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给我脱衣服
日出东方，鸡鸣破晓。
惊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王婆说得口干舌燥之时，贴心地为她送上一杯水。
王婆虽然势利，但心眼不坏，惊蛰独居于桃溪村这么多年，还得了她不少帮衬。
“你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王婆我是不会害你的，这个孙大人可是城里的大官，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家中只有两房妾室，你嫁过去，凭你这等容貌，必然受尽恩宠，定不会吃亏的！荣华富贵，你要哪样不得？又何必在这卖些便宜药草？”
王婆话语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孙大人这次是诚了心来下聘的。
自他一月前于迎水寺中偶遇惊蛰一面，便失了魂似的，几近波折才得知那位去迎水寺送草药的女子是三清山下桃溪村中远近闻名的女大夫，不仅长得一副花容月貌，医术也是一等一地好。
孙大人丝毫不嫌弃惊蛰的出身，让王婆从中牵个线，他好娶得美人归。
只是惊蛰一直在躲着王婆，这次她刻意起了个大早，就为了把惊蛰堵在家里，避无可避。
“王婆，您的话我都听了，但您明白，我要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
惊蛰也不恼，笑意盈盈地看着王婆。
反倒是王婆见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瞪了她一眼。
“蛰丫头，这天底下但凡有点权势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你又何必在意？你要什么真心，真心它在金钱面前，就是个屁。”
“这孙大人啊达官显贵，即便是做个妾，那也是飞上枝头，从此不受饥寒啊。”
王婆言之切切，情之殷殷。
在她看来，孙府就是惊蛰极好的归宿，然而她毕竟只是一个村子里的媒婆，平日里更多接触的是小门小户的姻缘，不懂豪门也有豪门的复杂。
飞上枝头，便为凤凰了么？若女人自身不成为凤凰，就是攀上再华丽的枝丫，这枝丫也终有枯萎的一日。
惊蛰知道和王婆说这些道理是没用的，古今的思维差异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抹清的，但若不能痛快的把这事解决了。
王婆这么隔三差五地堵她一次，她再好的性子恐怕也会被磨没了。
是以，惊蛰缓缓一笑。
“王婆，实不相瞒，我心有所属。除他之外，不作念想。”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裴墓淡定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柴，像是没意识到目前的场景有多尴尬，他一言不发地来到院子角落，将肩上的两筐木柴一同放下来后走进了里屋。
整个过程，自然又熟练，好似这小医庐是他自个儿的家一般。
王婆恍然大悟。
这……蛰丫头怎么不早说啊？
要知蛰丫头屋里头已经有男人了，她也不会做这等自找没趣的事情了啊。那男人看着年轻俊朗，气度不凡，和蛰丫头倒是相配得很。
只是……
王婆犹豫着开口，“蛰丫头，即便是个哑巴，也是得明媒正娶的，我和你说啊，这女人的名节……”
听懂了王婆的意思，惊蛰好生窘迫了一番，担心王婆再说些什么让裴墓听见，她将王婆推出门去，“王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您回吧！我还有事情，就不留您吃早饭了啊！”
关上门，惊蛰累觉不爱。
看向墙角那堆堆得齐整的木柴，惊蛰一肚子怒火地冲进屋，对着正在洗手做菜的裴墓就来了一句，“脱衣服！”
裴墓抬眸看着惊蛰，那双淡漠出尘幽如深潭的眼眸终于起了变化。
他还是如之前那般沉默，却是乖乖地放下手中木勺，当着惊蛰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整个上身的伤口如无数条沟壑盘踞一般恐怖，但不少地方已经长出了新肉，比惊蛰想象中恢复得还要快，这估计得益于裴墓优秀的体质吧。
“你刚恢复一点，就去砍柴，万一伤口崩裂了怎么办？难道我要一直看着你，你才会配合治疗吗？”
惊蛰气恼地说了一句，她以为自己这一句话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这个哑巴愣是不出声，可没想到头顶上竟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那你便看着我吧……”
惊蛰以为是出现了幻听。
“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惊蛰盯着裴墓紧紧闭合的唇，果然是她听错了么？
在惊蛰晃神的期间，桌面已经摆上了两菜一汤，就这点看，裴墓真是宜室宜家。
“你说……心有所属……”
饭后惊蛰惬意地搁院子里晒太阳挑拣草药，忽地听见了这样一句问话。
她还感叹着早上听王婆念叨太久，耳朵都坏了，接二连三出现幻听，一转头，就发觉方才还在洗碗的裴墓不知何时挨得她很近，见她不回答，继续道：“是何人？”
……这次是真的在和她说话。
惊蛰勾起唇，笑如春日娇花。
——裴墓这是对她产生兴趣了？
还是说裴墓只是单纯的想要八卦一下？
不管是前者后者，惊蛰都不甚在意地摇摇头，“那只是应对王婆的说辞，免得日后麻烦。”
“那个女人……是麻烦？那我帮你杀了她，埋在后山也不会被发现……”
“喂！”
惊蛰一个趔趄跳起来，“我好心救你，你怎么想着杀我家人呢？”
江潇月好歹曾是个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她究竟给裴墓灌输了什么思想啊？就算裴墓是个暗卫，但更多也是保护性质的，怎么反倒像个杀手，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呢？
“家人？”
裴墓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念着这两个字，很是疑惑不解。
“是啊。”
惊蛰回忆起了她这十年身处异世的艰辛，缓慢地道：“我幼时遭逢事故，流落多地都无人问津，是这村里人好心收留了我，我吃百家饭长大，他们自然都是我的家人。”
见裴墓似懂不懂的样子，惊蛰无奈地笑了笑，“总之，桃溪村的人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你不许伤害他们。”
“抱歉。”
过了半晌，裴墓才冒出这么一句，惊蛰以为他是为方才的话而道歉，就摆了下手，继续捻起药草。接着，她又听见裴墓道：“我要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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