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猫与你
第一节课是英语,不出所料地,汪洋又迈着极其潇洒的步伐走进教室,引起下面众多女生在桌兜里面悄悄把手机摄像头挪上桌子表面,暗中偷拍。
汪洋倒是很淡定。
身边陈颂却弯了弯唇角,我有点好奇地问他:“笑什么。”
这并不像我,我总是避免窥探他人的隐私,因为得到的回应往往是:“没笑什么。”
但我知道陈颂不会,我知道他会在意别人的每一次征询,并且给出足够尊重的回答。
少年的一双眼睛却弯起来,弯到几乎看不到眼睛的形状:“我觉得,汪洋很像我家以前那只母猫。”
我一头问号:“哈?”
他却含着笑意从抽屉里面捏着张纸拽出来,他做着唇语向我说:“一会给你看。”
我默契地拿唇语回他:“好。”然后扭头翻我的双城记,英文版的,啃起来费劲,但是我更想趋近于原著,一直是如此,我想翻译会折损其中的美感。
或者是作者原本要表达的含义失调,因为作者的描写与抒情,能达到一个有机平衡,可是翻译者却往往会添油加醋,让作品失去这种动态的美感。
蓝色的圆珠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很快就成了一张四格小条漫,陈颂把纸推到我的面前,我恍惚地想,真罕见啊,拿着圆珠笔画画的人。
第一格:草丛里面,这里草处理得很高很密,一只母猫涩涩发抖,身前四只仍旧嗷嗷待哺的小猫还未睁开眼睛,伸着腿想要汲取生命的养分。
第二格:一个男孩拿着铁棍走近,身后跟着几个嬉皮笑脸的小孩,有点胆颤却又万分期待地看着为首男孩的动作。
第三格:另外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从侧边闪进来,沉默地挡在了一窝小猫的前面。
第四格:小男孩变身,瞬间成为了披着红斗篷的超级英雄,眼前的熊孩子落荒而逃,母猫得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想了想拿着铅笔在旁边批注,在第三格旁边打了个箭头:“这是你?”
然后给他推回去。
他也一样拿着铅笔批注,在第四格:“这也是。“
我向他挑眉,他叹了口气,在下面写:“好吧,是有些想象成分。”
我写:“真实的呢?‘
想想又用橡皮擦掉:“这样啊……“
然后有些拘谨地推回去。
他却自顾自,用唇语跟我说话:“真实情况如下显示。“
他引出一个悬浮的泡泡,里面写着“省略一堆骂人的话”,然后为首的寸头男孩把铁棍扔在地上,有点胆怯又有点不甘地抓起一把土扔向捍卫着小猫们的男孩。
我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肺不大好的男孩为了捍卫小猫的利益向人群洒出土壤,却被恶霸追赶,男孩跑着向前,却终究被恶霸摁到在地,摔倒在尘土与烟灰杂糅的泥地里,男孩不屈地抗争又无助地倒下,一腔孤勇却又矢志不渝,却终究在现实面前被击打得支离破碎。
突然就生出一种冲动,想要抱抱这个男孩,这个美好的,单纯的,善良的,却又在某种意义上被迫学会对世俗失望的男孩。
他笑起来的时候,满眼都带着光,璀璨得熠熠生辉,像能装下整个银河。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许许,面对着一个这样的男孩子,也许动心,也没有什么不该的。
他转头向我笑的时候,屋外的一缕阳光刚好投射进来,在他的发梢处留下晕染开的光环,晕染出绚丽而缤纷的光芒。
林夕在前排吹了声口哨,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前排的人已经不顾汪洋在讲什么肆无忌惮地拿出来手机开始互相交换联系方式,有几个人已经不堪寂寞地开始打游戏,霎那间雷霆乍惊,几个人围在林夕旁边爆发出一阵笑声,所有人都十分融洽的景象。
我看向陈颂:“你和林夕性格差的很多。”
没有疑问,没有多余的问题,只是对固有事实的客观评价,我知道一般人怎么样说话,为了与一般人不同,我执迷地把自己伪装成另外一种标新立异的模样,而在此同时,其实我一样在厌恶着这个刻意做作的自己。
“噢?”他顿顿,没停下手里面画画的手,他画画居然会用尺子,描摹一个大框架再细节填充,好细心的样子,和一般人那么不同。
他像是个不急不徐行走人间的游客,乘坐着一艘轮渡,从一条莽原上的河流到一座冰山上的石头,从未凌乱了自己的本心,从来都是为着目标而前进。
可是你的目标是什么呢,是否能超脱你我世俗的桎梏呢,陈颂。
前排女生叫什么来着,啊对了,于沁,很淡雅的一个名字。
大眼睛白皮肤的大美女,水灵的眼睛扑闪着让我觉得眼眨毛能把我的自尊夹碎。
好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
就好像正常小说女主都会有一个极其关系好的异性朋友,但是女主总是把他当成兄弟,兄弟却对女主暗生情愫日久生情,于沁的身边也有这么一个人,平日大大咧咧呼朋引伴,可是于沁似乎早已盯上了别人。
此刻路泽,即我们前文提到的怨种好哥们,正在一厢情愿地接过于沁手里的矿泉水瓶,不忘展示自己魅力地捏扁又鼓起来,于沁和他嘻嘻哈哈地笑,骂他昨晚不陪她开黑打游戏。
“我以为你早睡了,你不是跟我说你要出去吗。”
男孩隐忍着眼底的落寞:“所以我就睡了。”
“那不一样嘛,不是说我还是你特关嘛,不应该有点什么特殊提醒音嘛,半夜叫你你都不陪我,害的我被人打的老惨了。”
“是是是,大小姐,我的错。”
陈颂突然噗嗤笑了一声,拿笔尖戳了戳我:“你觉得这种关系该怎么定义?”
“周瑜打黄盖吧,也只能是这样。”
他含着笑继续挪着笔尖,突然严肃了一下:“健康的恋爱,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我笃定道:“必定不是。“
他笑我:“你就这么肯定?“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所有的恋爱都是在互相折磨,为着曾经那一星半点的记忆,黑暗里面给予自己些许安慰的那么点渺茫的期望,互相折磨着不肯放手,其实大部分恋爱,都是这样吧。“
他还是在画,侧颜古水无波一点没有变化,我低头,淡蓝色的笔尖在纸上氤氲开了墨水,我给那片墨水涂鸦,涂成一个丑丑的笑脸,然后推给他。
我看着他:“你说这个算不算笑脸?“
他沉默:“算。“
“那就是了,小丑的笑脸终究服务于众人,虽然皮囊可笑,小丑内心可能空洞可能悲苦却无人关注,可是终归这份笑脸的诞生带着对美好的祈祷,这就够了,不是吗。“
“你攻击婚姻的无望,却忘了,有些人不肯放手的痛苦,来源于深切的爱意和羁绊,而并非你想的那样,只是责任罢了。“
陈颂顿了很久。
然后缓缓抬头:“对不起。“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疏离惊到:“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却认真:“我是说真的,我太浅薄。“
下课铃刚好打响,他起身,余光掠过我,留下一个微笑。
今天的陈颂好像更远,又好像更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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