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捉刀手
这赤县百年内各家格局基本都未变，因为其好斗的本性所以这里的豪强多有部曲私兵。
虽然这才大乾律法之中是明令禁止的，可是定州本就荒僻且赤县更是群山环山之中，多任县令来了也只是听之任之。
在这里豪强是富商，而商户却不是豪强如同庆商行的掌柜周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如今已经有四十有二的他，有一长子也已经成亲生子，而小女还未出阁今年十九岁。
在这个时代十九岁已经是大龄未嫁了，这些年里因为想要为同庆商行谋求生路，所以四处奔波而女儿也执意等父亲回来才讨论婚事。
以至于拖到了如今的这个年纪，如今周康回来了自然也是要为女儿准备婚事了。
女儿随母亲生的清秀温婉，在得知父亲回来后也是露出欣然的笑容。
周康望着女儿道：“可有中意的人家？”
大乾是以武立国，虽然当今乾帝杨盘试图用儒家理学约束民间尚武风气，可也仅仅开国六十年。
这整个国内的风气还是较为开放的，女子也不是定要约束在家中。
但是有家世的人家对于门风还是看重的，女子可以单独出去但身边必须有女侍岁从。
女子笑容婉约：“一切但凭父亲安排”
他明白女儿向来听话，他心中也有中意的几个人选。
一个年轻憨厚的男人突然闯了进来，没有说什么竟然径直来到他的面前跪了下来。
周康道：“二福子，你这是作甚”
年轻人什么还没说先跪下叩了三个响头，额头与地板碰撞的声音都能够听的真切。
“东家，我与文容相知相爱了四年，前年你想要去往禾民县，我就想着这一次回来如何都要想您提亲”
周康眼神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女儿，这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底下两人在一起。
而向来温婉懂事的女儿也哭着来到二福子身边说道：“如果你今日不过来，我真的就听父亲的话嫁给别人为亲了”
看着周康愈加黑下来的脸，二福子急忙说道：“东家，我与文容向来是发乎情止乎礼义，绝对没有越矩”
周康依旧面无表情道：“喔？你若是说与小女有染不恰好让我将女儿下嫁给你吗？”
这二福子乃是他村子本家出来的，原名周福拖乡人的情已经跟在自己身边许多年了，待他和亲生儿子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
可是他家中贫困，他又不想这个女儿被生活所摧残不成人样。
即使和自己一样，也是朝不保夕让女儿在家中苦苦守候。
他自认已经十分愧对母女了，因为长子早早结婚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家庭，比起母女要好过许多。
年轻人道：“我不想因此污了文容的名声”
这个时候的周康情绪已经有些松动了，道：“我再考虑考虑”
“父亲”
女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制止，他明白女儿的性子虽然柔弱可是随她母亲，外柔内刚认定的事情不容易改变。
周文若眼神中泪光涟涟，周康看起来十分不忍。
……
崔崇看着手中的名单，这些县里的富商拒不配合衙门的工作，蛮横的将衙役赶了出去。
这些人与其说是富商可就是豪强，朝廷中有对所有人按照田亩和人丁收税和徭役。
可是他们却是从不纳税，而前几任的县令也对此无可奈何。
这些富商下有许多依附的农户，他们对这位新任县令一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改革，也纷纷提出反对。
这些衙役不能伤及百姓可又要维持秩序，显得进退两难只能节节败退。
在许府内，一个下人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道：“老爷，果然如你所料不差这县令一上来就激起民愤”
客堂内，一副巨大的字画写着：“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
画上是一副丝丝青竹劲直挺立，配合上这句短诗分明称赞其不易折的气节。
可这老县丞最为擅长的本事，就是折节低头。
听到下人的禀告抚须说道：“他还是太过年轻，原以为他还有些城府看来对于政务还是一窍不通”
他所等待的就是等风潮到了最高潮无法收拾的时刻出面解决一切事项，疏通民众散去好好收割一波威望和民意。
而新任县令则彻底失去威望，也回对他更加依仗。
可在另一边，崔崇一身蓝色官袍眼神之中没有任何的慌乱。
因为这全在他的意想之内，洪易问道：“明公，你不担心因此而无法收场吗？”
他有意如此做可以鲜明的看到哪些是同道者，哪些是与他站在对立面上的人。
他语气平淡的说道：“民怨积愤？我们坐以待毙同样没有任何好下场”
他将李明启带来的三十名骑兵全部交由李明启，李溪河带领，建立了一个名为捉刀手的暗下组织。
他安排崔六在一旁协同，因为崔家死士所训练的除了武力还有追踪，隐藏，还有审讯等多种手段。
他要这支捉刀手成为赤县他的眼鼻，情报才是制胜的法宝。
他需要只要这场闹事者背后是谁，然后杀一儆百树立威信，这才是他所想做的。
这样不仅仅不会让人人心惶惶，反而有些人还会安分许多。
……
贺言文是贺家嫡出的次子，他的母亲乃是家主之正妻，不仅仅在府中骄横跋扈，在外也是乖张霸道。
有仆人为他牵马执镫，在一旁小声规劝道：“公子，老爷严令说近些日子非要事不可单独外出”
可忠心的仆从没有得到礼遇，反而贺言文执鞭抽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伤口，仆从却不敢有任何叫喊声。
“你也敢用我爹的话来压我，猪狗一样的东西”
他每日都会去护安寺一趟，倒不是他有多么礼佛，而是去往上香的有许多小娘子。
他倒不会用强但是会去勾搭一些小娘子，他有一副好皮囊且花言巧语时常会哄的那些女子欢喜。
在护安寺强抢民女他又不傻？这来往的女眷多是有身份家世的人，他只是享受这种快感而已。
去主动勾搭一些已经成家的妇人还有未出阁的女子，而有家人的掩护有些人知道了也全当作不知晓。
只是那些妇人和女子多会被抛弃，而他又善于伪装身份别人根本认不出他来。
他一身素白色的儒衫，头戴四方巾身边只有一位仆从相随。
正是刚刚被他长鞭抽打过的仆从，他厌恶的说道：“今日你便不用与我同往了，你脸上的伤疤会吓到小娘子的”
护国寺要经过红霞岭才能上山，此地到了入秋之时漫山的枫叶，渲染的红色绚丽。
周文容每次与周福相会，都会选择在红霞岭上，假借上香的名义两人一解相思之苦。
他的马车就静静的停在那里，马夫离去后身边只有一个侍女绿珠。
周文容比绿珠年纪要大上几岁，平日里待她就像妹妹一样，所以两人相会如此久也没有发现。
绿珠面容清秀，眼睛晶莹的看着说道：“小姐，我已经把信送给二福子了”
这周福在商行内上上下下都是如此称呼他，只有周文容会称呼一句周郎。
马车上的两人听见从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文容激动的打开帘子。
只看见一位文雅书生正从树林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看起来颇为狼狈。
看到周文容眼神中露出惊讶和欣喜道：“姑娘，这护安寺哪条路我走着走着迷了路”
周文容也觉得面前书生太痴傻，绿珠掩面笑了起来。
于是出手指了一个方向，不过她觉得疑惑的是这赤县的人少有不知护安寺上山的路。
即使第一次上山，也知道随着人多的队伍也能上山。
只见那书生有着赧然的低下头：“我有些路痴，若是姑娘与我同行还请指引一下”
说着还解释道：“我绝无扰姑娘清白的意思，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小生谨记在心”
周文容因为在等周福便婉拒道：“我并不同路我在等人，不便离开你前往那里大道上会有许多上山的香客”
而在密林之中却是有数位不知身份的人隐蔽其中，其中为首之人正是李溪河。
那赤县豪强大户中贺家，在做事之前当然查阅过县里的卷宗还有一些大户的秘事。
贺文言的那些事早就查的干净，要想将贺家作为杀鸡儆猴的鸡那么这贺文言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贺家家主命贺文言近期不可随意出门，自然也是考虑到这一层，不过却不是太过在意。
并不觉得朝廷会第一个拿贺家开刀，所以才没有将次子禁足。
“卫主，这贺文言仅仅是勾搭良家女子如何罗织罪名？”
这捉刀人这个组织内暂设卫主，狼主各自领三十人，卫主身边三十人乃是在赤县新收的家世清白的良家子，由崔六的教导下学会了一应技能。
虽然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成为了优秀的游走在赤县的暗卫。
而狼主乃是李明启，所带领的也是当初随他的三十名骑兵，如缇骑的作用。
这些私兵习性难改，若是伪装定然很容易在他们身上发现军伍气息。
而赤县尚武之风盛行，因为这里地理位置的缘故想要科举改变命运，需要翻越大山度过重重关隘，这沿路遇到的艰险可想而知。
所以这里想要改变命运，任何晋身的途径只有习武。
这三十人中有极少数人达到了武士层次，可是他们武力并不是根本。
李溪河眼神锐利的目光盯着那身着儒衫的贺文心，就像恶狼盯住了一只美味的肥肉一样。
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说道：“那么我们可以去制造意外”
这些暗卫并没有觉得不妥觉得不择手段之类的，他们接受能力本就很强，且平民与豪强之间的矛盾就是阶级的矛盾。
还有三个月的教导，使得他们早已经接受了所有一切。
因为当初选拔时，并没有限制人数是从一百人中选出了他们。
不过不得不说这些人的整体素质都很高，原本选拔出的有四十人，可是为了与缇骑人数相当，又硬生生的削去了十人。
贺言文并没有露出尴尬之色，只是心中已经满是不虞。
他当时骑马上山时恰好发现一辆马车里一位清秀女子探出头，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巧遇。
贺言文知道若是逼迫的太紧，一定会让对方生出警觉，于是说道：“多谢姑娘相告，我想问一下姑娘的芳名吗？”
周文容对于读书人还是存有好感的，毕竟许多的话本中都是穷酸书生和富家小姐的缠绵悱恻的故事。
少女怀春，谁不将自己代入其中觉得那凄惨的感情感同身受呢？
不过周文若如今心里是有心上人的，自然不会与别人产生瓜葛。
于是道：“不必了，公子”
于是就要上马车，面对这种情形贺言文也并没有放弃。
而是颇为意气消沉的说道：“打扰了，是小生冒昧了”
一旁的绿珠觉得书生实在可怜，于是道：“我家小姐乃是同庆商行的东家之女周文若”
周文若颇为抱怨道：“绿珠”
而清秀的小丫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而是说道：“小姐，那二福子为人木讷不通情趣，且如今穷困你嫁过去也是穷困潦倒的陪着他”
最为关键的是绿珠想到，自己到时候一定也要陪嫁过去，陪着自己那最为瞧不起的二福子身边想着就郁愤难平。
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又生的好看若是小姐与他有一番姻缘她的未来也会好过许多。
不多时周二福满头大汗的来到了这里，这里僻静且少有人经过所以他们一样都在这里见面。
而周二福在忙活完了商铺里的事，第一时间便跑了过来。
绿珠有些嫌弃的捂住口鼻，那身上汗水挥发的味道有些难闻对于她而言。
可周文若却是置若未闻，拿出袖帕帮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渍。
在赤县想要买匹马，即使是最为劣质的马驹也不便宜，所以他每次过来只能一路小跑过来。
绿珠抱怨道：“我家小姐都等你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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