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梦结何解(上)
“这里面……怎么有些死气沉沉的？”
北苏一只脚踏入门内，一片水雾中却静寂得像从未有人在此活动过。
苍情仰头凝视招牌，低声道：“不对。”
说完率先迈步走进去，北苏赶紧跟上。一眼看去，里面是静悄悄的，所有人安安静静坐着，却没有一丝动作。在这些人里，并没有看见容千等人。
桌上的烤肉和茶水还冒着热气，配上安静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苍情随手捞起一盏茶，放在鼻下轻轻一嗅，便气定神闲地放下了。
北苏转了转头，“他们这是怎么了？”
苍情坦坦荡荡，“不知。”而后伸手接下自突然射来的暗兵，在指尖转了几转，又射了出去，只听见一声惊叫，伴随着暗器射入墙壁的铿锵声。
而后朝着暗器射去的方向一望，“你出来。”
一人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举起手中夹着的暗器，笑道：“神君可真是将我吓到了。”
苍情歪了歪头，“凡人？你们来这里，难道也是为了抓耳令的？”
那人摇了摇头，“我是专门为神君而来。”
苍情哦了一声，“新霖派你来的？”
凡人又是一笑，“神君不要害怕，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受人之托，前来给北苏仙子送一份生辰礼。”
苍情眯眼一笑，却无端可怕，“害怕？你信不信，你这副孱弱的身子，我只凭拳脚也能把你按在地上锤？”
北苏提醒道：“你这副身体本就是被仙力锤锻出来的，你只用身体打他也算是以仙人的身份欺压凡人。”
苍情一顿，“差点忘了。”
凡人痛苦地皱了皱眉眉，无奈道：“唔，时间要到了，只能向神君和北苏仙子告别了。希望你们会喜欢这个礼物。”
说完便消失了，甚是没有留下一丝灵气运转的轨迹。
北苏摇了摇头，“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莫名其妙的？”
又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也不知道来做什么的。
北苏转头四顾，“这里……方才就他一人？”
说罢皱了皱眉，“他一个凡人怎能制造这样的场景？”
苍情伸出手指虚虚一划，将在场所有昏迷的人划入范围内，“这些。”
接着手指指向远方，“还有那些，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苍情的眼神中蕴含深意，“他最擅控制妄念，不知这次的混乱，又来自谁的梦。”
梦？
北苏转头看向苍情，看见他沉静的脸，心念又是一动，然而很快又压制下去。她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脑中的妄想，注意力转到苍情所说的话上。
“梦？是什么梦？”
意思是她们所在的，是一个类似梦境的地方吗？
北苏话音刚落，身周的寂静突然变成了喧闹，座位旁中毒静坐的人突然像是死人被赋予生命般活动起来。
热气氤氲，烤香四逸，人们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以茶代酒，推杯换盏，一片欢乐的气氛。
北苏立刻明白，她确实不在原来的空间了，不知是误入了阵法还是进了幻境，总之不太可能是好地方。难道真是谁的梦境么？
北苏有些头疼。什么梦会反复重现？自然是执念，是过去未实现的遗憾和刻骨铭心的痛一遍又一遍重演，自己痛也就罢了，把旁人牵扯进来就不好了。
她抬眼看向苍情的方向，发现他也站在那里，顿时有些幸灾乐祸，看见不是她一个人倒霉她就顺心多了。
还好，有个老熟人和她一样。
苍情迎着她的目光，朝她眨了眨眼睛。北苏回以咧嘴笑，表达她由衷的幸灾乐祸之情。
窗外突然飞来一只蓝色的蝴蝶，绕着一圈光芒，盘旋于北苏与苍情之间。北苏朝着苍情回以笑容之时，一眼看见苍情抬起手，蝴蝶停在了他的掌心。
苍情凝视掌心的蝴蝶，喃喃道：“梦蝶，梦结。”
蝴蝶盘旋片刻，闪过几行光点，便又从他的掌心飞走了。
北苏怔怔地看着蝴蝶，振动翅膀远去，无端有种想要追上去的冲动。不知为何，看着那些光点，她的内心竟然有一些触动，却又不知原因，那些情感，植根于她所记忆不到的空白领域。
“这蝶……是什么？”
“是梦蝶。”
他抬起头，看向蝴蝶飞去的方向，“我们出去。”
北苏有些好奇，不论是幻境还是梦境还是幻阵，这里的场景一定会与现实中某个时间点的景象有些关联，不知在这里外面是何情景。
苍情拉起北苏的衣袖，脚步轻盈地踏出了门，随即朝着蝴蝶的方向追去，最后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这里飘着鹅毛般的雪，与北苏来到的水灵界不同，这里的灵气还未遭受重置清洗，尚且十分浓厚，地上铺着厚实纯净的雪花。
茫茫一片白色，纷纷的雪还在不停下。
北苏感叹：“看起来真像是一个很凄美的故事意境啊。”
嗨，话本子里的大雪纷飞都是悲剧啊。况且要不是悲剧梦境早就圆满了，哪还能留下执念把她扯进来。
说完，雪地上远远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听起来颇为欢快，像是故意和北苏作对一般。
看来话本中的情景也不是那般对应现实，北苏暗恨，早知道自己少看些话本，也就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北苏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道：“当然，若是无那么多悲剧还是更好。”
无论多尴尬的场面，只要稳住，就能假装补救。
苍情抿唇一笑，并不拆穿，而是道：“上前去看看吧。”
两人朝着笑声传来处走去，只见一名女孩儿在搭雪人，旁边站着的是嫩生生的耳令。
此时的耳令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女孩看样子约摸也才十一二岁，在北苏看来，都很小。
北苏啧啧两声，感叹道：“时间无情催人老，少年的耳令灵君看起来倒是挺悦目。”比外边那个虚伪的老狐狸看起来舒心多了。
感叹完，她的注意力转向雪人。
雪人搭得勉勉强强，因是水灵气凝结的冰晶，闪闪的光倒是增色不少，睁着圆溜溜的豆子眼睛懵懂单纯。
女孩的眼睛同样懵懂单纯，却多了些灵动，扑闪扑闪地看向耳令，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你们水灵界真好玩！”
少年耳令青涩的面容初现沉稳，此刻却有些羞涩，微微发红，“你们那里不好吗？”
女孩的笑声又响起来，“怎么会不好呢？但是水灵界也很有趣呀！其他的地方肯定也会很有趣！”
脸红的少年耳令有些失落，“你是不是要走了。”
女孩眼睛睁得圆圆的，“我来了，自然也要走呀，我要去看看其他有趣的地方，但是我还会来的，到时候我将那些地方讲给你听呀！”
耳令希冀的目光看向女孩，小心翼翼道：“好！我们水灵界会有五百年一度的灵瀑，你到时会来看看吗？”
女孩想了片刻，然后露出笑容，“一定会的！到时候一定找你玩！”
耳令也露出笑容来，问：“你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我听见你的名字，就会知道是你了。”
女孩脸上闪过狡黠，故意大声道：“我不告诉你！这才是行过不留名的侠客！我给你留一盏灯，到时候你挂上灯，我就知道是你，会顺着光来找你了！”
耳令道：“你怎么知道灵瀑时我们要挂灯？”
女孩大笑，“本大侠当然是什么都知道啦！再见呀，小仙君！”
耳令又失落下来，低声道：“再见……”
见的尾音才落下，女孩便已经没了踪影，像是化作这些灵气逸散在天地之间，天涯任行，定无拘束。
耳令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有些缓不过神来，露出些委屈的神色来，旋即又开始期待起来，低声道：“也不知你何时还会再来……”
北苏若有所思，“唔，看起来像单纯青涩的懵懂初恋。”
可恶啊，她明明只有一千岁，为什么处处都像老阿姨般，看着年轻人的恋爱心生感慨！
想到这一层，北苏转而改口，“这肯定是小屁孩的友情！”小屁孩谈什么恋爱，做做朋友不好吗？
苍情笑笑并不拆穿，“看来这里应当是耳令的梦境。”
北苏打量半晌失落的少年耳令，怎么也没法把他联想出一段悲剧故事来，难不成他和那女孩还有一波三折？
回想看过的话本子，北苏已经想出一千零一种虐恋情深来了，但是看这场真实的梦境大戏有什么用，看完还得出去。
所以，北苏沉思良久，发出灵魂拷问：“我们能做什么？”
老怪物苍情又开始了用他漫长的年岁中了解到的东西的科普，“若是我没猜错，这里应当是梦结，唯有解开这道结，还梦境一个美满的结局才能离开。”
他没有说出隐藏的话，这种梦境只有炼心之时才会出现，便是对各界少主的历练，只有过了炼心这一关方能得到帝君的传承。
若是玄凌回来，对新霖绝对没有好处，甚至很有可能是他的毁灭之时。为北苏设下炼心阵，他到底想干什么？
苍情凝眉，陷入沉思。
北苏豁然，“明白了。没想到我仙生又多了个见识，果真是学无止境。”
她突然好奇起来，若说每个人都有一段往事结局并不美满，那么在苍情的梦境，又会是怎样一个故事呢？如果改写梦境的结局，他的心结又是否可解？
可苍情这样内心与修为都那般强大的人，若是真的将梦境敞开在她面前，她真的有能力解吗？
她又想起玄凌帝神那场梦来，她想起梦里的那一树梨花，开得极美，只可惜被剑气粉碎了。如果她真的是玄凌帝神，又会有什么样的遗憾？
想到此处，北苏的心竟无端有些微痛。
奇怪，她为何会有如此深沉的共情？
在思考之时，身周的场景不知不觉在变化，苍情道：“这是梦境内的时间流转。”
北苏懂了，这是故事新的情节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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