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诸葛瑾再临成都

　　随着赵云班师回到姑臧城，朝廷的封赏也相继抵达姑臧城内。
　　说实话，不管是马谡也好，还是赵云也罢，对于朝廷的这次封赏，是既欣喜，更意外。
　　欣喜自然不必多言，升官了自然是该高兴的，尤其赵云还被封了侯，而马谡自己也有了开府的权利。
　　要知道蜀汉可不是曹魏，对于爵位，尤其是侯爵的赐予，那是相当的严格。
　　你要知道，如今的丞相也不过一个区区的亭侯而已。
　　当然，这爵位的赐予，更多的还是荣誉和地位的象征，而马谡的开府之权，则是实实在在的权力了。
　　甚至可以说，作为如今朝堂上唯二的具有开府之权的官员，这几乎是在官方确认马谡继承人的身份了。
　　欣喜是当然的，也是必须的。
　　只是，在欣喜的同时，两人也是颇感意外。
　　无他，在赵云和马谡看来，这远征凉州四郡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一路之上，赵云几乎就没有遇到过什么阻击，唯一几个郡治所在，还有些世家组织了兵马负隅顽抗，也根本不是赵云的对手。
　　往往是赵云这边还没发力呢，那边的敌人就已经倒下了。
　　甚至到了后期，赵云只需要派出关兴等人，便能传檄而定。
　　这样的西征之路，对赵云而言，简直跟旅游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也因为战事的顺利，在后方筹措粮草军需的马谡，自然也是顺风顺水，尤其有着酒水的利润支撑，凉州的库房早已经堆满了粮草。
　　不少的凉州世家，甚至还主动找上门来，愿意为大军西征提供粮草、军械。
　　可以说，马谡就没为粮草和军械发过愁。
　　因此，对于赵云和马谡而言，这大半年的工作，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地方。
　　虽然拿下四郡勉强有些功劳吧，但打死他们也没想到，朝廷会如此看重他们的成果。
　　当然，想想也明白，朝廷看重的不是拿下凉州四郡这个结果，而是赵云和马谡以半个凉州之力，就完成了远征的过程。
　　赵云和马谡倒是也想着要上表推辞一番，只可惜，丞相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两人会进行一番推辞。
　　于是，在将封赏送至凉州的同时，朝廷也是明发谕旨，晓喻蜀汉各郡县州府，根本不给赵云和马谡推辞的机会。
　　木已成舟，这要再推辞，显然是不合适的。
　　两人思虑一番，也是决定双双上表谢恩。
　　也就在赵云和马谡的谢恩表送至了成都的时间里，一位不速之客也是再度出现在了成都的街头。
　　没错，正是吴王特使——诸葛瑾。
　　顶着炎炎夏日，诸葛瑾也是翻山越岭，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来到了这成都城内。
　　虽然诸葛瑾的到来令蜀汉朝堂颇为意外。
　　倒不是诸葛瑾的来意难猜，只是，此刻正值盛夏，即便是要商议联合作战之事，此时也有些太早了点。
　　一时间，蜀汉的重臣们也是略略有些看不通东吴的操作了。
　　不过，因为丞相兄长的这层身份，诸葛瑾还是得到了较之郑泉更好的待遇。
　　虽然没有直接见到皇帝刘禅，只在诸葛瑾抵达成都的当日，便是如愿见到了包括丞相在内的蜀汉数名高官。
　　一番见礼之后，诸葛瑾也是开门见山地述说道：“外臣奉命而来，乃为孙刘联合，再战曹魏之事也。”
　　闻言，众人瞬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相互之间微微对视，仿佛在说：“看吧，还是老样子。”
　　只有坐在主位之上的丞相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办法，他对自己的这位兄长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和自己一样，一生唯稳。
　　没有相当把握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去做。
　　面对这个去岁已经被自己拒绝的提议，若是没有新的说辞，自己的这位兄长可不会再来自找没趣。
　　当即，丞相也是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静静地等待着诸葛瑾的下文。
　　而随着丞相的沉默，众大臣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也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诸葛瑾。
　　迎着众人的目光，诸葛瑾也是智珠在握，当即道：“为表诚意，我主愿在夺回荆州四郡之后，与贵国平分四郡之地。”
　　话音落，场内依旧静悄悄的。
　　显然，诸葛瑾的话语并没能打动到任何人。毕竟这个价码，去岁的吴使郑泉便已经提出过。如今从诸葛瑾的口中再度说出，也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物，而蜀汉的态度，也早在去岁就已经清楚明了的表达。
　　面对众人的冷漠，诸葛瑾却并不以为意，微微环视了一圈之后，目光也是落在了他的好弟弟身上。
　　“我主愿让出武陵郡。”诸葛瑾的话语逐渐变得缓慢了起来，道：“以及，南郡。”
　　似乎是怕众人没有听清楚自己的价码，诸葛瑾又再度强调道：“包括江陵城在内的南郡。”
　　此话一出，是真的震惊到了所有人了。
　　南郡，那几乎是荆南诸郡之中最为重要和富庶的一郡了，甚至说荆南泰半的精华都在其中也不为过。
　　注意，这里说的荆南诸郡可不仅仅是武陵、衡阳、长沙和南郡这四个郡而已，还包括零陵郡、桂阳以及湘东郡。也就是说，南郡几乎是以一敌六的存在。
　　哪怕是荆北的襄阳和江夏两郡，也因为连年的战乱，要屈居在南郡之后。
　　而其中的江陵城，更是关将军的心血所筑。南北二城的结构不仅让江陵城成为了整个荆州中最大的城池，更是让江陵城固若金汤。
　　这一点，朱然和曹真已经用一场兵力悬殊的较量做过一番实地的验证。
　　可以说，江陵城就是整个荆南七郡的枢纽所在。
　　孙权能将南郡这样关键的位置给让出来，着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自然也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甚至，这所有人之中，还包括着丞相自己。
　　怎么会不感兴趣呢？
　　要知道，南郡除了是军事和经济上的关键枢纽之外，也更是无数荆州系将领心心念念的故乡所在。
　　哪有人不想打回老家去呢！
　　当年皇叔要是喊出这样的口号，大军的战力或许还能飙升两成，或许也就不会有夷陵之败了。
　　应该说，在场所有的汉家重臣，不管是因为怎样的原因，在诸葛瑾说出南郡的条件后，都是狠狠地心动了。
　　当即，众人灼灼的目光也是看向了丞相。
　　那炽热的目光中，就差直接跟丞相说：快答应他了。
　　虽然丞相心头也是十分意动，但迎着众人的灼热目光，丞相轻轻摇动的手中羽扇，却是缓缓开口道：“吴王之诚意，吾已知之，不过，我军才刚刚远征拿下凉州四郡。不仅兵员极其疲惫，急需修整，而各地府库所存粮秣也已经消耗一空，又加今年秋收之粮尚未入库，便是我军愿意出兵，却也是无能为力啊。”
　　一番话语，丞相可谓说的是十分诚恳了。
　　要不是在场的大臣们都知道，凉州之战并没有耗费国库一粒粮食，也更没有调动成都的一个兵马。恐怕真的要被丞相给忽悠了。
　　因此，丞相这看似诚恳的话语，其实全都是借口与谎言。
　　最妙的是，这些事情，还是半真半假的存在，出兵远征是真，拿下凉州四郡也是真，唯二的假，就是看起来很正常的兵力疲惫以及粮秣消耗的问题。
　　而这两个问题，不是汉朝自身的高级成员，根本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甚至即便得知了，也根本无力反驳。
　　当然，丞相说出这样的谎言，也就代表了他的意图：尽管吴王开出的价码已经很诱人了，但丞相还是拒绝了。
　　没办法，一来，丞相，或者说大汉，此时最需要的，不是继续的扩张，而是以已有的版图，做深度的发展。
　　国力从来不仅仅体现在版图的大小上，武器的先进程度，经济的发达程度，显然也都是重要的考量治标。
　　南郡虽好，但随着三家的角力，包括江陵城势必成为三国角力的风暴中心。
　　与其费劲巴拉地去争一块即将成为四战之地的地盘，还不如将现在已有的土地充分地发展起来来的划算。
　　二来，也是更重要的，吴王的信誉，在丞相这里早就降到了负数。
　　不管战后的结果如何，丞相都敢确定，吴王势必要拖着南郡和江陵城不给。
　　到时候，大汉又能怎么办呢？
　　甚至，最不利的情况下，吴军甚至会在激战之中，临阵倒戈。这一点吴军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而但凡吴军哪怕只是稍稍在关键时候迟疑一下，大汉大好的局面也将再次遭到危机。
　　这是丞相所万万不想看到的。
　　因此，尽管南郡已经足够的诱人，但丞相还是忍痛将吴王的好意给拒绝了。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立即就明白了丞相的拒绝之意。
　　只是，面对丞相的近乎干脆的拒绝，别说是诸葛瑾了，就连汉家的大臣们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丞相。
　　好在此时的丞相已经有着足够的威信，众人心底虽然有些诧异，却也都没有在外人面前提出异议，也算是很好地在外人面前保证了大汉的脸面。
　　可诸葛瑾的眼睛是何其的毒辣，几乎瞬间就从一众大臣的眼神中捕捉到了错愕的神情。
　　显然，对于丞相的决定，蜀汉内部也是有着不同的意见的。
　　想明白了这点，诸葛瑾心头也是微微一松——只要不是铁板一块地反对，那就还有希望。
　　“恭喜丞相再扩地千里。”当即，诸葛瑾也是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主已经明确，进攻的时间可以放到秋收之后，如此，汉军既可得到休整，而秋收之粮液可作军粮之用，何乐而不为哉？”
　　而不待丞相再度拒绝，诸葛瑾也是从袖中掏出了一卷带着墨色的纸张，双手递到了丞相的面前，道：“此乃我主之国书，还请丞相代为转呈。外臣将在城内驿馆，静候皇帝召唤。”
　　虽然诸葛瑾并不清楚自己的这个弟弟为何会拒绝自己的提议，但诸葛青清楚地知道要自己来说服这个弟弟，实在是太难。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蜀汉自己内部的人员去做自己的这个弟弟的工作。
　　之所以掏出国书，诸葛瑾的用意也很简单，就是要给蜀汉的大臣们拖延时间以及说服他们丞相的机会。
　　按照礼节，这份国书是要上交到刘禅的手中的。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刘禅最终会听丞相的，但这个流程不能变。
　　这样一来，自己要送南郡的消息就能很快在城内传开，自然而然的，就会有重臣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去找丞相、说服丞相。
　　一个不行，就会有两个，两个不够，就会有三个。
　　当然，若是终究还是无法改变自己这个倒霉弟弟的想法，诸葛瑾也算是尽力了。
　　应该说，诸葛瑾对于人心的把握的确也是有一手的。
　　丞相自然也是立即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好兄长的算计，只是面对国书，丞相却是不能不接，不能不传。
　　既然接了、传了，出兵之事，就不能不议。
　　既然议了，丞相都能想象出自己即将面对的困顿场景。
　　微微叹了口气，丞相也是放下了手中的羽扇，双手接过了来自吴王的国书。
　　见国书已经被收下，诸葛瑾也随即告退。
　　而随着吴王的国书被丞相呈报给皇帝刘禅，整个成都城也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了朝廷即将兵出荆州收复南郡的消息。
　　这当然也是诸葛瑾的杰作。
　　诸葛瑾知道：很多时候，民意的裹挟，甚至比朝堂上的唇枪舌剑更有效果。
　　果然，随着消息的传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消息，也越来越多的人支持出兵荆州。
　　尤其是一众荆州系的将领和官员，更是上蹿下跳着试图说服丞相出兵荆州夺回南郡。
　　可惜的是，荆州系的大佬，马谡却并不在成都。这无疑是大大地削弱了荆州一系的话语权。
　　当即，荆州派也是一面试图拖延着朝廷最后的决断，一面快马向凉州报信，希望得到马谡的支持。
　　毕竟此时的马谡可已经是开府仪同三司的存在，只要马谡支持出兵，即便是丞相也该回好好思量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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