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游戏
管家在说完这句话就又轻轻的笑了一下，整个人就像一棵年迈的松树，虽然身体依然是挺拔的，可眼里却总是难掩一种疲惫厌烦的情态。“上天从未偏爱过谢克利家族”，老约翰妥帖的收好桌子上的报纸，把它们按照时间的年份一帧帧排好，但那又为谁准备的呢？温莎吃饭前可没有读报纸的习惯。
陆柯白哑然的看着他一步步远去，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另一道既像是揶揄，又像是怀念的声音倏尔传了过来：“还在看吗？他已经走很久了。”
陆柯白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发现是先前那个极具魅力的女玩家正站在逆光下看着自己。
“嗨，”女玩家朝着他挥了下手，懒洋洋的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江奥，江水的江，奥林匹克的奥。”
“陆柯白，柯尔鸭的柯，白色的白。”陆柯白说，“很高兴认识你。”
继而他俩同时沉默了一下，陆柯白才挑着眉头轻轻的笑了一下：“看来想到一起去了？”
“是啊，好巧。”江奥也点了点头，耸着肩道，“我以为你会说是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柯。”
“啊？”陆柯白不理解的侧了下头，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直觉嘛，女人的第六感超准的，”江奥打量着陆柯白，语气轻快的说，“但是这一次失策了。”这句话她居然和陆柯白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江奥又笑了起来，她始终给人以一种轻盈的感觉，好像在随时都会飞起来一样。
陆柯白看了她几眼，觉得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后便作罢了。
“我刚从安奇·谢克利的卧室回来，”江奥说，“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沓他和法院交涉过的卷宗，里面写着他私藏了一个嫌犯，不过法院看在谢克利家族家大业大的份上所以就不予追踪了。还有几份电报，安奇·谢克利支持南极科考队继续深入的计划，并提供了相关的资金。老约翰把房间保持的很好，温莎好像从来都没进去过。”
她格外坦诚的样子确实很容易给人好感。陆柯白虽然是第一次见她，但也并没有和她耍花招，谈起了有关昨晚那场诡异的梦：“昨晚你听见书房里有人在叫吗？”不过因为手写信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陆柯白也并不能确定他和江奥做的梦是否也一样。
“叫？”但江奥却显得很疑惑，摇着头说，“我昨晚一到房间就睡着了，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听见有砍刀落下来的声音，哐当哐当的，好像在剁什么东西，力气很大。我在那个梦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听着它们剁了一晚上的东西，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就跟自己剁了一晚上东西似的。”
“你不害怕？”
“害怕倒不至于，我胆子挺大的，”江奥不在意的说，“相反我还挺兴奋的，难得遇上克苏鲁的游戏场，掉san的感觉可不是每一场游戏都能体验到的。”
“你之前就玩过这个游戏吗？”陆柯白好奇的问道。
“玩过很多场。”江奥坦然的说，“我玩过《谢可利奇谭》这个系列，吓人倒不是很吓人，就是失去理智的感觉很爽。约翰·沙克对我们应该确实没什么坏心，蜂蜜牛奶是这个副本里唯一能减缓掉san的东西。”
“哐当哐当的剁肉声……？”陆柯白想起黑猫袖子上的血渍，“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今早带你来的那个女仆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还注意到她们聚众去了二楼走廊的尽头？”江奥笑了一下，说，“她们每一个人的袖子上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用鲁米诺的话估计能亮好几宿。”
“天呐，”陆柯白也兴奋的笑了一下，喃喃道，“那你的女仆叫什么？”
“老约翰说她叫麻雀。”江奥明白了他的意思，期待不已的说，“她们全都是一群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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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凯第七次进入游戏，在其他系列的游戏中他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但在这个游戏场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经验还远远不够。进入游戏有二十个玩家，有四个是林凯的旧时，他们每一个都参加过十场以上的游戏，曾经获得过大量的积分和财富。
《谢克利奇谭》是一个和克苏鲁有关的系列游戏，单是掉san和失去理智这两点就不知道让多少玩家丧命于此。但只要克苏鲁存在，掉san这件事就势必无法避免，如果想从这种状态里挣脱出来，早点通关才是上上之选。
唯一幸运的是这场不是竞技类游戏，极大程度上避免了玩家之间勾心斗角的可能。
林凯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个黑皮肤的女仆身后，她也是带他进入用餐室的那个女仆，名字叫做‘绵羊’，今早她一出现在林凯的面前，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就迎面扑了上来。‘绵羊’的围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斑，但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浑身都是血味，始终像是一个木偶娃娃一样麻木的带着林凯来到用餐室，然后再出去，尽职尽责的完成着管家交给自己的任务。
更可怕的是其他玩家好像也看不见‘绵羊’身上的血渍。一路上明明有其他的玩家和女仆路过，但每一个人却都对‘绵羊’身上的血味熟视无睹。这让林凯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昨晚梦见的事情：一只浑身都是触手的恶兽被关在了一瓶翠绿色的培养罐里，无论它怎么挣扎着想要出去，想要打破那个关着它的培养罐，却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因为没人能听见它的声音！
有那么一刻，林凯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那头恶兽，被关在连四肢都无法伸展的罐子里，不管再怎么努力，也终究只能被铺天盖地的幽闭感侵蚀损耗。
为什么没有人能看见‘绵羊’身上的血呢？
为什么没人能听见那头恶兽发出的哀嚎声呢？
所以在温莎公爵宣布大家可以四处逛逛之后，林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要跟在‘绵羊’身后。当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游戏是不会出现即死可能的，任何的死亡条件都有回旋的余地。何况林凯才来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自信自己没有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不管是昨天的可露丽还是今天的熏肉和面包，他都是看见别人下嘴之后才吃下去的。
‘绵羊’的鞋跟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地板上，她的两只手也像钟摆一样，守时又规矩的落在身前摇晃，她好像没有注意到林凯，没一会就来到了大宅的二楼。
在她即将转身的那一刻，林凯害怕她发现自己，连忙先藏身于楼梯口的花瓶处，生怕被‘绵羊’发现了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幸运的是绵羊没有发现自己。林凯大大的舒开一口气，刚想要跟上去，回头却撞见了一双同样麻木无神的眼瞳里，不禁全身都一悚。
“您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吗？”一个和绵羊穿着一样衣服的女仆说，“我可以帮助您什么吗？”
就像是被死人盯着一样。这种感觉让林凯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看着这个守在自己跟前的女仆，一下子认出了她是谁。——很好认，二十个玩家身后唯一一个红头发的女仆，也是说出管家故事究竟出自哪里的那个男生身后的女仆！
那个长得很漂亮，如果不开口说话林凯甚至以为那是个女孩的男生！连他的手腕都还有一溜的手绳，身高也高的吓人，站起来起码得有一米九吧，确实很难让人忘记。
但这个女仆身上就没有血迹。只有这一点让林凯那无比紧绷的心稍稍宽慰了一点。
“我没什么事，”他不自在的转移话题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黑猫，先生。”红头发的女仆面无表情的对他说道，“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林凯说，“你能让我自己转转吗？”
空气忽然沉默下来，久的甚至让林凯怀疑黑猫在下一秒就会暴起向自己攻击。
但黑猫没有，她好像只是在反应林凯说的话，过了一会才点点头，机械般说：“好的，先生，好的。那祝您愉快。”
她走了。
林凯看着她像绵羊一样，也走上了二楼。二楼里到底有什么？
这也太让人好奇了。
林凯悄悄跟在黑猫的后面，这一次没有人再发现他了。但他很快就震惊了，不只是绵羊，不只是黑猫，几乎在这个大宅里所有的女仆竟然都齐聚在二楼走廊尽头一个上了锁的大门前。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注意到这一点的显然也不只有林凯一个玩家，除了选择上楼进屋探索的玩家外，还有三四个玩家在黑暗中和林凯对视了一眼，大家都不明白那些女仆在干什么。
“跟上去看看吧。”
有人用气音说道。人多壮胆，眼看竟然还有三四个同行的，没有人提出质疑的想法。在管家的信里说只能保护他们四天平安夜，可游戏却让他们呆五天，这显然就是说在这个大宅里还藏着其他的秘密，想要平安的挨过第五天还需要找到其他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这场游戏最重要的主线剧情。不过显而易见的也是，这样按部就班的找东西只能打出来‘好结局’，但却不能打出来‘真结局’。可来参加这种游戏的玩家谁需要一个‘好结局’呢？
能赢来货真价实奖励需求的‘真结局’才是他们想要的！——只有高探索度才能换来真结局。这个时候没人会退缩！
林凯稍稍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了心神。有五个人呢，他想，加上我有足足五个人呢，总不可能全军覆没吧？那就进去看看好了，在谢克利大宅这些女仆甚至都不是游戏的主线，就算是有惩罚，又能带来什么后果呢？
就在门口看一眼好了。
——没事的，没事的！
几个玩家站在没合拢的大门前看，但里面好像没开灯，总是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有人不耐烦的向往里挤一挤，两只肌肉泵张的手臂却倏尔从门后伸了出来！
那人闪躲不及，只一瞬便像落入深渊巨口的猎物一样，从头到脚被撕裂成两半，咔嚓一声就被衔进了门后。
其他人被溅了满头满脸的血，这时想起要跑，却为时已晚。越来越多的手从门后伸出来，像千手观音似的接二连三的把他们给拖了进去，隐隐还能听见来自门后的笑声。
“主啊，我万能的主，我们是你最忠实的信徒……”
林凯在被拖入死亡的最后一眼，终于看清了门后的东西，他被眼前炼狱一般的场景所惊骇，双目欲眦，在嘴巴忍不住大张之际，一条恐怖的触手就从他的口腔之中伸进去，刺穿了他的头颅。
不应该！他不应该来这扇门这！林凯死不瞑目的想。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陷阱！
“主啊，我万能的主，我们是你最忠实的信徒……”在啃食完所有的外来者之后，门后的人又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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