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叩门
千月把被子分给他,闭着眼睛让了让,有气无力地催促着,“快点谁,我困死了。”
李綦赶紧扯过一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犹豫了片刻,问千月:“要熄灯吗?”
李綦睡觉一贯有留灯的习惯,但他知道,有的人睡觉是绝对不能见光的。
千月含糊地“嗯”了一声,他便掐灭了灯芯。
只是没想到习惯的力量如此强大,熄灯之后,李綦却怎么也睡不着。旁边还躺着个人,他又不好翻身,只好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假寐。
夜里屋外刮起了大风,“呜呜”地叫着,听着怪吓人。
李綦原本听觉就敏锐,夜里没有别的声音干扰,呜呜的风声被放大,仿佛擦着耳朵在响。
另外两个房间的人也是这个感觉。
一整日的疲劳并未让他们酣然入眠,反而是那些骇人的怪事,趁着夜半无人,一遍遍在脑中重演,连细节都越来越清晰。觉得这夜真是格外难熬。
阮逸捂紧了棉被,想要驱赶由内而外的寒意。被子明明挺厚实,屋里也没有漏风,但他总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他煎熬地翻滚着,旁边的十七却睡得正香,甚至响起轻轻的鼾声。
大概子丑时分,李綦被一串迫切的敲门声惊醒。
他瞬间睁开眼,听见院里那道柴门“咚咚”响着,却没有人说话。
且不说大半夜的,荒山野地哪来的人。
通常来讲,即便真有人敲门求助,势必也会一边敲一边喊,这样默默敲门显然不合常理。
屋里的人没动,外边的东西随之安静下来。
阮逸哆哆嗦嗦从被子里冒出个头,比着口型无声问十七:“走了?”
刚说完,敲门声瞬移到他们房门口,“咚咚咚”响起来。
阮逸差点吓得尖叫,还好十七及时捂住他的嘴。
仿佛知道里面有人,敲门声一阵比一阵急切,震得门板一颤一颤的。要不是睡觉前李綦让他们拿东西堵着,这门估计能被掀翻。
敲了一阵后,门口又安静下来。
隔着一道门的距离,他们听见有个低迷的女声沙哑地念着:“柩花,柩花,张开嘴巴。只会哭,不讲话。嘴唇红红,像个娃娃。”
外面的东西桀桀怪笑起来。
门板上传来沙沙的声音,仿佛有东西在上面游离。但阮逸觉得,那声音简直在摩挲自己的头皮。
女声继续问:“柩花已经开了,你们不喜欢吗?”
阮逸紧张得都快麻了,声音明明不大,怎么听着就跟在耳朵边说话一样啊!
他抓紧了十七的胳膊,人的温度能稍微给他一点安全感。俩人等了会儿,直到敲门声转向李綦和千月那边,才稍微松弛一点。
看来外面的东西不会进屋。
“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密集地响起来,越到后面声音越大。那低迷的女声也犹如从四面八方渗进来,直往人脑子里钻。
“柩花,柩花,张开嘴巴。只会哭,不讲话。嘴唇红红,像个娃娃。我的柩花已经开了,你们不喜欢吗?”
声音响起的时候,李綦几乎立即要起身查看。千月一把按住他,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平日不大灵便的眼睛仿佛穿透黑夜,精准地定在他脸上。
李綦果然不再动,俩人面朝着窗口,静静听外面的动静。
不多时那东西就离开了,转而去敲最后一扇门。
几个府卫有样学样,也一直没吭声。外面的东西焦躁地敲了半天,一下比一下凶,三间房敲了个遍才安静下来。
屋外只剩下风声……
千月重新倒在床上,他左右翻滚着,很有技巧地将自己陷进被子里,才软绵绵地宣告:“睡觉。”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李綦见状,心中暗道:“这人还真是心大。”
但是看旁边的人睡得香,没过多久自己也跟着睡了过去。
敲门那东西具体走没走谁也不知道,但是好奇心害死猫,屋里的人并不想开门确认,纷纷睁着眼挨到天明。
后半夜还算安稳,没再发生什么怪事。
第二日天亮,千月是被食物的清香勾醒的。
同屋的李綦早已经起了,坐在堂屋里悠闲地喝粥。
十七见千月出来,盛了一大碗炖得软烂的白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晾着。千月道完谢,见十七眼下一抹青,显然没睡好。
事实上除了千月和李綦,剩下的都没睡好。
昨夜被惊醒后,大家都没敢再睡,一直等到太阳出来才闭了会儿眼,这时候都还在房里补眠。
眼见天亮,三人简单做了一下分工。
千月和李綦待会儿去找昨晚那个老头,顺便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十七和阮逸负责去找点吃的回来,两个府卫则留下加固院子里的门窗,免得今晚又有东西敲门。
他们打算在此地停留两日,还是得做好准备。
这个房子看起来年份已久,开关门的时候“咯吱咯吱”响,随时都有散架的风险,实在禁不起再来两次。
三人商量好,千月的粥也晾得差不多了,便拿着木勺慢条斯理地吃。李綦先一步用完早饭,就坐在旁边等。
他发现千月有个习惯,木勺每送一口粥进去,会下意识舔一下唇,生怕没吃干净似的。
被人看着吃东西,并不是一件感觉良好的事。千月被他看得没胃口,吃了半碗就匆匆结束了。
两人出了门,发现这个荒村虽然零零散散坐落着十几户院子,却没什么人。一路走来,只看见一个戴斗笠的老头匆匆行过。
俩人本想去问话,刚靠近两步,老头就察觉到了,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拧了过来……黑洞洞的眼睛毫无生气,直勾勾盯着俩人。
千月和李綦默契地停下了脚步,还是不要冒险了吧。
那老头见两人没有动,很快又将脑袋拧了回去,继续往前走。
俩人已经对寻找路人没兴趣了,直接走到村头的院子,昨晚那个老头的院门大氅着,仿佛专门在等他们。
李綦警惕地敲了一下门板,“有人在吗?”
屋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你们进来吧。”
千月率先走进去,木屋的地基建的高,他站定在台阶下,见老头从屋内推开一条门缝。
老头就卡在门缝中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俩人。
李綦身材高大,没被完全挡住视线,他不动声色地打量里面的陈设,布置有点类似民间的祠堂,案台上供着无数牌位。
千月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老头古怪地咧嘴笑了一下。“这里全是十七岁的姑娘,你们没看见吗?”
“全是”两个字被咬得尤其重。
从进入阴墟到现在,他们一个姑娘都没看见,“全是”是什么意思?
再深入了追问,老头就不说话了,只拿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他们。
李綦拿出昨日发现那块衣料,问老头:“这是那位姑娘身上的衣料,有印象吗?”
老头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拿起衣料仔细地看。
“她啊。”老头不大确定地道:“八成死了吧。”
说着把衣料还给李綦,“不过她给你们留了点东西。”
李綦:“什么东西?”
“等着。”
老头关上门,脚步在里面轻轻响起,过了会儿又推开条门缝,将另一块染血的衣料放在李綦手上。
俩人拿到衣料,想着问不出什么,便准备离开。
“年轻人。”老头在后面喊住他们,阴恻恻地说:“如果你们有遗言要留,还可以回来找我。”
俩人出了院子,将衣料展开,见干涸的血迹在布料上写着两句话:阿酉养蛊,阿月种花。找阿月需在夜里,找阿酉需在……。
最后那句话写到最后戛然而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找阿月需在夜里”这句好理解,千月怀疑就是昨晚敲门那个东西。而且敲门时,外面的女声念过一段童谣一样的话:
柩花,柩花,张开嘴巴。
柩花已经开了,你们不喜欢吗?
这两句都跟“阿月种花”的特点相匹配。至于阿酉是谁,两人暂时没有头绪。
阮争留下这两句话,想说明什么?阿酉跟阿月又是什么关系?
两人一头雾水,决定先回临时的住处。
俩人梳理完今天的发现,阮逸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窝芋头,因此午饭就是白水蒸芋头。十七的手艺好,哪怕是平平无奇的芋头,在他的精心烹制下也变得香甜软糯。连阮逸这样的娇少爷也爱吃。
然而千月没打算多吃,剥了俩垫了垫肚子,就回房去了。
阮逸以为他不喜欢吃芋头,默默盘算着下午再找点别的回来。千月身板那么瘦弱,不多吃点可不行。
说什么来什么。李綦当天下午出了一趟门,回来正好就带了两只兔子。他把兔子交给十七后,也钻进房里没再出来。
这下阮逸有点急了,永安王殿下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伙食?他其实分明是在关心千月吧!
恰逢此时,屋里的千月打了个喷嚏。
李綦的视线在他和人面花中间打了个转:“被花呛到了?”
千月:“没事。”大概有人在骂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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