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洞房是用来打架的
自从逃婚失败后,我就一直待在家里,好似万念俱灰,连出去玩也不去了。父亲倒是诧异起来,却还担心我是在装着样子麻痹他,好策划下一次逃婚,于是仍然派人将我看得紧紧的。
离我出发的日子一天近似一天。陛下特垂圣恩,派了一队金吾卫过来护送我进京。这可是本朝从未有过的殊荣。
一夜之间,我就成了无数贵族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这进京的排场倒也还在其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可以嫁给景王做正妃。听嬷嬷说,这闺阁中的大家小姐们,无一不梦想着能够得到景王殿下的垂青
我竟有些好奇,我的这位未来夫婿是怎样一般人物了。
动身离开陇安的前一天晚上,楚云郢抓着个酒坛子,没个正形儿地走到我房中来。
我拍手笑道:“如此月景,我正愁无酒呢!今晚咱们一醉方休!“
楚云郢瞥了我一眼,仰头便就着酒坛子灌了一口酒:“什么一醉方休,明天就要启程了。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别让你在今晚喝酒,免得明日丢人现眼。”
我不高兴地低头绕起了腰带:“全城人都知道平淮郡主放荡不羁,丢人现眼就丢人显眼嘛,我才不在乎呢。”
楚云郢哈哈笑道:“你日后在京中再说这样的话,看宫规该怎么伺候你吧。”
我气得瞪了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云郢终于端正了神色,说:“只是想关照关照你。在西南,你就算把天都翻过来,也没有人会怪你。但是京城不一样,你去了那边,凡事要学会收敛,不可再如此娇纵了。那边比不得家里,没有谁再这般疼你了。”说着,他又没正经起来:“到时候啊,你就知道哥哥的好咯。”
说完,他便拎着酒坛子走出了门。我走到窗边,看到他一个人在院门前边的小桥上立了良久,才复向前走去。
我又有些心酸起来,哥哥的好我早就知道了,从小到大,几个哥哥中最疼我的便是三哥,哪怕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给我的。
这个家,我是真舍不得。还好有小琴和丹嬷嬷能陪着我到京城去。我叹了口气,轻轻吹灭桌前的蜡烛,把自己罩进了一方黑暗。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喧闹之声吵醒了。我在枕上翻过来覆过去,不仅没能把噪音赶走,反而把自己折腾清醒了。我没好气地叫来小琴:“是谁那么大胆子吵我睡觉,快点把人赶出去得了。”
小琴笑道:“郡主,这些人是来贺喜送亲的,赶不得。”
我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把湛蓝的匕首。这是去年楚云郢赛马赢来的,据说是波斯国的物件。他拿到这把匕首便送给了我,叫我留着防身用。
我将匕首藏在身上,下床走到镜台前。丹嬷嬷很快就被小琴叫进来了,还带来了好几个女人。她们围着我一阵忙乱,很快我便化完了妆,里三层外三层裹上了繁琐的长裙。
众人都在府门口送我。我拜别了爹爹娘亲,微笑道:“走了。”
说罢,我带着丹嬷嬷和小琴,头也不回地坐上了马车。我不敢再看见娘亲微红的双眼。
一路颠簸数月,终于到了京城。
大魏乃是协和万邦的□□上国,富庶安和。这京城更非别处可比,入眼便是满目繁华。
丹嬷嬷在京中待过多年,自是熟悉京城布局。她指点着窗外:“那边便是景王府,离皇宫并不甚远”
我并不关心景王府在哪里,自然不会顺着嬷嬷的指点去看。我只想知道皇宫还远不远,我是真的累了。
我的姨母贵为皇后,在这京里,皇宫自然就是我的亲娘家。按规矩,我要在宫中住上几日,等着景王来接我。
到了宫里,我就跟着姨母住在中宫,每日跟着做些针线女红,学习宫规礼仪,习学《礼典》,甚是繁忙幸苦。
成亲这日,丹嬷嬷与好几个老嬷嬷,围着我忙乱了半日。描眉,染唇脂,点花钿,缀步摇。钗钿式的礼服,大袖衫长裙,披帛,千层糕似的,里里外外层数繁多,最后罩上宽大的广袖上衣。
我盖上盖头,在全福妇人的引领簇拥下向门外走去。我坐进八抬大轿,送亲迎亲的人纷纷扰扰,一路大吹大擂,及其铺张地来到景王府。
我端坐在轿内,听到外边的喜娘正扯着嗓子喜气洋洋地指示着新郎官踢轿门。轿门处传来闷响,很快便松动,这是景王踢开了我的轿门。他探进来半个身子,牵我下了轿。
他的手很宽厚,手心有磨出的茧子,牵起来还挺舒服的。
拜过高堂亲正,又受了百官的贺礼,我才得以进到喜房去躲清静。
外边闹哄的厉害,我一个人坐在床沿,又不能揭开盖头,无聊闷气得很。更兼连日劳乏,我不觉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宫女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殿下请进。”
我立时清醒过来,从盖头下边看去,看到他正在一步步向床前走来。
他步履沉稳,看来是没有喝醉,这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要是喝醉了,我又不会伺候人,那可就麻烦了。
他用秤杆挑起我的盖头。我顿时感到眼前一亮,室内一排排大红烛明晃晃地点着,喜气洋洋。眼前站的是一个顶好看的男人,有着干净温润的气质,亦有几分皇家的气场。眼角眉梢无不俊气,却也隐隐透着几分刚毅。
我几乎出了神,没想到这天下,居然还有男子的样貌略胜楚云郢一筹。
或许是我头上的钗钿钩住了盖头,他竟没能一下掀开。他皱了皱眉,稍稍用力一扯。我疼得回过神来,只见盖头是扯掉了,只是那金钗也被一并拔下来,还卡下了我几根头发。
他还有脸抱怨:“你怎么收拾的?连个盖头也没盖好。”
我累了这些天,再加上远嫁到这里,本就没什么好心情,如今又被他扯了几根头发,更是一肚子没好气,便一拍床板站起来:“徐季廷,你什么意思?!”
或许是没想到我敢直呼他的名讳,他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郡主还真是大胆啊,竟敢如此蛮横无理,顶撞夫君,成何体统?”
我不气反笑:“你别跟我提那些三纲五常和狗屁规矩,我向来不管这些。还有,我还没说你蛮横无理呢,你倒先说起我来了?”
徐季廷长这么大大概还没被人如此抢白过,此时气得面色发冷,也不再和我多说,长袖一甩就要扬长而去。
他走到房门前,用力一拽,门却是打不开的。他这才反应过来,大魏风俗,新婚之夜,洞房的门是要锁上的。
徐季廷只好拉着一张脸转回来,他大步走到床边,伸手就要抓那床被子。
我顿时感到大事不妙——他要是把被子拿走了,那我睡什么?!
于是我扑上去护住那床被子,无赖地说:“这是我的被子,你拿它干什么?”
徐季廷言简意赅:“睡觉!”话音未落,他便用力扯起了被子。男人的力气就是大。我连着被子被他一起一寸一寸扯下了床。
眼见他就要得手,我急了,抬脚蹬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吃痛,不由得松了点儿劲,我顺势就把被子往回拉。
徐季廷不甘示弱,扑过来将我拉到床上摁住,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过了一会儿我便又开始挣扎起来,对他又踢又踹。他箍着我手的力道加大了几分,捏得我手腕生疼。
“我劝你老实点。”他恶狠狠地低声说完,马上利落地翻了个身,带上被子就要下床。我气得抽出系着床帐地绳子,没头没脸地就往他身上打。趁着他躲避的功夫,立刻抓住了被子。
于是我们又打了起来,一旁小几上的茶盘被撞翻了,上边的器具全摔下来哐啷啷打得粉碎。几个原本是要伺候园方事宜的宫女太监此刻全跪在地上,要笑又不敢笑,要劝又不敢劝。
我被徐季廷拖上了床,我怕他再打我,忙抓住那根绳子以备不测。谁知他没再打我,我们两个死死钳制着对方的手躺在床上,就怕对方暗算了自己。
这一架打得我汗都出来了,躺着躺着,疲倦感袭来,我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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