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是啊,她的爷爷早就去世了。在她十三岁那年,爷爷说自己很累想早点休息,就躺在炕头上裹着蓝褐色的破旧中山装睡着了。他一睡,就再也没醒来。
那面前这个人……
是谁?
人在梦境中,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会把自己经历的一切当做真事。只有梦醒了,才能意识到原来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假。
苏云河以为自己真的又见到了爷爷,可爷爷不会在听到她的呼喊后,还不回应。他总会站起来,一只手挥舞着。无论她离他多远,就算是半亩地的距离,只要看到她的影子,爷爷都会放下手中的农活,笑眯眯的等她。
木偶还在机械性的重复着。
“你看见我的腿了么?”
苏云河冷笑:“没有。”
之前也做了噩梦,梦中青白纤长的指甲“咯吱咯吱”扣着地板,在一片鲜红的血中重复问着这个问题——你看见我的腿了么。
当时她还觉得诡异,不敢回应。
而现在,心中只剩愤怒了。
苏云河一脚踹飞地上的芒果刨冰,白瓷碗“咔哒”一声被踢了个稀碎。她声音冷到极点,一字一句开口:“有话出来当面说。”
“嘻嘻!”
诡异的笑声响起来。
一道半透明的影子浮现眼前。是个身材玲珑,长发及腰的女人。边界模糊,五官也看不清。她只有一条腿,浮在空中轻飘飘幽灵似的。
苏云河心中全是被侮辱的愤怒!
她的爷爷吃苦耐劳,她的爷爷和蔼善良。可这只女鬼竟然在梦境中作弄她的爷爷……
似乎察觉到她态度冰冷,女鬼在空中优雅地盘旋了一圈,然后贴到左耳边呢喃。声音比刚刚还要轻缓柔和,像是故意引诱她似的:“小丫头。”
女鬼说:“你不是好奇谢天因何成仙吗?”
“……”
苏云河立刻沉默下来,垂在身侧的两个拳头攥紧。
心中一遍一遍提醒着自己,不能发怒,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搞清楚这只女鬼为什么寄魂于桃枝木娃娃。
昨夜她做噩梦,空间被月光一分为二。一半黑暗,一半朦胧。黑暗中除了那女人长指甲扣地板的咔嚓声,还有“咚咚”敲地板的声音。这个声音如同敲击一面鼓,是单脚蹦跳产生的噪音。
不仅如此,桃枝木娃娃只有一条腿,而女鬼飘在半空也只有一条腿。
如果说,一件事撞上了是巧合,那么这么多件事全都撞到一起,便是背后另有隐情了。
苏云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顿了一下,她的声音严肃且冰冷:“即便我好奇谢天飞升前的故事,可为什么要从你口中听来。万一你撒谎,难道要轻信你的话。”
“嘻嘻嘻!”
诡异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梦境世界变得扭曲。
地上长出无数朵红蘑菇,蘑菇的伞帽坚硬在苏云河脚下肆意蔓延生长。蘑菇开伞,上面全是苍蝇一样的白的黑的点,一看就是有毒的鹅膏菌。
“你说我撒谎?”女鬼掩嘴笑着:“可你怎知……”
她就是个半透明的灵体,环绕着苏云河上下翻飞,还钻入泥土里,两根兰花指掐着一朵红蘑菇,把玩在手中像是拈弄一朵花,她吸了一口“花香”,目光灼灼的对着苏云河开口。
女鬼:“谢天就没撒谎?”
苏云河心中确实有个疑惑一直没解开。
那天晚上,荒山遗址。他写了张神秘的字条约她深夜子时相见。
一见面,就将这只诡异的桃枝木娃娃丢给她。显然,谢天和娃娃早就相识,他确实隐瞒了她什么。
苏云河说:“不,他不会。”
女鬼冷笑:“他撒谎的时候可多着呢。”
“你骗人!”苏云河摇头:“他虽然隐瞒了好多事情,可这不算撒谎。撒谎是歪曲事实、故意欺骗。虽然不知道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但他不会骗我。”
女鬼挑眉:“哦?”
苏云河心中保持警惕:“梦中纠缠。你便说冤情,我能帮就帮。如果是故意害人,设局作弄,那就别怪我将你拘在梦中,让你永远出不去!”
“小丫头,口气倒不小。”女鬼丢掉手中的红蘑菇:“我好心来帮你,你却当成驴肝肺。”又围绕着她飞了两圈,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
“这是我的梦。”
苏云河经历过赤狐一事,知道梦境的主人一旦醒来能有多厉害。就连六七岁的小奶狐,都能在梦中变成跟月亮一样高大的巨兽。
轮到她,就算再差劲,驱逐一只女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别浪费时间。”苏云河态度极其冷淡:“要么说。要么滚。”
她并不是一个对谁都和蔼可亲的人。别人以善待之,她便以善待人。可女鬼一开始就用爷爷来挑拨她的神经,紧接着提起谢天……分明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小丫头,你知道吗?”
女鬼似是察觉到她的耐心不足,一声声嚎哭了起来。
她挥着长长的袖子掩面露出一双浮肿的眼睛,装腔作势的哭了两声,用袖子假模假样擦眼角,哽咽说。
“一万多年前,谢天和我私定终生,说长大成人就娶我入门。结果……他嫌弃我是山精妖怪,搬不上台面,在飞升之时砍了我一只腿,将我弃若敝履。”
苏云河一愣。
女鬼继续:“我不信他如此薄情,想着他也许有苦衷,就在荒山遗址苦苦等待……就为了能与他再见。”
苏云河心中存疑。
这个荒谬的故事自然不信。可女鬼的声音,就像掺了麻药的迷魂汤。女鬼一开口,她就脑袋晕乎乎的,下意识跟着女鬼的节奏走了。
苏云河迷糊:“你、你接着说。”
“那些日子虽然艰苦,可我心中一直没有放弃。”
女鬼的双眼放光,像是回忆了什么美好。声音陡然一转,又冷了下来:“……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我等得木头快要腐烂。前天晚上,他却毫无征兆的出现,非但不念旧情,还将我送你作为俯身的容器……”
苏云河:“……”
女鬼越发愤怒:“甚至诓骗我说,是给我找的肉身。不然你以为你是如何轻易夺了我的身体,还用这具身体骑在他腰上,和他亲嘴的?”
苏云河迷迷糊糊,陷入沉默。
假的故事,其实听上几句就能辨认。可就怕一个故事里面有真有假,真假掺杂,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得花上一番功夫才能分清。
她现在状态不佳,受了女鬼蛊惑,女鬼口中的话语就像针一样扎入脑袋,过程缓慢却又不容拒绝,她只能强忍着痛,一点点听下去。
苏云河说:“你有什么证据,说谢天薄情寡义?”
任何事情都讲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就算讲得天花乱坠也是一面之词。她不是不信谢天,而是想尽快戳破女鬼的谎言,摆脱这种萎靡的感觉。
梦境的主人,若被精神控制。原来也是使不上力气,摆脱不了纠缠的……看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能够任意妄为的空间,只有神之领域罢了。
“证据?”
女鬼笑得狡黠:“证据不就在眼前么。我这只断腿,就是最好的证据。”
苏云河不语:“……”
女鬼道:“等明日,你拿着桃枝木娃娃亲自去问谢天。问问他,这娃娃为什么缺了一只腿,是不是他砍掉的。你观察他的神色,看他会回答什么。问完这一遭,你自己也就明白了。”
苏云河一愣,面前的空间又是一阵扭曲,女鬼已化作白雾消失了。
空荡荡的地上还张着红艳艳的毒蝇蘑菇,蘑菇鲜亮,一粒粒长在地上,像是燃起了一簇簇的火。
火光肆虐,须臾间就将她整个人烧掉了。
——
“阿花!”
“阿花?”
一个女音在耳边叫嚷着,苏云河立刻吓得满头大汗。
刺眼的日光顺着帷帐的缝隙照进来,晃得她难受。双腿微微发抖,手攥着干草上用来当被子的一块薄布。
原来是梦啊,梦已经醒了。
“阿花你怎么了?”
藤蔓扭来扭曲,还用细嫩的尖端戳了一下她的脸蛋。
小萝的声音夹杂在风中:“平日里,你天不亮就起床去给我浇水施肥。怎么今日,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呢。”
苏云河擦了一下汗,摊开看自己青葱纤长的手指。
白天,她变成人形了。身上穿着浅金色对襟长上和紫牵牛花束胸襦裙。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改变,可她总觉得怪怪的,有种恍惚慵懒的感觉。
苏云河:“什么时辰了?”
藤蔓歪头似乎不理解:“巳时。”
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子时23点-1点,丑时1点-3点……这样推演,巳时是9点-11点。时间确实不早了,都快到中午了。
苏云河用力拍了两下脑门。
“怎么睡了这么久!怪我,我这就起来给你浇水施肥。”掀开薄布,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打算起身。
小萝的藤蔓像绿水蛇一样,蜿蜒着缠上了她的腰肢。似乎有点不想她起来的意思,藤蔓束缚着苏云河,绑得越来越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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