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各方角力的东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显然不是我东吴大帝的风格，哦，现在还只是大魏吴王哈。
当然，这也不能怪孙权心眼太小。不让诸葛瑾这个提出建议的人去成都，也就避免了其私相授受的可能，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诸葛瑾的一种保护。
更别说，诸葛瑾好歹也是诸葛丞相的兄长，让一个兄长去找弟弟求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而曾经出使过白帝城的郑泉，也算是蜀汉方面为数不多的老面孔了。
什么？还有一个评价更高的张温？
那老小子早被大魏吴王给边缘化了，现在正在家里养病呢，也没多少活头了。
算来算去，也就郑泉，或许还能刷一把熟人脸，让这次的谈判能够顺利一些。
当然，为了达成这次的协议，孙权也是给郑泉带上了足够的诚意：不仅仅是在魏军手中的武陵郡，孙权愿意双手奉上，甚至连自己的零陵郡，孙权也愿意一并送给蜀汉。
换言之，此战孙权不仅要出大力打跑魏军，其所获不过南郡、长沙郡和衡阳郡三郡而已，而汉军不仅可以趁着吴国出兵的机会拿下他们梦寐以求的长安，还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武陵、零陵两郡。
吴国获三而失一，得之也不过两郡而已，蜀汉平白就得了两郡还外加一个长安城。
从孙权看来，蜀汉简直是赚翻了。
只可惜，孙权似乎忘记了，武陵郡也好、零陵郡也罢，甚至还有南郡，都曾经是汉家的土地。
要不是建安二十四年的无耻背刺，这些地盘也到不了吴国的手中。
用本属于别人的东西，来要挟和控制别人，也就是大魏吴王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更别说，武陵郡和零陵郡几乎是荆州九郡之中最为穷乡僻壤的两个郡，说是鸡肋都有些高看这两个郡了。
只可惜，孙权显然并没有设身处地地为蜀汉着想的习惯。
自然传递给郑泉的也是信心十足。
于是，带着这样的想法，郑泉也是信心十足地再度来到了成都之中。
刚开始还好，蜀汉这边也算是以礼相待，只是在郑泉说出了孙权的想法之后，上至丞相与皇帝刘禅，下至朝堂上各文武大臣，瞬间变了脸色。
所有人甚至都是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郑泉。
无他，实在是孙权太孙子了。
他只看到了蜀汉得到了两郡的利益，但从蜀汉看来，得到这两个郡，根本毫无意义。
武陵郡和零陵郡，实在太穷了，穷到甚至连供给驻军的能力都有不足。
换言之，即便一切顺利，蜀汉得到了这两个郡，不仅不能增加国力，反而要耗费国力对两郡之地进行驻军。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大不了花个十年八年进行屯田和改造。
可问题是，从夷道南下进入武陵郡和零陵郡，要么就是翻越大山而进，要么就要取道南郡。
而南郡又是东吴的地盘，你猜这位大魏吴王会不会让你的部队轻易通过？
蜀汉想要前往自家的地盘，只能翻山越岭，大部队根本行不通，倒是吴军，从江陵城出发，不用一日，就能封锁夷道，进驻武陵；从衡阳郡出发，也用不了一日，就可以抵达零陵郡。
可以说，一旦蜀汉对两郡改造完毕，这两郡就会立即成为吴国嘴边的两块肥肉。
这不是给他人作嫁衣嘛！
蜀汉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更别说，南郡、江陵城才是蜀汉永远的痛！不带南郡来谈，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这样毫无诚意的商谈，蜀汉朝堂能有好脸色那才怪了。
当即，丞相也是代表蜀汉做出了答复：不战！
随即，蜀汉近乎是将这吴使以驱赶的方式，赶出了朝堂。
而这次，吴使郑泉甚至连理由都没有听到。也更没有好心人，借着酒醉的时机给他透露原因。
哦，应该说，根本就没人会去赴这位吴使的宴席。
除了对吴使的看轻之外，有宴无酒也是原因之一。毕竟如今的宴席，连坛子神仙醉都没有，也配称宴？
在成都足足待了十日，吴使甚至都没能再见到丞相，无奈之下，吴使也只能打道回府。
吴使这一回来不要紧，可是苦了吴王孙权了。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操作，得到的，却是蜀汉毫不留情的拒绝，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这多多少是让孙权感受到有些侮辱人了。
当然，孙权还算是没有失去理智。
至少，他还记得丞相曾经舌战群儒的模样，自然明白，成都方面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拒绝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连个交代都没有。
郑泉实在不给力之下，孙权也只能再度将诸葛瑾请了出来，试图让诸葛瑾再往成都去一趟。
对于孙权如此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做法，诸葛瑾倒也不以为意。
欣然应诺着就要往成都再走一趟，为吴王探听些消息。毕竟，割让荆州的建议本就是自己提出的。如今蜀汉不接招，自己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只是，在听到了孙权给出的条件后，诸葛瑾也是瞬间明白了蜀汉拒绝的原因。
甚至诸葛瑾自己也是顿时便停住了脚步张大了嘴巴：“我王，您就让郑使带着这样的条件去说服蜀汉？”
“然也！”孙权也是坦然点头，甚至还有些埋怨道：“怎么，两郡之地还不足焉？魏国所占之地也不过四郡而已，这已经是平分了。寡人甚至不要求汉军兵出夷道。”
听着自家大王的话语，诸葛瑾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了。
一口气憋在胸口，是出、出不得，进、进不了。
努力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诸葛瑾这才说道；“我王，此战，是我有求于蜀汉，而非蜀汉之有求于我也。”
“然也。”孙权继续有些茫然道。
“我王。”看着孙权茫然的眼神，诸葛瑾也不知这位王上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当即也是斟酌着词句，小心道：“既然我王愿给两郡，何不只给一郡？”
“子瑜（诸葛瑾，字子瑜）之意是？”孙权随即问道。
“将南郡给蜀汉。”诸葛瑾无奈将实话说出。
“不可能，绝无可能！”孙权顿时跳脚道：“将南郡给了蜀汉，我长沙、衡阳、零陵、武陵甚至江夏诸郡皆在蜀军鼻息之下，蜀军随时可顺江而下，攻我土地。此非重蹈当年之覆辙乎，不可，绝对不可。”
闻言，诸葛瑾也算是没办法了。
显然，自家的王上不是不知道南郡的重要性，而是太知道南郡的重要性了，这才直接将南郡归入了不可失之地。
可问题是，我的大王啊，此刻的南郡还在魏军的手中啊！
什么亏都不肯吃，真当蜀汉还是去岁的蜀汉吗！
诸葛瑾当即就想将这一通心底的话诉说给吴王听，但想了想张昭、张温还有周瑜等人的结局，诸葛瑾还是将这些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王容禀。”略略重新组织好语言，诸葛瑾也是小心地继续说道：“夫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我王所惧者，乃蜀汉得之南郡而窥伺我东吴之领土，可想而知，蜀汉之人，势必也会有此担心。如此，其岂能轻易与我军结盟而出兵哉？”
“我自可以在盟书之中约定，凡我东吴之军，绝不侵犯零陵与武陵二郡也。”孙权当即言道。
听着这近乎无耻之言，诸葛瑾是真的没办法了。
你能约定，难道蜀汉不能约定吗？
而且，您老的约定，在蜀汉人眼中，还有几分可信，您自己都没点子数吗？！
深深地喘过了两口气，诸葛瑾想说些什么劝说的话语，却根本也说不出来。
无他，你永远也叫醒不了一个装睡的人。
显然，眼前的王上，就是在装睡。
双手抱拳，诸葛瑾也是告饶道：“我王，请恕罪，微臣实在无能。此任，恐怕只能交给其他人了。”
但凡有一线的机会，诸葛瑾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毕竟诸葛家与其他的家族不一样，其根基就在荆州，没有几个家族比诸葛家更希望东吴能够拿回荆州四郡了。
可如此掩耳盗铃之下，诸葛瑾便是有浑身的力气也无的放矢啊。
吴王孙权终于也意识到了诸葛瑾话语中的无奈，当然也明白，诸葛瑾的无奈出自于哪里。
只是，南郡，那可是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好不容易才南下的地盘啊！
不甘心的孙权终究还是没能采纳诸葛瑾的建议将南郡许诺给蜀汉。将诸葛瑾挥退之后，孙权也是又找来了郑泉，随即再度令郑泉为使，前往蜀汉成都。
当然了，为了打动蜀汉，孙权也是提高了自己的价码。
南郡是不可能给的，但其他的郡还是可以商议的，不管是将零陵郡换成长沙郡还是衡阳郡，孙权表示都可以答应。
甚至，若是蜀汉愿意兵出夷道，协同作战的话，在武陵和零陵两郡的基础上，再加一个郡，也不是不行。
在此基础上，孙权还愿意给付蜀汉十万石的粮秣，以供开拔之用。
要说这个条件，孙权也算是出血了。
毕竟长沙和衡阳郡的经济可比零陵郡要好上不少，而且地理位置上也不再需要汉军绕道而行，虽然还是在江陵城的兵锋之下，但照比零陵郡，就有诚意多了。
而十万石的粮秣，也算是抓住了蜀军的命脉。
毕竟，从夷陵之战到丞相的北伐之战，粮秣向来是制约蜀军出兵的重要因素。
这要是换在了一年之前，说不定，丞相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只可惜，现在的蜀汉，粮秣早已经不是问题，随着陇右、汉中、关中三地的屯田，上邽城甚至已经在开始新建新的粮仓，还缺你那三瓜两枣的。
至于长沙或是衡阳，那就更别说了。
即便条件稍好一些，也不过堪堪够供给大军驻守而已，对国力的提升实在有限。
而随着战线的拉长，蜀汉还要防备着东吴随时可能的反水，蜀汉这是何苦来哉。
于是，这次，郑泉甚至连刘禅和丞相的面都没见到。出于外交礼节，丞相也是指派了蒋琬进行接待。而郑泉的一通口水，只得到了蒋琬冷冰冰的两个字：不战。
依旧连个理由都没有。
而郑泉在成都的活动，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次郑泉倒是学乖了。仅仅过了五日的时间，便是匆匆地打道回府了。
再度失败而归的郑泉，也是掐灭了孙权出战的可能。
无他，随着使者三度的来去成都，漫长的秋季已经结束，眼看着时节已经入冬，河床渐渐封冻，这对于以水军见长的吴军而言，无疑是一个噩耗。
可以说，吴军最佳的进攻时间，已经过去。
无奈，吴王孙权也只能暂歇了反攻的打算，专心致志地将精力放在了内政之中。
说是内政，倒不如说是内斗更加合适。
随着孙权将国都迁移至武昌，孙氏与吴郡世家的矛盾几乎已经公开化。
尤其在孙权想要将内部矛盾转移，又因为蜀汉的不配合而宣告失败后，吴郡世家的反击终于也是如期而至。
孙权也渐渐尝到了强行迁都带来的恶果。
朝堂之上，几乎所有孙权想要做的事情，就立即会有人跳出来反对。
即便孙权动怒强行推行，在执行之中也势必又是一堆的麻烦。
当然，作为反击，孙权对吴郡世家所提出的一切建议也都采取了驳斥的态度。
于是，孙权的命令出得了朝堂却得不到执行，吴郡世家的想法连朝堂都出不了，整个吴国的朝廷几乎处于了停滞的状态。
好在，孙登这个王太子还在，否则历史上的两宫之争恐怕就要提前上演了。
许是感受到了人身安全的威胁，孙权也是大力提拔了数名年轻的将领以及非吴郡系的老臣。
而其中最为耀眼的无疑是诸葛瑾与诸葛恪父子两了。
诸葛瑾被拜为了大将军，并掌禁军诸事，彻底成为了孙权帐下核心的幕僚，而年不过二十七八的诸葛恪更是被封为了抚越将军，领丹阳太守，率军平定山越。
显然，孙权已经开始在为未来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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