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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想入非非


舒安觉得不仅是自己的身体,大脑好像也受到了迟滞剂的影响,像一个被按下05倍速的屏幕,缓慢地播放着辛伯远刚才说的话以及表情。

        这不像他。

        舒安迟钝地凝望着咫尺之近的辛伯远,一贯带着威压和淡漠的双瞳此刻被紧张和关心填满,窗外的光拓在熟悉的面庞上,舒安不自觉地陷入了片刻的失神。

        直到耳膜蓦地被刺了一下,舒安才别过头,淡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兴许是辛伯远瞧他累了,没再说什么,加上公司还有会议,他叫来护工,嘱咐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舒先生,我给您倒杯水吧?”护工是个女beta,声音温温柔柔的,个子也小巧。

        舒安点了点头,声音很轻:“谢谢。”

        可惜他仍旧没办法起来,只能躺着,护工对于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很熟稔地拿了根吸管喂他喝水。

        喝完水,又扶着舒安坐起来,护工怕他无聊,把床头柜上的手机和一本书递了过去,轻轻地放在他的被子上。

        “舒先生,您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如果您现在想休息的话”

        舒安看她神色似乎有一点紧张,倒不像是因为照顾病人,“暂时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护工顿时如释重负,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好的。”

        门被护工从外面带上,舒安拿出手机给白庙打电话,但对方可能正在忙,打了几次都无人接听,最后只得选择发消息。

        [老师,这次注射迟滞剂后的反应似乎不太正常,我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又晕了一次,而且被辛伯远发现了,但他没说什么。]

        消息送出后,和刚才那几通电话一样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舒安莫名有些烦躁,他背靠着柔软的枕头,双目放空。

        他在沪城的那些朋友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唯一算得上亲密一点的,估计只有顾驰了。

        那个小少爷虽然人傻了点,但平常玩得开,身边想要接近他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自己可能都排不上号。

        还有辛伯远

        他刚才那么关心自己干什么?

        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就转性了?

        明明之前对自己还爱答不理的,不会真的因为前天晚上就

        舒安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双手忽然开始发抖,和之前一样。

        又要开始了么?

        他刚要按呼叫铃,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舒安!你没事吧?”顾驰从门外冲了进来,一脸焦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方炎青和颜非。

        都很让他意外。

        舒安将手搭在被子上,有气无力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顾驰见他这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冰。

        “你这是怎么了?”说完,又主动回答起他的上一个问题,“辛总告诉我的。”

        话尽,顾驰像是有点责怪他不告诉自己,嗔怪地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还拿不拿我当你朋友,上次也是”

        “好了,小驰,舒先生是病人,你要注意下说话的语气。”方炎青在旁边提醒道。

        舒安摇了摇头,表示这没什么。

        他看了一眼站在最后面的颜非,颜非正抱着一束花,样子很是局促,大约是和这里人都不熟悉的缘故。

        “颜少爷,你呢?不会也是辛伯远他告诉你的吧?”话虽然这么问,但舒安内心多半偏向于辛伯远不会干这种蠢事。

        颜非把花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回道:“我外公也在这儿住院,昨天晚上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你被送过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从舒安略显疲惫的脸上移开,别扭地解释道:“毕竟你救过我,我觉得我过来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别扭的样子还真的像极了某人。

        可能师出一派吧。

        舒安轻声嗯了一句,说了声谢谢。

        私人病房的空间很大,设备也很齐全,有好几把椅子可以供他们坐,但颜非似乎坐不住,或者不太乐意留下来,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舒安也懒得留他,毕竟他都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似友非友,怪尴尬的。

        相比之下,顾驰就没这些顾虑,他一屁股坐在辛伯远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开始了日常的絮絮叨叨:“欸,我怎么感觉那个颜非还挺单纯的,不像那些人嘴里说的那样不好?”

        舒安心里腹诽,就你这脑袋,看谁不单纯?

        但旁边有一个嘴替,也用不着他出声,“也就你觉得。”

        顾驰瘪嘴看着脸上持有嘲讽之色的方炎青,有点委屈地反驳道:“你又说我!”

        舒安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颤动得越来越厉害,顾驰这么粗心的人都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你的手”顾驰愣了愣,没弄明白状况。

        舒安缓了一会儿,等这阵心悸过去,“没事。”

        “哦”顾驰挠了挠头,没再说话,和方炎青一起坐在旁边。

        但顾驰这个人素来坐不住,更何况医院这种环境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他不喜欢。

        要不是看舒安在这里,换成别人,他早就走了。

        舒安安静地坐着,和平常那个谈笑风生的他十分不一样,苍白的脸色在灯光的洗礼下充斥着一种肉眼可见的脆弱感,像被万千丝网束缚住全身的遇难者,动弹不得。

        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舒安就愈发地察觉到这次迟滞剂效果的异样,往常只会在注射片刻后发作一次的药效,这次的频率居然高了那么多。

        是环境吗?

        舒安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

        小时候,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一身血地进去,再全身透白地出来。

        那时的医疗设备和环境远没有现在发达,家乡云城的医院更是有着一种特殊的等级之分,omega和alpha在治病上都有分别。

        父亲不在,他只能拿着没有alpha签字的保证书去帮母亲排队。

        那条长长的队伍里,都是和他一样,连衣服都是破烂的小小omega。

        大家都很沉默,安静地顺着队伍前进,迎接着自己家人的死亡。

        幼时的记忆里,医院永远是灰色的。

        没有光,也没有关心。

        他们只能享受最低等的医疗,却要被那些自诩高知的工作人员利用教育差异来被动地承担高昂的医药费。

        所以他很少去医院,即使到现在,他也依旧不喜欢这个地方。

        童年的一切是人生记忆里的基石,这部分总会对另外大部分产生影响,谁也不知道,某个时刻崩溃的引子是否源于它。

        舒安除了感觉到时常的心悸和冰冷之外,比之前更加频繁的烦躁感也被他列入了这次注射迟滞剂的效果之中。

        顾驰尽力在这里坐了半个多小时,舒安见他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送他离开,两人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还是将房间的宁静还给了他。

        辛伯远是晚上七点多赶过来的,他来的时候,医生正在询问舒安的状况。

        对于医生的问话,舒安规规矩矩地回复道:“我已经好多了,请问一下,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下意识看了辛伯远一眼,毕竟在他眼里,能做主的还是这个家的alpha。

        辛伯远颔首:“他问你就答,不必看我。”

        医生把辛伯远这句话当做默认,温声说道:“舒先生,从您的检查报告来看,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多住几天,观察一下。”

        舒安摇了摇头,“谢谢您,不用了。”他望向辛伯远,说:“等下能出院么?”

        辛伯远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跟着医生出去办理相关手续。

        “辛先生。”这位医生和辛伯远认识几年了,他当时还照顾过辛博业,对于舒安的状况,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舒先生当时接受检测时,腺体上有明显的注射痕迹,这一点我昨晚和您提过。”

        辛伯远点头,“你有话直说。”

        “但昨晚的实时检测数据和今晚相比十分不一样,舒先生身体的某些指标似乎和一般的omega不太一样,要强不少。”医生说到这,像是有所顾忌,但又不太好说,便凑近了一些,小声地说道:“我听说现在市面上有一些违禁药物,可以增强omega的”

        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辛伯远像是被呛到了一样,猛咳了几声。

        以至于他办完手续,回到病房看舒安的眼神都带着探究的意味。

        舒安合上书,抱手和他对视了几秒,“你在看什么?”

        辛伯远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走到他旁边,憋了又憋,最后在舒安越发疑惑的眼神下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却好像又带了一点雀跃,“你其实不用为了我这样。”

        舒安一脸懵:“什么?”

        辛伯远以为他不好意思,不过这种话的确不好明说,便单方面终止了话题。

        但舒安是属于那种一旦被别人勾起了一个话题,就十分想要得到答案的人,于是在回家的路上问了辛伯远三四次,见对方什么都不说,嘴硬到底,便偃旗息鼓了。

        因为身体乏力,舒安走不了几步路就得歇歇,辛伯远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直接把他横抱起来,送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怎么带我来你这儿?”舒安莫名有些抗拒他这样的一手安排,至于为什么倒是说不上来。

        辛伯远看着坐在床上的舒安,提醒道:“本来该是昨天来的。”

        舒安顿时明白了,艰难地勾起一抹笑,利用下午积攒的元气短暂地恢复了以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我都病成这样了,辛总,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辛伯远没回答,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近,舒安在无形之中感到了一丝压迫感,心跳加快了不少,这种感觉不同于慌乱的心悸,像是被人悬于半空,刺激居多。

        毕竟在这儿之前,他和辛伯远独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要是现在这人想对他做什么的话,他肯定是毫无反击之力的。

        舒安不自觉在大脑里开始展开幻想,但一副画卷还未来得及展开,就被辛伯远伸手弹了下脑门。

        “你在想什么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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