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父与子

方尘看到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上放着一个大书桌，书桌后面坐着已经醒过来的大云天武帝李承乾。这会儿他面色红润，看着状态不错，身后站着田公公。书桌下方摆放了两排椅子，左下方坐着三个人，右边也坐三个人。方尘和李玄机进来时发现大殿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双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只是看到李玄机和方尘进来后都没一个人再开口，都把目光看向了方尘。
  对面这么多道目光，方尘显得很坦然，就像不知道有人在看他一样。
  众人看到方尘如此坦然的神色，都有有着诧异，不知道这少年是真的如此淡定，还是伪装的好没让人发现，总之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觉得这少年不简单，因为在这个年龄，有几人能在这样的的场合做到少年这样淡定坦然呢。
  李玄机对着上方躬身一拜道：“陛下，儿臣已将方尘带到。”方尘见状也躬身行礼口喊拜见陛下。
  老者开怀一笑：“太子、方爱卿不必多礼，赐座。”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小太监搬来两把椅子放在了右下手，两人道谢一声就坐了上去。
  李玄机坐在方尘旁边小声说道：“老弟，你看坐在左首的老者就是我大云宰相王阳王相，下首的是安国公秦明，再下来就是二皇子晋王李玄策。右首坐的是定国公张旭，下首是徐国公徐征道，再下来是吏部尚书赵鸿途。当方尘看到徐征道时，感觉有些面熟，同时身体更是有一种血脉悸动的感觉，徐征道同样在看到少年时，心里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两人心里都觉得奇怪，因为彼此从来都没见。不过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只能暗暗压在下心头，等来日再说。
  这时天武帝李承乾朗声说道：“诸位爱卿，对于方尘的封赏，你等今日必须拿出了章程来呀！”
  定国公张旭说道：“陛下，臣还是认为方尘必须要重赏，臣推荐他当御林军都统领。”
  左首王相道：“老臣反对，我还是坚持之前的看法，此子来历不明，御林军这样守卫皇宫安全的重任怎可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少年呢？还是派人先查清楚他的身份再做赏赐。”
  李玄机起身驳斥道：“陛下，王相此言差矣，方尘屡次立下功劳，怎么能如此对待有功之人呢！儿臣这次回京之途，可真是多灾多难，不知何人竟然派遣大量实力高强的杀手要取我性命，幸亏我遇到了方尘，才将我一路有惊无险的护送回京都，不然您恐怕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回京后他又献上绝世灵药救治陛下，如此功劳怎么赏赐都不为过，所以儿臣支持定国公的意见。”
  这时二皇子李玄策嘲讽道：“太子殿下可真是鸿运当头呀！出京就遇到刺客三番五次的追杀，怎么关键时刻刚好这方尘就出现了，怎么就这么巧合呢？我就不知道这真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我看呀，还是查清了为好。”
  安国公也开口说道：“我支持王相和晋王殿下的意见。”
  徐国公安稳的坐在那里没有吭声。
  吏部尚书看着双方大佬打架，自己直发颤，更不敢掺和进去，颤颤巍巍的坐在那里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现在三比二情况对方尘不利，李玄机焦急的看向天武帝又开口道：“陛下……”
  天武帝不耐烦的打断他：“你们说来说去都各持己见，吵的我头都疼了。还是听听方尘的想法吧。”
  所有人又把目光看向了方尘，方尘本来就被压制的浑身难受，只是碍于李玄机软磨硬泡才来的皇宫，本想自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讨论结束就走人，结果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看着大家都望向自己，他只好站起来说：“陛下，我是个隐居山野的闲散修道士人，奉师命下山历练，救太子殿下也是机缘合，无需什么赏赐。至于我献给陛下的灵药，那也是我被太子殿下的万里奔袭只为见父之孝心感动，将我仅有的一枚灵丹拿出来送给他，所以治疗陛下那是太子的功劳，与我无关。我是来世俗历练的，至于赏赐不赏赐都不需要。”
  众人听了方尘的话神色各异，反对的人心里冷笑觉得方尘这是以退为进沽名钓誉而已。支持他的人心中很赞赏方尘居不自傲，反将功劳推给他背后的太子，真是个有情有义忠君爱国之人。只有李玄机知道方尘是真的无心于仕途，可不管方尘有心无心他都必须给方尘争一争。
  天武帝听了哈哈一笑，眼里对方尘满是赞赏，他满面笑容的说道：“果然是英雄少年，不居功不自傲，朕很欣赏你。但是有功必须要赏，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想还有什么要求吧。”
  方尘心里很无奈，看来自己必须提点要求，不然真就走不了了，于是他假装沉吟了一下对天武帝说：“陛下，我是真的无心为官，更不懂得做官。这次是奉师命出来历练，过段时间还要回去。我最近喜好读书，不如陛下多赏赐一些书籍给我。”
  天武帝听了方尘的话很无语，这也算要求，简直就是敷衍我嘛！于是就开口说道：“方尘，你这根本不算要求。这样吧，朕赐你出入宫中的腰牌，随时可去朕的御书房看书，这里有很多孤本善本书籍，够你看一辈子了。你重新提一个要求？”

  这时徐国公突然站起来说到：“陛下，臣倒是有一个主意，既然方尘不愿意提要求，他又喜欢读书，不如让他去国子监读书，这可是培育我大云英才的最高学府。暗巡司现缺一个都统，暗查司主要职责为朝廷搜罗招揽武人以及监察天下武人动向。而方尘就是习武之人，由他统领暗巡司那再合适不过了。况且此次太子殿下被多次刺杀，说明这群贼人是真的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刚好就可以让方尘统领暗巡司去调查。
  天武帝眼睛一亮，欣喜的说道：“好，这个主意太好了！徐国公你真是深知我意呀，哈哈……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诸位不必在争论了！”天武帝不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直接散会。不过又点名让方尘和李玄机留下！
  王相狐疑的看了一下徐国公，心道这老家伙一向中立，今日怎么掺和进来了。太子这一方也同样狐疑不解，只有当事人徐国公若无其事安步当车走了，大家只能压下心头疑惑。
  话说天武帝让方尘二人留下，然后带着他们来到了御花园，天武帝指着御花园对方尘问道：“方爱卿，你看这御花园如何？”
  方尘如实答道：“美则美矣，只是多了些约束，天地广阔，万类霜天竞自由，才是彼辈之向往呀！”
  天武帝听了连连赞叹道：“妙！妙！妙！说的太好了，好一个天地广阔，万类霜天竞自由，方爱卿果然大才呀！”
  方尘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谬赞了，这都是我最近从书上看到的。”
  天武帝：“看来你是读出了书中的真谛，以后绝对是大有作为，我大云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俊杰呀！
  方尘：“谢谢陛下的夸奖。”
  天武帝有些犹豫的问道：“方卿，朕……朕有一事问你，朕听闻当时救治我的丹药乃是你师父炼制？”
  方尘：“不错，乃是我师父用千年朱果和千年何首乌作为主药炼制，总共炼制了两颗，其中一颗被我服用了，就剩那一颗被陛下服用了，这世间再无第三颗了。”
  天武帝听了心里不由一阵失望，随后他又希冀的看着方尘说道：“朕也痴迷炼丹，你师父既然能炼制如此珍贵的灵丹，不知朕可否有幸认识一下你的师父？
  方尘听了吓一跳，心道：“真要让这老家伙见到师父，不得天天缠着师父，让师父教他炼丹，甚至是帮他炼丹。师父一怒之下会不会逐我出师门呀？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带他见师父。”
  方尘没好气的瞪了李玄机一眼，李玄机露出无辜的表情。方尘歉意的对天武帝说道：“陛下，真是太抱歉了，我下山时，刚好我师父他修道有所感悟，在遣我下山后，他也出海云游去了，也没说何日才能回来。”
  天武帝听了神色黯淡下来，，不由的唏嘘道：“唉，真是可惜，如此奇人朕竟无缘一见。罢了罢了，看来是我机缘不够，强求不得呀。那……那救治我的绝世灵丹真的没有了，如果朕举全国之力是否能够找齐所有炼制灵丹的材料呢？
  方尘心中一阵抽搐，心想这老家伙可真贪心，都救你一次，还要惦记着我的丹药，你们父子两可真是一个德行呀！
  于是方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对天武帝说道：“陛下，这丹药可说是夺天地之造化，历经九九八十一天才炼制出来两颗，已世上真的再无第三颗了。况且如此逆天改命的丹药可一不可再二，哪怕能够再次集齐所需材料也炼制不出来，因为那是天道不允。”
  天武帝心想果然如此，他失魂落魄的道：“是我执着了！天意难违呀！”
  李玄机见状急忙喊道：“父皇父皇……”
  田公公也急忙喊到：“陛下，陛下……”
  天武帝这才醒悟过来，摆摆手道：“我没事，是我偏执太贪心了。如此稀世宝丹怎可如那世俗药丸一般遍地皆是，不然怎会有逆天改命之效。”
  方尘赶忙道：“陛下英明！
  天武帝意兴阑珊的说道：“方卿，那你先下去吧，我和太子还有事说。”
  方尘听后松了一口气，立马对天武帝一礼就走了。
  天武帝看着方尘匆匆离去的背影对李玄机说道：“皇儿，这方尘你怎么看？”
  李玄机赶紧说道：“父皇，方尘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他淡泊名利，他不会在世俗停留太久的。儿臣这回几次得其相救，却不曾提出任何条件。他还曾赠我一颗丹药，化水后饮用，可立即恢复体力，非常神奇。如此世外高人，世俗怎会值得他留恋！如果他要想对我不利，绝对不会出手救我？”
  天武帝：“嗯，皇儿说的不错，如此高人确实不会留恋这世俗权贵，以后他有什么要求，你尽量满足他。”
  李玄机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天武帝淡淡一笑说道：“说吧，你我父子有何不可说的。”
  李玄机开口道：“其实方尘不是一品宗师，而是先天陆地神仙境！”
  天武帝身居人间最高处，对世间武者修为没有感触，而他身后的田公公却大惊失色，失声喊道：“陆地神仙？不可能？如此年轻怎么可能！”

  天武帝好奇道：“陆地神仙是干什么的，真有那么厉害吗？”
  田公公道赶紧解释道：“陛下，您不知道先天境对武人的诱惑，如果说世间一品宗师超过双手之数，那么先天境最多不超过三个，还个个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能听到关于他们的传说。可以说这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武者甚至是绝大多数宗师境高手都不知道先天境的存在，只有极少数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此事。先天境就是我作为武人最终极的梦想呀！”田公公想到自己竟然还大言不惭的想要教训方尘，不由得老脸一红，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呀！
  天武帝饶有兴趣的说道：“哦？看来这先天境确实不凡。不知皇儿如何知晓的？”
  李玄机：“回父皇，儿臣在古断山亲耳听方尘所说，亲眼见识了先天境的厉害。然后又仔细的向天武帝讲述在古断山里的所有经过
  田公公道：“原来是方血狂这老东西，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对太子殿下下手，幸好您有先天境大高手保护，不然可真就危险了。”
  天武帝气愤的说道：“这些江湖武人真是该杀，不仅不服从朝廷管辖，还敢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看来是得找时间将这江湖上的闲杂人等清理清理了！皇儿，你可知这是哪方势力所为吗？”
  李玄机低头不答。
  天武帝看了李玄机一眼，淡淡的说道：“说吧，被人欺负了还不敢言语，这可不是我大云太子该有的风格！是谁这么大胆子？宰相？还是二皇子？
  李玄机赶忙说道：“父皇都不是，是南疆那边所为。”
  天武帝听了神情大变，脸上出现暴怒之色，突然他语气平静的对身后说道：“田公公，你先下去吧，我和皇儿独自待一会儿，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父子。”
  等田公公走后，天武帝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声喊道：混账东西！朕还没死呢，都敢明目张胆的杀朕的太子！是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
  李玄机哽咽的劝说道：“父皇你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动怒，儿臣这不是好端端的嘛。”
  天武帝恼火的看着李玄机说道：“什么好端端的，那是你这次命大，下次要是没有方尘在你身边，你该怎么躲？你就是心太软了，唉！”
  李玄机立刻跪下哭泣着：“是儿臣无能，让父皇担心了！”
  天武帝怜爱的看着李玄机：“好了别哭了，起来吧。这不怪你，是这些年朕给你的关怀太少了。乐阳这狗东西，真的以为我醒不来了，敢如此行事！他真以为和京都那几位的龌龊事能瞒过我吗？平日结党营私，蝇营狗苟也就罢了，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因为朕还需要他们帮朕做事，只要他们把事做好，朕也就不追究了。这些年有王阳的支持，安国公和晋王的强烈推荐，他从一个无名之辈做到了总理南疆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这样还不满足，真是胃口越来越大，都忘了自己是我李氏皇族的一条狗了，既然狗都开始反噬主人，那就没必要留着了。”
  李玄机连忙说道：“父皇您大病初愈，这些烂事慢慢来就是，莫要动气伤了身子。”
  天武帝叹口气：“皇儿没时间了，父皇时日无多了。刚才我问方尘就是抱着一丝希望，结果却……”
  李玄机大惊失色道：“这不可能，您不是服用了方尘的灵丹，身体恢复了嘛，怎么会时日无多，一定是太医搞错了，皇儿还等着您身体彻底康复收拾这些这些乱臣贼子，给皇儿主持公道呢！”
  天武帝叹了口气，神色落寞的说道：“玄机，你先听我说完，这次我醒过来后秘密召太医查看，在我逼迫之下，他如实告诉了我真相，如今我肺腑已经衰竭，到了药石难医的地步，如今还能活着全靠方尘那颗丹药的药力在维持着，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只能维持月余时间。我又问他如果我再服此药，可有希望恢复？然而太医颤颤巍巍的告诉我答案是恐无效果！所以这次我才没有逼迫方尘，父皇以后保护不了你了，他可以保护你周全，不能白白恶了他，让你失去一个好帮手！”
  李玄机听了如遭重击，失声痛哭起来：“不，父皇，我不要你死，我要想办法救你！我不能没有你呀！你一直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天武帝看着痛哭的李玄机叹了一口气，眼里也有着不舍：“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谁又能不死呢。想想我这几年痴迷长生修炼丹药，放任朝政，纵容你二弟，导致了现在尾大不掉的局面。炼出的丹药没能让我长生，还把自己搭进去，真是可笑呀，哈哈哈……”
  李玄机悲伤的喊道：“父皇……”
  天武帝盯着李玄机神色凝重的说道：“记住，父皇的身体你一定要保密，现在只有你和我知晓。为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对你下死手。如今父皇只想让你安稳的登基，送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大云！好了，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李玄机静静的跪伏在地不动。

  天武帝看着李玄机心里也一阵难过，叹息道：“去吧，父皇知道你的孝心，但现在不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回去你好好想想那些人你可以用，给我个名单，我再帮打打基础。好了，你下去吧！”
  在天武帝的再三催促下李玄机神情痛苦泪眼婆娑的离去。
  等李玄机从御花园出来，田公公赶紧上前，李玄机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温和的对田公公说：“田公公，我父皇让我转告你，说他想一个人静静，都不要去打扰他。”
  田公公连忙说道：“老奴知道，多谢殿下提醒。殿下，老奴有一事想问，不知您是否有空？”
  李玄机看着苍老的容颜上浮现出渴望之色，不由得笑着说道：“田公公，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当时那一品巅峰的高手问方尘入先天之法时，我听方尘说要寻找到天门，破天门神魂出，身与神合，神与道和成就先天境界，他说此中滋味妙不可言。”
  黄公公赶忙道：“敢问殿下，何为天门？”
  李玄机指了指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懂，方尘说在大脑中，不过大脑神秘莫测，也很脆弱，需要你自己慢慢探索，别人无能为力，还有就是突破先天有两种方法，不过都很艰难危险，我说给您听……”
  李玄机快速的给田公公说了一遍，田公公听后唏嘘不已，感叹自己这一生恐怕都无望先天境了？
  田公公感激的对李玄机说道：“今日多谢殿下告诉我这些，虽然我是无望先天，但是我会把它载入皇家武库秘录里面，供后人翻阅，希望有后来者能受益进入先天境吧！不过今日能知先天之景色我也死而无憾了”
  李玄机连忙安慰道：“田公公，您真是深明大义，不过您不要灰心，回头帮你问问方尘，或许他还有其他办法呢？”走在路上的方尘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喷嚏，左右看了看说道：“谁又在惦记着我呢！”
  黄公公连忙感谢道：“那就多谢殿下了！您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吧，那老奴就不打扰您了！”
  李玄机也赶忙客气的说道：“那田公公，我就先走了，改日有时间我带方尘和您聊聊！告辞！”
  御花园内，天武帝独自坐在那，喃喃自语道：“我这一生对的起诸位大云的列祖列宗了，我挑起一个风雨飘摇的烂摊子，经十载，平叛乱收疆土，又赢得这大云三十几载的歌舞盛世，此等功绩足矣！皇后，很快我就来见你了，幸亏当年有你，不然哪有我李承乾的今日，世人都说我李承乾是中兴之主，可谁记得你在背后的功劳呢？不过你放心，咱们的儿子我一定要扶他上位才会安心的见你。咱们的女儿，我是真的对不起她，希望你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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