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遇人不淑 > 第2章 我逃,你追,我插翅难飞

第2章 我逃,你追,我插翅难飞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房中,心里琢磨着三哥适才对我说过的话,却怎么也没能回过些味来。三哥也真是的,有话就不能说明白点儿吗?准是跟父亲学的。

        “郡主,吃点儿东西吧。”小琴走进来,将一个托盘放在我面前。我看时,只见是一碗碧梗粥,外加几样精致小菜。我挥了挥手,让她把吃食端走:“我没胃口。”

        小琴试着安慰起我来:“郡主,嫁给景王殿下,也没什么不好的。您想啊,我们在西南,这么偏远的地方,都听到过殿下才貌两全,骁勇善战的名声。再说了,您不是最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嘛。”

        我垂头丧气地捏着靠枕上的流苏:“好看有什么用,他长得有楚云郢好看吗?就算有,我也不想嫁给他。你看看那些话本里头,远嫁的姑娘从来只有受欺负的份儿。而且要让我离家人那么远,我才不干呢!”

        小琴想了想,说:“奴婢好像也没见过在样貌上比公子更胜一筹的男子了。”

        我连连点头:“这就对了,他肯定比不上楚云郢。”

        在西南,凡是见到我哥的人,都说他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我也不信还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小琴将托盘端了出去,天色向晚,侍女们开始掌起灯来。我还是痴痴地坐着,看那蜡烛忽明忽暗,跳动着火光。

        丹嬷嬷从前边回来了,她一回来就进了我的屋子,连外罩也没脱。想都不用想也能知道,她准是父亲母亲派过来劝我的。

        我决定先堵住她的嘴。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开始一连声地叫小琴。

        小琴急急忙忙从门外掀帘进来:“郡主有何吩咐?”

        我抬脚就要走:“我困了,服侍我休息吧。”

        丹嬷嬷瞪了小琴一眼,陪笑着赶上来拦住我:“郡主留步。”

        我看了她一眼,说:”又有什么事儿啊?明天再说吧。”

        丹嬷嬷还是拦着不让我走,嘴里说道:“今日事,今日毕。郡主就容我把话说完,费不了多少时间的。”

        我没辙了,只好闷闷地退回原位坐下:“那你就说吧。”

        丹嬷嬷就站在我边上,喋喋不休地说开了,大抵是劝我的话。什么让我嫁给景王,是陛下信任三大家的表现。毕竟景王军功显赫,又年纪轻轻,楚家又是陛下的心腹,朝廷栋梁,二者结亲可以牵制景王云云。

        丹嬷嬷好像什么都懂,说得有板有眼,有理有据。朝廷上的事情错综复杂,我向来漠不关心也不大了解。但如果真如丹嬷嬷所说,那景王一定也不会乐意让我来当他的王妃吧。

        不知过了多久,丹嬷嬷总算是要说完了:“郡主只管放宽了心。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我回到卧室,小琴帮着我卸下钗饰,洗尽脂粉。我仰面躺在床上,看着高高的帐顶,心里萌生出一个想法,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便习惯性地叫起了小琴。她走过来拉开床帐,笑道:“郡主睡得可好?”

        我点点头,勾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她好奇地凑了过来,我在她耳边悄悄地说出了昨夜临睡前的想法。

        小琴果然吓了一跳:“郡主,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指头,“你快去收拾收拾,我自有道理。”

        我急急忙忙吃完了早饭,带了小琴往三哥房里走去。

        因我婚期在即,为了不出什么乱子,最近陇安城的治安看紧了不少,进出也抓得严密。要想顺利出那城门,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令牌拿到手,这东西向来都在楚云郢手里管着。

        我的第一个方案是,把令牌偷出来,乔装溜出城去。最好别让三哥知道,万一他不愿意,那可就没指望了。

        如果不幸被他发现了呢,就只好告诉他,说服他帮我这个忙。

        我们偷偷摸进楚云郢的书房,我从腰间摸出一根铁丝来,小心翼翼地伸进匣子的锁孔里。好紧张啊,我的手心都沁出冷汗了。

        “哟,郡主大人什么时候成为入室窃贼了?”

        我震了一下,忙把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来冲楚云郢一脸谄媚地笑。楚云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偷什么东西呢?拿出来我瞧瞧。”

        我笑道:“没偷什么东西。”

        “胡说!”楚云郢气笑了,“我这匣子里别无他物,只有一块令牌,这你是知道的。你要出城干什么?”

        我知道楚云郢的精明,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讨好地道:“我错了,我再也不偷东西了。但是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那也得看是什么忙。”楚云郢说。

        “你知道,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嫁给景王。现在我已经接旨了,如果我失踪了,或者被劫走了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别人也不好说我们抗旨。我又可以逍遥自在开开心心的,多好啊。”

        楚云郢的脸色难看起来:“你要逃婚,还想让我帮你?”

        我怕事情要黄,忙抓着他的手摇啊摇:“哥,你不说我是你最疼爱的妹妹吗?我要是嫁到京城,我可受不了,我一定会心情抑郁,郁郁而终但是如果我不嫁,那可就不一样了。”

        楚云郢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有钱吗?”

        我大喜,忙把一袋金叶子掏出来给他看:“我都准备好了。”

        楚云郢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小琴,说道:“你们去换身衣服,扮作我的随从,在二门上等着我,我带你们出城。”

        我大喜过望,忙拉着小琴跑出去换衣服,然后到二门上等楚云郢。他果然来了,还牵了三匹马来。

        我们各自翻身上马,向着城门一路小跑而去。

        风轻轻地拂在脸上,昨日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我几乎要哼出曲子来。

        来到城门前,守门士兵自然是认得楚云郢。一个士兵上前来行礼:“公子何往?”

        楚云郢回道:“我有事出门一趟。”

        士兵说:“公子赎罪,总督大人说了,郡主婚期在即”

        ”少废话。”楚云郢不耐烦地亮出令牌,“速速放行!”

        这士兵胆子再大也不敢与令牌抗衡,只得大手一挥,喝道:“开路障!”

        挡着出口的路障慢慢移开,我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恨不得立时便打马冲出这扇城门。

        “铛——铛——铛——”

        这是钟楼上代表三城门禁闭的钟声!

        我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楚云郢,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陇安城内,有权力命人敲响这个大钟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西南总督楚昌宪楚大人,我们的父亲。

        果然,我们很快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哒哒作响,守门的士兵们正在手忙脚乱地要关起城门。沉重的大门被一寸一寸地挪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楚云郢抬手便抽了我的马儿一鞭子。马吃痛,嘶鸣一声,便载着我窜了出去。

        “拦住她!”父亲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兵士们几乎来不及想,便在我面前齐齐跪下:“郡主恕罪!”

        我吃了一惊,忙用尽全力勒住马儿。我可不想踏着这么多人的尸体跑过去。

        我翻身下马,跑回楚云郢和小琴的身边。

        父亲也下了马,指着我的指尖都在颤抖:“你你简直是胡闹!”

        “还有你。”父亲又转向三哥,厉声责备起来,“都要二十岁的人了,行事还这般莽撞!你疼妹妹我不说你什么,但你怎么事事都惯着她!像你这样,以后如何独当一面?”

        我连忙为楚云郢辩护:“爹,这不关哥哥的事,全都怪我,是我”

        “我知道是你!”父亲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你现在就给我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地上车回府!“

        见父亲真动了气,我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只得带着小琴乖乖上了车。

        回到家里,娘亲正在厅上等我们呢,见我们回来了,忙赶上来抓住我的手:”音儿,你可吓死娘了”

        我一下子后悔了,因为我要逃婚,害得娘亲担惊受怕,楚云郢搞不好还要被父亲好生教训一顿。

        楚云郢自进门来就一直跪在主位前边,父亲也不让他起来,将他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末了便问:“该做什么还用得着我说吗?”

        “是。”楚云郢面不改色地伸手解下了腰带,“请父亲责罚。”

        母亲忙唤了一声:“老爷!”

        父亲看了她一眼,道:“夫人,你先带纤音回屋去吧。”

        “我不回!”我松开母亲的手,也跪了下来,“今日之事,主要的错误都在女儿身上,如果父亲要罚,就罚女儿好了。女儿情愿被家法处置。”

        楚云郢喝住了我:“你瞎掺和什么?父亲让你回去,你就回去!”

        家丁们已经准备好了器具,楚云郢给绑在凳子上,藤条在边上的一桶水里被沾湿了才拿上来。

        一个健硕的家丁立在凳边,“唰”地一下,那柔韧的藤条结结实实地抽在楚云郢的背上,登时血淋淋起来。楚云郢全身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叫出声来。

        我哭喊着扑过去护住楚云郢:“别打了,你们打死我好了”

        楚云郢白着一张脸,还有力气将我推开,责令一旁侍立着的下人:“都傻了吗还不快送郡主回屋去?!”

        我回到屋里,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事到如今,只怪我一个人。如果不是我缠着三哥,他就不会被骂,不会被家法伺候,娘亲也就不必为我担心,小琴也不会挨骂

        我拿起桌上的戒尺,往自己手心狠狠地抽打了一下。

        “音儿,你这是做什么?”娘亲进来,连忙赶过来将我的戒尺拿走,丢到一边。

        我抱住娘亲,闻着娘亲身上熟悉的气息,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娘亲也哽咽起来,一下一下轻轻抚着我的背:“是娘亲不好,娘亲太没用了。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婚事都不能做主,我的音儿啊”

        这天晚上,我去看楚云郢。

        只见他趴在卧榻上,侍女正端了药来要喂他喝。我接过药碗,对侍女说:“我来吧,你先下去。”

        楚云郢哈哈笑道:“郡主会伺候人了,本公子可真是荣幸。”

        我用小银匙盛起药来,试了试温度,才送到三哥嘴边:“疼吗?”

        楚云郢不以为意地说:“疼?我什么疼没受过,上战场那可是九死一生啊我都不怕,我还怕这个?”

        我不答言,只是拿出帕子来替他擦了擦嘴角。

        “你还想不想逃婚?”三哥问道。

        我摇了摇头。

        逃不逃婚,我已经无所谓了。将来会有什么,我接着便是。

        看着楚云郢睡下,我才走出房门。只见院内素月分辉,如水的月光撒了一地,我虽没碰过月光,却觉得它比冰还要凉,还要冷。

        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在命运面前,人竟是这般无力。

        我回首看了一眼屋内,才重向院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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