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一箭
食铁兽大王像座肉山一样摊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动静。
齐琳微微蹙眉，想要上前查看情况，被阴影中的姥姥拉住了脚。
“别过去，这熊猫鬼精鬼精的，诈你呢。”姥姥冷笑，“千年大妖，哪那么容易趴下。”
齐琳凝神观察那边的情况，胡玉姬扑到食铁兽大王的身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白苍术试图破解地上的阵法，它变回了刺猬原形，飞快的向下挖洞。但结界是浑然一体的球形，没有任何破绽。徒劳无功的返回地面，白苍术变回了人形，怒视着齐琳，一副想骂又不敢骂的瘪犊子样。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三妖都如囚笼中待宰的羔羊，走投无路。
齐琳：“……”
这年头妖怪都这么会演了。
她蹲下身，将一串纸扎人偶放在地上。这些人偶只有巴掌大小，圆乎乎，胖墩墩，没有五官，额头上贴着一张符箓，乍一看像港城电影中的小僵尸。
它们歪歪扭扭的站起来，就像一群刚入伍的菜鸟新兵，横七竖八的排好队伍。
其中一个扛着旗帜的纸扎人偶，个子稍大了点，应该是这支迷你队伍的指挥官。它一挥旗帜，带头向着食铁兽大王的方向冲锋。在它身后，二十几个小人偶磕磕碰碰，一盘散沙似的跟着跑。
跑着跑着，有个纸扎人偶被石头绊倒，“啪叽”贴在地上。还有几个弄错了方向，迷迷糊糊的在原地绕圈圈。
齐琳扶额：“我这纸扎水平，和姥姥比差远了。”
姥姥安慰：“人偶是工艺最复杂的纸扎品，慢慢学，不着急。”
白苍术警惕的盯着这些古怪的纸扎人偶，在它们“哒哒哒”跑过来的时候，强行拉着胡玉姬退到一旁。这群纸扎人偶的目标也不是它们，“哼哧哼哧”爬上了食铁兽大王这座肉山。
在这过程中，食铁兽大王依旧昏死的惟妙惟肖。
齐琳：“好耐性。”
姥姥：“大概是没见过你这样的法术，看起来闹着玩。”
当最后一个纸扎人偶也登顶完毕，为首的大号人偶用力将旗帜插进了食铁兽大王的鼻孔。
刹那间，刺目的白光笼罩整个洞穴。轰隆巨响，平地炸雷。黑烟滚滚，尘土飞扬。
白苍术将胡玉姬护在身后，在浓烟中错愕惊呼：“这……五雷符！”
看了半天哑剧，这居然是二十几张五雷符啊！谁能想到，五雷符居然还能自己长脚跑啊！
胡玉姬面色苍白，惊恐的望向齐琳：“她……究竟是什么人？”
这种匪夷所思的强大法术，她活了八百多年从未见过。第一次后悔，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该死的……人类！”
黑烟弥漫，一抹魁梧的身躯缓缓站了起来，血红兽眸中燃烧着愤怒烈焰，浑身毛发卷曲成黑炭，活像刚从煤炉里爬出来一般。
“我要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
齐琳拍了拍手：“哦豁，不装了么！”
姥姥摸了摸下巴：“鹿砂说的没错，这熊猫真的钢筋铁骨啊。”
二十几张五雷符一齐爆炸，换成其他妖怪早就炸成肉沫了。这熊猫看起来居然没啥大伤，千年大妖果然不一般。
食铁兽大王龇开獠牙，仰天咆哮。磅礴的灵气如爆发的火山，从它体内倾泻而出，惊人的气势席卷洞穴。它凶猛嘶吼着，肌肉绷紧，躯体逐渐膨胀。
两股灵力不断碰撞，围困住它的法阵散出一阵阵金光，似乎即将超出临界点。
“咔嚓！”一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碎裂了。
白苍术兴奋喊道：“法阵破了，我们可以逃出去了！”
但它的笑意尚未绽开，就凝固在了脸上。食铁兽大王的身躯还在继续膨胀变大，头颅已经触到洞穴顶部了，无数石块扑簌簌的咂落下来。
胡玉姬尖叫着左躲右闪，不断避让掉落的石头：“大王啊，快收了神通吧，再这样下去这洞穴要塌了！”
它们可是在五十多米深的地下，如果洞穴塌了，就被活埋了。齐琳死不死不知道，她和白苍术肯定得死。
姥姥从阴影中现身，飘在半空揽住了齐琳：“先出去，不能在这里继续打下去了！”
齐琳瞥向石柱上的青鳞巨蟒：“不行，水水还在这里。”
她的眸光依旧沉静，丝毫不以身处险境而惊慌。
“我原来并不想这样做。”她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银色弓箭，在箭矢上飞快的贴上一张符箓，叹气，“我不喜欢见血。”
“嗷！”食铁兽大王开始向着齐琳冲锋，庞大的躯体让洞穴整个都在摇晃，似乎随时都可能塌陷。
白苍术又变回了本体刺猬，它仅仅只有五百多年道行，躯体只比寻常人类稍大一些，但它仍然努力伸展身上的尖刺，将胡玉姬牢牢的护在身上。无数落石砸在它的背上，它一声不吭。
胡玉姬在它肚子下尖叫：“笨蛋，想办法出去啊。”
齐琳有条不紊弯弓搭箭，口中念念有词。就在食铁兽大王扑上来那一刻，她浑身气势发生了改变，眸光深远无悲无喜。
在她身后，五色磷光描绘出一道高远缥缈的身影，那目光似隔着无数空间投射过来，依旧充满无可名状的威压。
箭矢如流星般射出，裹挟着雷霆万钧般的灵威。
食铁兽大王察觉到异样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金芒射入它的胸膛，无数符文瞬间激发，在它躯体上缠绕收缩，最终化为金色锁链，牢牢的捆绑住了它。
灵台震荡，意识逐渐沉入漆黑的深渊。
“不……”
它尚来不及吐出最后的遗言，庞大的躯体就被金芒禁锢压缩，不断缩小。
烟尘逐渐散去，一只仿佛被石化了的熊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孔被永久的定格在了最后的惊恐上。
姥姥飘过去，踢了一脚：“你就留在这里，和柳倾水作伴吧。”
齐琳缓步走向胡玉姬和白苍术，手中弓箭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摆，将两妖吓的抱成一团，嘴唇不断颤抖。
白苍术心一横，挡在胡玉姬面前：“你要杀就杀我吧，放过她。她在外面还有个三岁女儿，靠她养活。”
齐琳微微歪头，若有所思的看向胡玉姬。
“你……”胡玉姬怔愣片刻，忽然一巴掌扇偏了它的脸，“笨蛋，我女儿不是你女儿嘛！”
她靠在它的背上，呜呜哭泣。
两妖相拥而泣的模样，莫名让齐琳觉得，自己才是反派一样。
她从背包里取出另一团毛线，将两妖捆绑成粽子：“等水水醒来，让它决定该怎么处置你们吧。”
离开洞穴前，齐琳站在石柱下，仰望盘绕在上的巨蛇。芊芊素手，怜惜的抚摸过一片片灰绿的鳞片。
“水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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