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先敌一步夺界休
能否将魏军逼入自己所预设的上党战场，其关键就在于汉军能否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界休城。
而作为袭占界休的主将，郭淮自然是明白身上的担子的。
因此，在攻下平阳城之后，郭淮甚至都没有进入城池，便已经开始部署下一阶段的战斗。
五千人未曾进行攻城战的生力军直接穿过平阳城，继续向北挺进，快速奔袭百里之外的界休城。
同时，郭淮更是派出了自己的亲兵向并州太原郭府送信。
当然，这区区的一封信，想要直接拿下并州，那是不可能的，哪怕郭家已经是太原城内顶级的世家。
不过以这样的方式，搅乱魏军在并州的布局还是足够的。
至少，有郭家为首的世家门阀们掣肘，已经抵达太原的魏军就不敢肆无忌惮地全力南下。
什么？仅仅靠一封信，郭淮凭什么能够撬动太原的门阀世家为之所用。
很简单，经过这些年的贸易，大汉实际上已经与曹魏各地的门阀世家建立了联系。
或者说，经过酒水与纸张的冲击，加上汉军连年的胜利，曹魏的门阀世家已经被汉军渗透得七七八八了。
再加上郭家的推波助澜，要这么门阀世家们明着反魏怕是不易，但要他们在暗地里给魏军使点绊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世家给魏军出的第一道难题，便是马料。
是的，在并州这个养马之地，居然会少了养马的草料。
世家门阀当然也给出了理由：虎豹骑的训练和调动，所消耗的都是太原的储存，原以为虎豹骑已经离开并州，就没有及时对太原的马料进行补充。
你别说，在世家门阀的包装下，这还合情合理了起来。
甚至，世家门阀不仅给出了充分的理由，更是连解决办法和时限都主动提出来了：可以从周遭城市调马料来，不过想要满足两万多马匹的用料，至少需要两日的时间。
两日的时间，就是世家门阀对郭淮的投名状。
应该说，这份投名状既不会伤及魏国的根本又正中汉军的下怀，不轻不重，刚刚好。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郭淮所预料的那般，在世家的掣肘之下，赶到太原的魏军虽然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汉军北上的消息，却因为马料这一小小的问题，生生停在了太原足足一日半的时间。
随着第一批马料送到，张郃迅速下令曹爽以两万骑兵长途奔袭界休，而他则是带着三万大军驻守在太原城内。
之所以只派出骑兵前往界休，还真不仅仅是为了尽快赶到的缘故。
更多的，是张郃敏锐地到并州世家门阀的掣肘后的防范。
没办法，界休可失，至多也就是丢了战场的主动权而已，作为并州州治所在的太原可丢不得。
可以说，太原城内门阀世家们看似小小的一个拖延时间的掣肘，却是如同那煽动翅膀的蝴蝶，在悄然间改变着汉、魏大战的进程。
不知不觉间，魏军却是在自己的土地上陷入了被动之中。
得到军令的曹爽，也是爆发出了全部的战力，带着麾下两万大军便是快速向界休奔驰而去。
这边曹爽的骑兵一路疾驰，那边郭淮带着五千步卒却也是一路狂奔，两军随即也是奔着几乎不设防的界休城展开了一场竞速赛中。
虽然郭淮所部占据了先发优势，但无疑，郭淮所部却是更加的危险。
很简单的道理，若是郭淮所部先行占领了界休，曹爽的骑兵还能从容撤退；
可若是让曹爽的大军先行进了界休，郭淮所部恐怕立即就会陷入骑兵的绞杀之中。
当然，好在的是，界休作为并州边境，倒不似其腹地一般平坦，因此郭淮所部还能钻入山林逃脱。
只是，从界休城下到山林的这一段路途之中，郭淮所部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了。
为此，并不知道太原的门阀世家能为大汉做到何种地步的郭淮，带着部队，几乎是一路俾夜作昼，不分白天黑夜的前进。
反观曹爽所部，虽然行军过程已经足够地快速，可在夜晚时分，曹爽却是自作主张地停下了脚步，就地扎营休息。
虽然只是区区三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却无疑又给了郭淮所部更多的机会。
当然，曹爽这么做，也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一旦在界休城前发现了汉军，若是自己所部疲惫不已，还如何对其发起进攻。
为了迎接可能的接触战，曹爽要求其所部随时保持旺盛的精力与斗志。
因此，夜晚的休息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倒不能说曹爽一定是错的。
但很显然，曹爽这是想太多而把本末倒置了——拿下界休城是本，打败汉军所部是末。
于是，在各方势力的共同努力之下，郭淮也是不负所望地先于曹爽抵达界休城外。
在得到斥候关于界休城并无魏军的汇报之后，郭淮也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随即，郭淮也是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入了界休城内。
而进入城内的汉军也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在郭淮的指挥下，开启了防御模式。
无数的靠近沉闷的房屋被拆散，随即变成一堆堆的滚木礌石被搬上了城头。
还有武库之中为数不多的箭矢，也全都被汉军送上了城头。
直到将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汉军这才收队归营，而郭淮却是依旧一身精铠甲坐镇在城头之上。
郭淮知道，只要能挺过大军最为虚弱的今晚，魏军就再不能奈何界休城了。
换言之，只要能挨过今夜，留给魏军的就只剩下一条路：乖乖地按照马谡所预设的道路，向上党集结。
想及此处，郭淮也是有些佩服起了马谡，虽然此刻的汉军还并未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但能用这一步步看似简单的行动，生生地将魏国逼入了自己的预设战场之中，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而已经掌握了战场主动权的马谡，郭淮根本丝毫不担心此战的最终结果。
不由得，郭淮也是有些为马谡的对手感到悲哀：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可不经意间，就已经进入了别人的节奏，更在不知不觉间，就要品尝失败的痛苦。
同时，郭淮也有些庆幸：幸好当年的自己，能够在牢狱之中见到马谡。
否则，不仅仅是自己，就连整个郭家恐怕都要在这场大战中分崩离析。
一边想着，郭淮也是带着自己的亲兵又绕着界休城的城楼走了一圈。
事实上，郭淮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
就在他一遍又一遍地巡视着城墙之际，曹爽却是正在军营之中呼呼大睡着。
仅仅从两方人马对界休城的重视程度与辛苦程度对比中就知道：曹爽输得不冤。
月明星稀的夜很快过去，经过一夜休息的汉军也是恢复得七七八八，随即便又继续投入了对城池的加固和备战之中。
而直到午后时分，魏军的骑兵斥候才姗姗来迟给正行进中的曹爽带来噩耗：界休城头已经悬挂起了汉军的旗帜，而且在那城头之上，已经是人影绰绰，正忙碌着搬运着滚木礌石。
此话一出，算是彻底给曹爽的南下之行判了死刑。
若说汉军的旗帜出现，还可能是少量汉军抵达故弄玄虚，可那城头上的人影绰绰可做不了假。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曹爽也是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该死的太原佬。
很显然，曹爽将他失期的问题全都归咎在了太原的门阀世家的身上。
不过，事实却是太原的门阀世家固然是耽误了他一日半的时间，但若是他一路疾驰不舍昼夜，即便不能提前于汉军抵达，也在两可之间。
而以其两万骑兵的战力，未必就不能趁着汉军立足未稳之际，重夺界休城。
只能说，人啊，永远只会看到别人的脑后有好多的灰，却是看不到自己的身后有多么的脏。
而面对汉军已经占领界休并已经准备好防御的事实，曹爽也颇为无奈。
毕竟，为了快速赶路，他的麾下却是仅有两万骑兵，更没有任何的攻城器械，根本没法攻城。
按道理来说，此刻的曹爽应该立即率军而归，等待张郃乃至于司马懿进一步的命令才对。
可是，曹爽却依旧不甘心，随即也是带着兵马继续向界休城快速推进。
很可惜，界休城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曹爽的到来而有任何的改变。
看着高高飘扬在界休城城头的汉军大纛，以及那一个个耸立在城垛之间的汉军士卒，曹爽也是终于确信界休城已经彻底被汉军攻破，而他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可能反攻此城。
当即，曹爽也是拨转过马头，趁着太阳尚未彻底西落之际，带着兵马便是朝着北面太原快速远离而去。
终究，界休城这一战，还是没能打起来。
不过，战虽然没有打，但曹爽的缺点却是在这次行军之中暴露无疑。
首先，便是娇气。
在如此危急的状态下，曹爽着实不该休息如此长的时间，哪怕是要稍作休整，也该是迫近界休，确定汉军位置之后才能进行休息。
虽然曹爽有着自己的理由，但说一千道一万，归根到底还是曹爽太过娇气了。
其次，便是对下属的不信任。
斥候对界休城的查探不可谓不仔细，对曹爽的回报也不可谓不充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曹爽还是决定亲自前往查看。
这显然并不是细心的表现，而是疑神疑鬼的举动，更是在浪费自己和大军的时间。
当然，这样的浪费在此战之中，影响并不大，可真到了关键时候，这半日的耽搁，是绝对有可能改变战局的。
就像是拿破仑的最后一战，但凡格鲁西元帅的兵马能够早一两个小时抵达战场，结局或许就将彻底改写。
最后，则是色厉内荏。
既然已经选择了要亲自查看界休城的情况，那必要的进攻也该是查看的步骤之一。
可等其真的到了界休城下，却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率军而走。
与其说这是曹爽在节约不必要的损失，不如说是曹爽在看到汉军之后，心生了畏惧。
以上三点，任何一点，显然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优秀的将军身上。
可偏偏，这三点却是同时出现在了曹爽的身上。
更要命的是，以如今曹爽虎豹骑主将的地位，几乎可以说其就是曹氏这一代的领军人物。
很明显，只要曹爽能在此战之中稍稍出彩立功，等待着他的便是疯狂的升官加爵。
甚至，可以预见，在不久之后，曹爽就将超越他的顶头上司司马懿，成为曹魏军方绝对的巨头。
当然，或许，能力，从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属性。
阶级分明、门阀当道的三国如此；人满为矿，甘为牛马的现代亦是如此。
甚至，即便是马谡与丞相弄出了一套科举的制度，也没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好在的是，此刻仍是乱世。
曹爽越是无能，倒是让大汉的一统之业更加容易了几分。
而随着曹爽无功而退，这次曹爽倒是不敢再多怠慢，几乎是一路未曾停歇地便是奔回了太原。
要命的是，曹爽所部两万大军狼狈而退的身影，落在了不知就里的人的眼中，还要以为魏军是打了一场大败仗呢。
好巧不巧的是，太原城内的门阀世家们，不少就是这么认为的。
由此，太原的世家门阀们也是渐渐倒向了汉军阵线。
毕竟，对于门阀世家们而言，他们从来都是谁赢帮谁。
于是，各个世家与郭家的联络也越发紧密了起来，隐隐的，郭家甚至是渐渐从第一梯队的世家变成了太原乃至并州的独一档的世家。
当然，因为马谡将决战的战场选在了上党的缘故。
因此，即便是太原的世家们倒戈，实际上对于此战而言，意义也不算太大。
而对于魏军而言，世家们的这一切动作，却是在水面之下不动声色地悄然进行，不管是张郃还是曹爽对此都并没有察觉。
事实上，此刻的他们也根本时间去察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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