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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2012年,玛雅人预言这一年将迎来世界末日,世界陷入了末日般的焦躁。有人疯狂地消费一生的积蓄用来享乐,有人虔诚地跪在上帝面前希望能进天堂,有人欢呼雀跃或者绝望自杀。还有一个人,拿手铐把自己和心爱的男人铐在一起,她说:“死不可怕,我只怕死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那一年里几乎有半年时间我都和唐丽铐在一起,这对我来说比世界末日还可怕。玛雅人的预言最后演变成一场盛大的闹剧,在2013年元旦华丽的夜晚,我们看完烟火表演,唐丽终于松开了手铐。我说亲爱的,现在相信世界不会末日了吧?唐丽扑进我怀里,说她从来就没相信世界真会末日,只是想趁着这段时间把我牢牢铐在手边。

        我有时候觉得唐丽很傻,但我喜欢傻傻的唐丽,如果唐丽身上没有这份傻劲,我一定不会被她铐住。我一直不明白爱情是什么,可是和唐丽在一起,让我感觉很踏实。

        急匆匆赶到医院,病房里围满了亲戚朋友,老妈正笑眯眯地给唐丽剥桔子。我坐到床边,问唐丽怎么了?她笑而不答。老妈塞给我一瓣桔子,说臭小子,你要当爸爸了。

        怪了,每次都有戴套,而且用的全是高级杜蕾斯,怎么还要当爸爸呢?我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所以做足了避孕工作。唐丽被我质问得脸都气白了,老妈大骂我不孝子:“戴套就一定安全吗?你妈我怀你的时候,你爸也有戴套,怎么还生出你个兔崽子来了。”

        满屋子面面相觑,我尴尬地笑笑。唐丽不知不觉地怀孕了两个月,做家务时突然晕倒,好在老妈正巧来家里想说服唐丽要个孩子,可我对孩子这东西毫无概念,我妈常说我就像个孩子。唐丽意外怀孕,让我突然有些迷糊。

        为了照顾好唐丽,老妈直接搬过来住,对我也开始严加看管,苦口婆心地教导我如何当个好老公,以后怎样当个好爸爸。我乖乖在家呆着,和老妈一起给唐丽炖燕窝熬虫草。生活从来不像现在这么单调,但我却不觉得乏味,心里反而时不时温暖一下。

        是的,我感到幸福。我守在唐丽身边,和她一起看各种有关宝宝的资料,我们说了很多话,像初恋一般。我以为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人生并没有那么糟糕,直到有天半夜接到了金曼打来的电话,她仍然在电话里哭,哭着问我能不能出来陪她过一夜。我转眼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唐丽,想我乖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放纵一下了。于是轻手轻脚拿起衣服,到客厅穿好。黑暗中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一叠育儿书籍,我犹豫片刻,唐丽要是醒来发现我不在身边会不会害怕?转念又想到金曼,忍不住一阵激动,我把书捡回茶几,悄悄溜出了家门。

        今夜星光璀璨,夜风撩人,金曼还是在郊外的那个公交站等我。我赶到时她一个人呆呆地坐着,眼眶红肿,哭得一蹋糊涂。我说黛玉小姐,您这又是怎么了?金曼用力抱住了我,说你干我吧,就在你的车上。

        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金曼已经一把将我推进车里,像发疯的狼,撕扯我的衣服,啃咬我的身体。而我就像被强奸一样无力反抗,想不到小姑娘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是我所有的性爱史上最疯狂的一次,金曼一边哭一边拼命干我。没有丝毫快感,只有隐隐约约的恐惧,我怕这只母狼会啃得我连骨头都不剩,但最后还是高潮了,如同跌入万丈深渊。

        金曼筋疲力尽地躺在我胸前,目光里充满仇恨。我静静凝视她的眼睛,抚摸她脸上的泪痕,就这样静止了很长时间,我问她:“金曼,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金曼拉起我的手,我跟着她走进一条幽暗的小路,路两旁杂草丛生,不时传出一些奇怪的响动。金曼始终一言不发,拉着我快步往前走。

        前面出来隐约的灯光,再往前停在一栋突兀的楼下,周围无一建筑,唯有这栋四四方方的楼房亮着灯光孤零零地立在暗中。门是结结实实的铁门,两侧装有摄像头,没有门牌,往上看也找不到一扇窗户,只有密不透风的石墙直耸至楼顶。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像座阴森的古城堡。

        金曼在门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装置上按了一下,里面竟然传出声音问是谁啊?金曼回答阿姨,是我,小曼。

        不一会厚实的铁门吱吱呀呀地往两边拉开,金曼推我进去。

        院子里亮着柔和的微光,地上铺满软垫。四周像是住宿楼,但每层的楼道都围着铁栅栏,更像是一层层的笼子。一位穿浅蓝色制服的老头走到我们面前,指着我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责问:“这是谁?啊,不知道这里不能让外人进来吗?小曼,组织是讲纪律的,随随便便让外人进来,我们还怎么开展工作,怎么进行管理?啊?”

        金曼陪着笑说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您快回去睡觉好不好。

        “男朋友吧?”另一位穿同样制服的中年妇女走来,对着老头吼了一声快回房睡觉。老头一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中年妇女又喊再哭判你一百年。老头乖了,站起来一边擦泪一边嘟嚷着没天理没天理。

        “这里是精神病院吧?”我想到金曼有个表姐发了神经。

        中年妇女回答说这里叫精神疗养所,由私人赞助成立,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基本上不收取什么费用,也有好些人康复出去了。随即自我介绍:“大家都叫我阿姨,其实我没那么老,四十五岁,在疗养所呆了整整二十年。以前也是病人,脑子有问题,看见人就咬,把自己当成了猫狗。康复后接了老管理员的班,外面世界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这辈子哪里也不去了。”

        我悄悄问金曼她真是管理员吗?金曼没理会我。我仔细端详阿姨,看着挺正常的,应该不会突然坐地上哭吧。

        “姐姐睡了吗?”金曼小声问阿姨。

        “嗯,睡得很沉,闹腾了一晚,手指甲都抓掉了。唉,你姐姐,看着真让人心疼。”

        金曼瞬间又湿了眼眶,拽着我走上楼梯。在三楼转角处的一间用密码门锁住的房间前,金曼含泪输了密码,门弹开一条缝。金曼狠狠瞪我一眼:“进去!”

        我躲在金曼后面,伸手轻轻推开门。正中间一张手术台一样的床,床上有人被绑得像个木乃伊。房间四面围着软乎乎的棉被,除了床和床上的木乃伊,别无他物。

        金曼几乎是把我押进来的:“你看看我姐姐,好好看看她是谁?”

        那张苍白的脸上伤痕累累,眼睛紧紧闭着,眼角流着血丝,嘴唇微微,鼻翼缝了长长一条针线,看着异常吓人。金曼指着床上那张吓人的脸:“她就是我姐姐,陶、碧、然!”

        陶碧然?我端着简历上的照片看了许久,照片上的女孩眉清目秀。陶碧然走进我办公室规规矩矩地站着,她穿一套职业套裙,比照片上更加端庄秀丽。我说小陶你坐吧。她坐下,双腿夹紧,低着脸左手攥着右手。我照例问了几个问题,她回答得像在背诵课文。我说房地产这一行鱼龙混杂,要在这行业里生存,手脚一定要放得开,你行吗?她脸颊绯红,迎着我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她说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在能赚到钱的行业里生存,有钱才能供养表妹上大学,能让她和表妹生活得更好。她摆正姿势,与我正面相对,之后慢慢张开了双腿。我邪恶地看她一眼,在面试的人员名单上勾下陶碧然的名字。

        这个稚嫩的女孩第一次坐在我面前张开双腿的时候,她会想到一年后的自己会变成绑在精神病院床上的木乃伊吗?而我第一次邪恶地看进这个女孩的双腿时,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孩,会是端庄清秀的陶碧然。

        我惊得跌坐在地上,金曼用指尖轻抚那张破碎的脸。一边暗自垂泪,一边诉说陶碧然的悲惨经历。陶碧然和金曼都是独生女,从小父母都已离异,彼此格外惺惺相惜。陶碧然大学毕业那年,金曼也考上表姐就读过的大学。为了独立供养表妹,陶碧然急于找到工作,不幸却来到我的公司,更不幸的是她居然认了我这个“表哥”。徐天成的那场经历让她彻底沦落为风尘女子,先后在各种酒吧坐台。金曼说:“表姐给我交学费,只要我喜欢的东西,表姐都会买给我,没想到那些钱是表姐拿身体换来的。在那种地方,表姐受尽凌辱。有一次无端失踪了好几天,我报了警,警察找到她时,她正光着身子浑身是伤地躺在路边草丛里。之后就神智不清了,看到什么都怕,怕得到处躲。你说,表姐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下场?”

        我也有些心痛,在这个世界,陶碧然还是太单纯了。如果早知道陶碧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还会不会把她推向徐天成?我不知道,我隐约开始恨我自己,也恨这个不单纯的世界。

        “表姐失踪的几天里被三个变态轮番捉弄,警察已将他们抓捕归案,法律会制裁他们。可是还有一个人,他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把表姐一步步推进深渊,推到那三个变态手里。”金曼情绪激动,颤抖着双手从包里取出一本笔记本:“这是表姐的日记,你对表姐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知道!”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金曼又从包里抽出一把短刀,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吼:“你这个该死的坏男人!你,你去死!”

        金曼朝我狠狠扑来,我一下躲闪不及,胳膊上划了一道,细细的血流顺着手臂缓缓流下,从指尖滴落。金曼愣住了,沾血的刀从她手里滑落。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小曼,你也发神经了吗?怎么朝男朋友挥刀子呢?”阿姨匆匆挡在我和金曼中间,托起我的胳膊查看伤口。

        我同样愣了半天,想起金曼之前的行为,我似乎可以理解她的莫名其妙。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既然要我去死,又为什么和我发生性关系?

        阿姨“哟”了一声:“伤口还挺深啊,快到值班室包扎一下。”

        我跟着阿姨往外走,回头看到金曼转过脸注视陶碧然,眼角泪光闪闪。心里有些异样的疼痛,我转身牵起金曼的手:“对于你姐姐的遭遇,我感到非常愧疚,对不起。”

        金曼茫然盯着我,我叹了一声:“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我是个该死的混蛋,如果可以,我希望尽可能地作出补偿,给陶碧然换家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我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陶碧然:“放心吧,你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广德常说人世种种,皆有轮回因果。浮生一念,一念起,一念灭,善恶就在这明灭间,已是天壤之分。而我一直以为,生命只是一场肆无忌惮的狂欢,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疯了。当狂欢落幕,喧嚣的舞台只剩一个落寞的背影,回首半生飘离,才发现,生命,或许是一场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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