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阳
唐萍刚迈出几步，就听见了凄厉的哭声，向红玉的哭声，那种无助绝望的哭声，在整个忽明忽暗的空间里回荡着。
整个舞台亮了起来，聚光灯打在唐萍的面前。
舞台的顶端垂下了一条白绫。
白绫上挂着一个人，是向红玉。
她披散着黑发，似泣非泣的表情，狰狞的双目充满了红血丝。
她身上穿着林黛玉的戏服，心口的位置一大滩暗红的黑色血污，触目惊心。
唐萍回想起向红玉无助的哭泣，内心无法平静。
“唐萍，不要看，快跑！”张未济冲着停滞不前的唐萍大喊。
“我不走！”张未济一次又一次救她，这次唐萍绝不能丢下他。
唐萍想跑回张未济身边……
可刚回头，唐萍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向红玉。
她围着鲜红的细长围巾，蓝绿的异色瞳孔不甘而忌惮地望着唐萍。
冰冷的指甲浅浅地扼住了唐萍的脖子，把她举在半空中，挑衅着张未济：小道士，这个细皮嫩肉的，我留下，你想跑还来得及。
“张未济，你快跑……别管我……”唐萍挣扎着，冰冷的指甲松松地扼着脖颈，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唐萍，我绝不弃你……”
张未济用尽全身的力气，拔，出身上的桃木剑，向那个怪物斩去。
那怪物瞬间变成了两段，她又一次被张未济腰斩。
怪物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口鲜血，张未济口中喷出。
张未济歪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台下乌压压的一片，无数丧尸般的人，朝着台上的唐萍和张未济围了过来。
他们的眼睛绿幽幽的，步伐缓慢。
“唐萍你快走。”张未济咬着牙推了唐萍一把，让她快走。
这个一本正经的迂腐道士，双眼含着泪，拾起自己的桃木剑，要和这些丧尸决一死战。
可他此时已溃败不堪，连持剑的手都在发抖。
“我不走……张未济这次轮到我保护你。”唐萍抢过张未济手中的桃木剑，向围上来的丧尸挥了过去。
唐萍准确无误地砍在了丧尸的身上，一个又一个个丧尸应声倒地。
一排又一排，这些丧尸杀之不竭。
唐萍的体力也耗尽了，手上挥舞着桃木剑的节奏也乱了，丧尸越来越多。
怎么办？
唐萍一慌乱，一只丧尸直接抓住了她挥剑的手。
唐萍吓得胡乱挥剑，斩去了那只丧尸的脑袋，还一个不小心斩伤了自己的手指。
十指连心的疼痛，唐萍疼得动作停滞，这时更多的丧尸围了上来。
“唐萍，我来。”唐萍手里的桃木剑掉了下来，说是迟那是快，剑掉落的那一瞬，张未济接过了桃木剑，持剑画了个光圈，一大圈围拢过来的丧尸，倒了下来。
张未济奋力拼杀着，体力不支的他持剑的手不停地颤抖。
丧尸根本杀不完，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必须逃出去。
找出口！
被张未济护在身后的唐萍，望了一眼刚刚的出口，光点已经不见了。
光点！出口！
梁祝那次的光点是真正的出口。不然，向红玉不会用苦肉计把她骗回来。
经过这几次，唐萍发现自己可以看到过去的时空发生的事情，偶尔间能启动时空瞬移。
对，时空瞬移，梁祝那次就是时空瞬移，可启动时空瞬移的关键是什么。
眼前虚弱的张未济，已经抵抗不了多久了。
那次有什么不同……
难道……是那个吻？
这……
张未济扶着剑喘息的空档，一只丧尸直直扑向张未济。
千钧一发，不管了……
唐萍把嘴唇贴在了张未济的唇上，然后迅速地分离。
唐萍紧闭着双眼默念，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时空静置了几秒，唐萍听到了心跳声，跳得很快很快的心跳声。
唐萍睁开眼，她在一个狭小道具室的隔间里，她抱着僵直的张未济，头贴在他的胸口上。
唐萍的小脸漾起了蜜桃色，声音黏黏腻腻的：“张未济，我们逃出来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被唐萍紧紧抱着的张未济，整个人变得僵直粉红，他在狭小的空间，尽力和唐萍保持距离：“这……姑娘请自重，尚未禀报祖师爷，于礼不合。
报备什么？祖师爷是谁？
唐萍一脸懵。
张未济一脸愧对祖师教诲的样子：“修道之人当清心寡欲。我虽已上报祖师，愿与你共结连理，但未明媒正娶，尚不能越界。
共结连理？
明媒正娶？
我们连恋爱都没谈过？
亲一下……就要结婚？
唐萍一脸震惊，一脑袋撞在了一块门板上，疼得嗷嗷直叫。
开门的声音，唐萍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门外进来了三个女生，都穿着戏服，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着。
其中有一个穿着林黛玉戏服的女生。
另一个穿着西厢记红娘的戏服女生瞟了她一眼调侃道：“你不是想蹭热点吧？这次的第一名铁定是那向红玉，她那么有话题度，能把自己是个人妖的事儿都说出来，你能跟她比嘛？
“对啊，她可真够不要脸的，你看看网上说她的这都是啥？”一个演老生的姑娘手里夹着烟，不屑地摇头。
那个穿林黛玉的戏服女生看一眼那些评论，还是羡慕的表情：“人妖又怎么样？黑红也是红，只要能红就应该不择手段。不过吧……那不男不女的样子看起来真够恶心的。”
“所有人集合一下，彩排开始了……”外面是导演的声音。
三个人掐灭了手里的烟，匆匆离开了道具间。
那三个人一离开，唐萍也拉着张未济出来。
唐萍开门的时候，正巧看到向红玉从她专属的化妆间出来，她手里抱着她的红色花狸猫。
唐萍和张未济走在他们的后头，又听到不少嘁嘁促促的议论声。
议论声里多半就是说，热搜里怎么怎么啦？
唐萍好奇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时间还是五月十日，现在是上午十点。
比上一次的时间早一点。
唐萍打开了热搜。
妈耶！
热搜前十条有一半是关于向红玉的，向红玉被大众妖魔化了，说她什么都有。
冷嘲热讽，数不胜数。
还有几个热门投票：
向红玉上哪个公共厕所：
a、男厕所b、女厕所c、男女均可
如果向红玉会走进哪个公共澡堂：
a、男澡堂b、女澡堂c、男女均可
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这根本是向红玉的私事好吗？
唐萍翻阅了几个点击率很高的热搜，大多曝光都是向红玉的私生活，而且许多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更夸张的是还有无数影射她的小短文。
言辞激烈的批评，更多如牛毛。
甚至还有人不明所以爆料，说她把自己的父亲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些戳向红玉的肺管子的帖子，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向红玉从没忤逆过父母，却被贴上了不孝的标签。
网上攻击向红玉的帖子，这个比赛的主办方，好像并不在意。
本来，戏曲海选就比较小众，在社会上也引起不了什么大反响。
向红玉这个有争议的选手，让这个节目直接成了收视冠军。
为了博眼球，节目的团队根本不可能为她发声。
没人维护她，唐萍感到她的孤立无援。
她的悲剧根本不是她自己造成的，网上的人凭什么把她网暴的体无完肤。
怪不得……她说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她们都该死……”
野兽攻击前嘶吼声，周围一切正常，是幻觉吗？
与此同时……
“唐萍有妖气。”一直躲在角落的张未济护在了唐萍面前。
呲呲……后台灯光全暗了，静地没有任何声音，不一会儿，周围马上全亮了起来。
后台一切正常，张未济也感到妖气转瞬即无。
向红玉彩排结束，抱起自己的花狸猫，从台上走下，她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却望了唐萍一眼，嘴角勾着一丝阴冷得意笑容。
“还没到先吃饭，别耽误彩排了。”后台开始放饭，盒饭有肉有菜。
唐萍饿坏了，狼吞虎咽地扒拉着饭。
等唐萍吃了半饱，也没见张未济动筷子。
“不合胃口吗？”张未济皱眉举着筷子，又为难地放了下来。
“唐萍，这些我从未吃过。”
从未吃过？
“那你平时吃什么？”
唐萍的内心震惊地不能再震惊，怎么会有人没吃过饭，男版小龙女吗？
“丹药。”张未济拿出他比拇指大一点的药瓶。
“这玩意儿能吃饱？你先尝尝这！”唐萍没等张未济反应过来，就塞了一大块红烧肉到他嘴里。
红烧肉刚入口时，张未济只是把肉含在嘴里，轻嚼了几口。当丰沛的油脂在口中化开时，沁人心脾的甜涌进了他的心窝。
“好吃。”他惊喜地笑了，他盯着唐萍笑。
唐萍没想到张未济笑起来这么好看，清冷面庞笑起来憨憨傻傻的，不染一丝尘的单纯。
唐萍的脸一下子变得老红，心跳也乱了节拍，她偏过脑袋，夹了一大筷子菜，塞进张未济的嘴里：“你吃饭，别看我。”
“嗯。”张未济听话地扒拉着饭。
唐萍从指缝里偷瞄着张未济，他看上去很疲劳，他白色道袍上挂满了血污。
不对！
这满是血污的道袍，为什么没有人质疑。
“因为他们全都已经死了……”
又是野兽的声音……这次真真切切。
场景一下子切换了……
唐萍站在了向红玉的专属化妆间，她双目含泪，手里拿着信。
唐萍这次看清楚了，这是一封律师函，是一封向红玉的父母要和她断绝关系的律师函。
她只看了一眼，就把信撕了。
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她吟唱着《葬花吟》：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花落人亡两不知……
她已经没有泪了，把明晃晃拆信刀叉入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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