟家人对这个少年进行了资助。

        “其实这些年，他对我们的回报早已经超出无数倍了。别的不说，单就他辅导琰琰，顺利考上q大这事，我就感谢他一辈子。”

        “我去做些他爱吃的肉干，你再去买些御坊斋的糕点，让琰琰给他寄过去。他在外面待久了，肯定怀念这些家常味。”

        钟奶奶唠叨着，钟妈妈跟着收拾东西，钟琰琰则回房间查看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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