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严重贫血
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血肉，连带着骨头都被撕碎了。林海深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为了自己感到心痛的。
遇见江天远后，他把自己能拿出的所有赌注都给了江天远，所以当初知道自己得病的时候，他是向死而生的，他不害怕死亡，他只是担心江天远会难过。
医生说换骨髓很大概率能治好，亲人之间更容易配型成功。所以他想到了他的姐姐。
这个想法几乎打垮了他为人最基本的信念。
他的姐姐……相差17岁的姐姐。
因为一个新生的弟弟失去妈妈的姐姐，被亲生父亲榨干的姐姐，与他们断绝来往的姐姐。
很多时候，他也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可是他没能力改变这个人。他几乎不记得姐姐的样子，只知道名字和身份证号码。他的姐姐叫林溪，很好听的名字。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对不起姐姐。是他的出现，才让她没了妈妈，高中毕了业就出去四处打工赚钱。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恬不知耻地去找他的姐姐。
可就算再厚颜无耻、行若狗彘，他还是想尽力试一试。
要是姐姐答应了，花多少钱他都要治好。要是姐姐实在不答应，他就不治了，少浪费点钱，把自己的钱给姐姐一部分，剩下的全留给江天远。
他花了好几天来找姐姐的住址，没想到她还住在c市。他立马就坐火车去了。
林溪是被偏见浸养大的人，但也并不为偏见所困。
她年纪很大了，早不是当初那个敢爱敢恨的小姑娘。她知道错不在林海深，见到这个多年未见的弟弟，对他态度还算好。
可是没想到，林海深和那个爹是一个德行，找到她居然只是为了她的骨髓。
二十几年过去了，这个人居然还想着榨她的血。
林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真是受够了那副嘴脸。
当初她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泥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人赌上自己的安危。
林海深当场就跪下了，他不知道怎么叫这个人姐姐，只是一个劲儿地求她。
他说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
他说他想过自杀，他不怕死，可他想为了他的爱人活下来。
他甚至给她磕了头。
……
他为了江天远，连自尊都没了。
现在他不顾一切去爱的人，问他是不是和别人搞出病来了。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说的再难听都可以……
可怎么能……
他情绪有些激动，一股剧烈的悲恸攥紧了他的心。
熟悉的眩晕感侵占了他的大脑，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只是朝后一晃，便晕了过去。
“深哥！”
江天远一把拉住了他。“深哥，林海深！你醒醒！”
江天远一瞬间慌了，他一手抱着林海深，一手连忙掏出手机打120。
他后悔极了，他不该说这些话的。他感觉等120等了好久，车来了之后他赶快把林海深抱到担架上。
他真的后悔极了。
这两天他发现林海深身体很不好，他很担心，可是他问的时候，林海深却说已经看过了，正在吃药，过几天就好了。
他总有些放不下心来，胡思乱想了很多，可是刚才气糊涂了，竟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他不是想要质疑林海深是不是背叛了他，他更担心林海深被人骗后得了病。
到了医院，吊点滴的护士盯着林海深沉默了很久，侧头问另一名护士:“这个人……是不是下午那个？”
另一名护士只看了一眼就说:“不是好像，就是他。连衣服都没变。”
江天远有些急:“什么？他下午怎么了？”
“贫血，晕倒了。”
“晕……晕倒了？”江天远差点没站稳。
他的眼眶又红了。贫血到什么程度，才会一天晕倒两次？
到底……怎么回事？
回想刚才说的话，他痛苦地抱住了头。我都……说了些什么……
林海深醒的时候，江天远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江天远的腿太长了，蜷在那里有些放不下。他的头就靠在林海深的手边。林海深看着趴在床边的江天远，觉得真是委屈他了。
江天远的左手垫在林海深的手下面，右手盖着他的四指。热量源源不断地传到他打着点滴，略微冰冷的手中。
他轻轻抽出来，小心地活动了一下打点滴的右手。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早已过了江天远的生日。
天远肯定被吓坏了。
他毁了江天远的生日。
他有些后悔，果然那天就不该回来。
他的身体很差，江天远已经问了他很多次，他只是说自己最近身体不太好，已经看过病了。
今天的话让他意识到，江天远不傻，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他给自己留下了足够的空间，林海深不愿讲的事，他不会过问太深罢了。
林海深感觉真的瞒不下去了。
虽然骨髓可以配对，但林海深的姐姐并没有答应要换骨髓。
这两个月，他已经花掉了太多的钱，他不想让自己成为江天远的负担，他的天远已经够忙够累了。
他静静地看着江天远。江天远睡得很安静，呼吸声安稳而绵长。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过江天远安静睡着的样子了。
回想这三年，江天远给了他很多。可是他不知道给江天远带来了什么。
曾经的天远，是看见一辆电动车都要开心得不得了的孩子。他还记得当初在那座桥上，江天远那灿若星辰的笑。现在却很难见到了。
江天远一直为了他们的未来奔波，而他，却连一个承诺也给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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