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岩浆重生

无边风雪茫茫下来，一只雪貂刚冒个头，又马上躲进雪林。

        热气从林间烤来，那团金灿灿炙热烈火，以热血为燃料，正在奋力燃烧。

        这烈火一路烧过，竟烧出一条小溪，直烧到断剑崖顶，倒在茅屋对面的山洞口。

        随着一阵惊呼，一个风霜满面，破衣烂衫老者出来，抱起铁歌，又不知走多久，到一处深渊，双手一抬，把他扔进岩浆中。

        风雪吹得时光飘摇，几个眨眼，到了年三十，断剑崖又要过年了。

        与往年不同，如今崖顶上雪厚实，没人打扫。两三只麋鹿，五六只钢背野猪，几筐河鱼并一些别的野味，小山一般堆着。上小山上盖着厚厚一层积雪，近洞口积雪薄些，上面一层冰，冰上一层融水，滴滴答答沿条小沟流下，到地上又迅速结成千层冰。

        热气和着浓烟从洞口喷出，黑铁锅里飘出糊味，旁边那破衣烂衫老者，赤着一双黑黢黢，满是老茧的脚，正在揉眼。

        墨规从锅里舀出一碗糊粥，把冷饼细细掰进热粥，几口吞完，一脸满足。

        看看山洞里那片幽深，又看看洞外细水滴答，叹一声，又欣慰又悲伤。

        “天命难违啊。”刮干净锅底，吸溜吸溜又吃完，再去刮，哪还有一滴。

        墨规抬头看看那幽深，颔首微笑，又叹一声“唉，时间到了，只怎么这么快。”

        话音刚落，只见幽深中猛地灿烂出金光一片，他慢悠悠往里走，过窄窄一条隧道，从洞口看去。

        只见满洞金光，铁歌正赤条条站在深渊边上，对着深渊发呆。

        墨规咳一声，铁歌回头见师父走过来，一双眼都是惊喜，“师父”。

        几步到师父身前，又一脸忧愁，含着泪哭告，“师父，师妹，师兄”。

        看他哽咽，墨规笑笑，拍拍他肩膀，“绿竹没事，过一段就能恢复如初。春桃和叶飞也没事，天涯远走了。”

        铁歌长长舒口气，一脸惊喜，原来师父全部安排好了。

        他跨开步子，想出去给师父做饭吃，不料师父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定定立在原地。

        感到奇怪，又走回来，笑道，“师父，该吃饭了，您怎么不动啊？”

        “你的东西不要了？”墨规嘴角一扬，转身，下巴冲着深渊一抬。

        “找了半天，没找到，一会儿我再来找吧。”他挠挠头，傻呵呵冲师父一乐。

        “去吧，拿回来再去吃饭。”墨规说完，又转身背着手，弓着背出去了。

        铁歌被晾在原地，一时不知怎么办了，只能又到深渊边，深渊里岩浆翻涌似波涛，不停掀起几丈高火浪。一个不注意，烈火就烧上发尖。急得用手去拍，却奇怪，那火居然烧不着头发。

        虽觉得实在太奇怪，但还是找石剑重要。其实，他原本已经站了一会，看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一个影子，不禁想，应该是被融成岩浆了。

        恰在那时，师父进来，哪还有心情再继续想。现在一想，只觉得太过奇怪，自己怎么能从岩浆中跳出来？那岩浆怎么没把自己融化，实在是奇怪，而且那万寂丹居然也没有把自己冻死，简直是奇迹。

        一切的一切都说不清，道不明，但看师父样子，他肯定知道。

        可师父并没有和自己说这些，只是让自己找到石剑。这么一想，石剑肯定没有被融化，不然师父怎么会让自己找呢。

        他继续盯着岩浆翻腾，却看不出一点痕迹。

        “要是它自己出来就好了。”刚这么一想，洞中突然红光万丈，整个山洞都像被烧着了。

        只见，那汹涌岩浆突然向两侧翻腾开去，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猛然出现。

        再看时，一股红色烈焰从鸿沟中射出，火焰直冲洞顶，刹那融化一片岩石。

        火焰在洞中四面飞舞，绕了几圈突然横在铁歌胸前。

        铁歌惊讶，只见那火焰依旧猛烈，却更加精纯，红色火焰下，一柄漆黑色大剑。这剑和石剑尺寸差不多，只是略窄略短些。剑身上，红红业火烧出两个篆字，“焚烬”。

        铁歌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管那烈火，直接用手握住剑柄。

        突的，火焰壮大起来，熊熊燃起直冲四面八方冲杀开去，转瞬之间，一片火海。石壁被烧成岩浆，像流水一样，四散流开，汇入深渊。

        奇特的是，铁歌一根头发都没烧着，那烈火岩浆纷纷避开他。

        铁歌又惊又喜，不住抚摸这火剑，没有丝毫灼烧感，却似一股暖流。

        铁歌笑着举起焚烬，左看看右看看，不住赞叹，“真好，只是拿着太显眼，要是能藏起来就完美了。”

        话音刚落，只见焚烬剑突然在他手上消失不见。铁歌惊讶看右手，立即满脸喜悦，原来右手上多出一道焚烬的图形。

        片刻之后，焚烬剑在铁歌手中收放自如，他不自主跳着跑出去。

        刚到外面山洞，就闻到一股糊味，不仅粥糊了，那面饼也糊了。

        “师父。”铁歌几步上前，兴高采烈喊了一声。

        墨规这才回过神，转过身子，扔过一套衣服。看铁歌正兴高采烈，“找到了。”墨规皱纹笑得叠了起来，颔首说道。

        “找到了。”铁歌穿好衣服，半蹲在地上，从锅里盛粥，笑着递给师父。

        “找到就好。”墨规没接碗，而是弹弹手，示意铁歌自己吃，“找到了好啊”，墨规看着铁歌，满目慈爱，又难掩落寞、悲凉。

        只这一切，铁歌全没发现，他正沉浸在喜悦中。和师父一样，铁歌吃东西也很快，用绿竹的说法，他们就像直接倒到肚子里。

        半锅粥五个面饼，咸菜也没一块，他咕嘟咕嘟灌完，肚子反而咕咕叫起来。

        铁歌放下碗，抬头憨憨笑，惹得墨规也不禁一笑，“外面好些岩珠庄送你的东西，你去收拾吧，今天年三十，咋爷俩也过个奢侈。”

        说完，铁歌赶紧扶师父站起。墨规拧上铁歌脸蛋，像小时候一样，拧着转了两圈，“去吧。”说完，就进了一间小石洞去休息。

        看师父进了小石洞，铁歌撸起袖子，光着脚跑出来。

        一看，东西堆成小山，一拽，居然没拽动，都冻在一起了。

        折腾许久，铁歌终于把小山劈开，留一些，别的挪了几趟，移到那个冰洞。

        整整忙活一个下午，年夜饭才做好，赶紧请师父出来。在门口轻轻喊过几声，洞里传来声响，不多会，墨规走出来。

        走几步就看到，篝火旁满满一大桌子。

        一只烤鸡，一只蒸鸡，两只烤野鸭。红烧野猪头，两条焖肘子，一扇烧排骨。一条鹿腿，两尾蒸鱼，再加一整只烤全羊。旁边摆几个碟子，里面蒜泥、辣椒、腌萝卜条、嫩姜、糖蒜、腊八蒜应有尽有。满满十斤装，五大坛各样窖藏老酒，泡着鹿茸，温在旁边石锅里。

        两人到桌旁，墨规对着洞口坐了，铁歌坐在下首，靠着炉灶。

        师徒两个说说笑笑，吃几口肉，端一碗酒。又吃几口肉，又喝几碗酒。

        渐渐风雪大了，子时也近了。铁歌看师父有些醉，就近端过炉灶旁热腾腾一壶茶。看师父吃几口，还是醉着，就想扶他去先睡会。

        不想，刚搀住，墨规突然拍拍他，“陪师傅去看看这绚丽星辰。”

        师父真是醉了，已经开始不清醒了。外面正下着暴雪，天上不及地上亮，哪里来的星光。可师父说看星辰，那就看星辰。

        铁歌扶师父出山洞，风雪更急，纷纷扬扬飞雪上，一片漆黑。

        铁歌想着要不吹点火星出来，却见墨规看着夜空，忽地哈哈大笑，摇晃起来。

        “师父。”铁歌赶忙扶紧，轻声道。

        “聒噪，看个星辰，偏偏有你们拦着。”铁歌觉得师父真醉了，不然对着风雪和夜空喊什么。

        正想着，师父突然摇摇晃晃对着夜空挥了下手，铁歌赶紧更用力把他扶稳。

        “好了。”墨规眯起眼，酒气冲天而动。

        铁歌刚想笑，却立即感觉到异常，这无边风雪居然停了。再抬头看去，只见漆黑夜空突然现出一道鸿沟，正迅速向两边裂开。

        不一会功夫，漆黑夜空透出一个巨大圆，圆中满天星辰。铁歌瞬间被星空吸引，浑身一颤，发现了异象。

        只见北斗星以北，北极星周边，赫然现出三颗明亮异常的新星。其光芒璀璨，灿烂如朝阳，竟生生把北极星光芒掩去。

        “小歌，你来这里多久了？”墨规举头看星空，深吸一口气，惆怅问。

        “十五年四个月零三天。”铁歌紧盯那三颗新星，木木然，本能答。

        却不想刚答完，忽晴天一个霹雳，几要将铁歌炸碎。

        原来，他刚说完，墨规就跟了一句，“你我师徒缘尽，你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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