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宫宴（二）

江璃最后也没有见到白荼，她在自己的自己的寝宫里没找到他，也不知这一会能跑哪去。她不想误了宫宴的时辰，只好闷闷不乐的上了去皇宫的马车。一直到了宫门前，马车停了下来。

        苏叶把江璃扶下马车，马车只能停在凤銮门外，凤銮门前有一道阵法，江璃隐约能看到淡金色的光环绕此门。

        这便是连接龙脉的守宫大阵，妖族无法靠近。人妖两族在因为仙山，暂且止戈。三大仙山给江国，宁国和上阳国三国的边境之地都布下结界，以防南海妖族和北原妖族的进攻。

        而三大仙山承诺妖族不进人族境，仙山上仙人不入妖族，不插手凡尘俗世。如此，换来了人妖两族数百年和平。

        三大仙山有清规戒律，入仙山修行者也不可与家族联系，不可利用自身修行干涉凡人生死，更不可为己谋利。若有犯者，轻则逐出山门，重则雷刑加身。

        三国的凡人也已经数百年没有见过真正四大仙山仙人了，那些当年说去仙山的修行者都一去不返。有人说他们成仙成圣，也有人说他们不过是白日做梦，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仙山的仙人们留下的只有皇宫的守宫大阵和人妖边境结界昭示他们来过的痕迹。

        江璃看着金色的阵法，进门之后就有宫女迎了上来行礼，笑的温和谦柔，“长公主，请您上软轿。”江璃点了点头，坐上了轿子。

        其实江璃并不喜欢坐这种低矮的软轿，也不喜欢宫中这种气氛。

        看起来这些宫女侍卫都带着笑，势必要在这肃穆的宫墙里为主子们营造一团喜气的氛围，好似人人都高高兴兴，把所有的阴郁尽力掩埋起来，可是有些东西是永远掩盖不了的。

        轿子平稳的落在太和宫宫门前，江璃下了轿子就能看到太和宫前有侍卫守门。御前带刀侍卫萧泽看到江璃上前行礼，“长公主安。”

        江璃看到萧泽眯了眯眼睛，开始打量着这个少年。萧泽是定国公萧武的小儿子，今年还刚过十三，定国公执掌大军多年，边境安定。

        萧泽长兄萧世子是个文官，在鸿胪寺做官，处理三国邦交。萧泽本在军营历练，今年被召进宫，皇帝亲封带刀侍卫，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召进宫封为带刀侍卫自然不简单，所以朝中传言他会是江辰的夫婿。

        江璃挑剔地打量着萧泽，少年五官尚未长成，有着少年独有的朝气，眉眼也还算精致，眼神清澈，不卑不亢，身上还有几分武官的爽朗。挑剔的江璃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更何况他还是定国公的小儿子。

        于是她点了点头，走进了太和宫内，龙凤台下面就是她的位置，苏叶小心跟在江璃身后。

        江璃一路走上去，不停有人跟她行礼，同一个毫无实权身份尊贵的公主交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所以江璃应付着这些走上来的人，好不容易才坐到自己位置上。

        早就有宫女上前来替她倒好茶水，奉上点心，有悄无声息的默默退下。江璃不禁感叹李贵妃的能力，这么大的宴会，没有一丝错乱，这种御下的能力可见一斑。

        毕竟在李贵妃之前，还有三任贵妃管理宫闱，但是由于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贵妃都没当几年就香消玉殒了。倒是李贵妃已经当了五年的贵妃了，在宫中盛宠不断，如日中天。

        江璃端坐在桌前，听见一连串的吆喝声。

        “皇上驾到！”

        “贵妃驾到！”

        “太女驾到！”

        于是江璃爬起来站出来行礼，众臣也手脚麻利的站出来：

        “恭迎皇上，恭迎贵妃，恭迎太女。”

        江璃跟着皇后住在凤山太久，虽说这些繁琐礼仪她不曾忘，但是还是觉得也太麻烦了，没有凤山万分之一的自在。还好她是皇族，可免跪礼，身份又尊，除了上面那几位，她也不用行礼。

        皇帝久居上位，声音自然威严，“平身。”于是诸位大臣又谢恩坐回去。

        江璃屁股还没坐下去就听见皇帝叫她：“江璃！”

        江璃只好又站起来行礼，“儿臣在。”

        皇帝皱着眉头看着江璃，前几年他老人家还会时不时敲打江璃，想给她找点事做，无奈江璃实在烂泥扶不上墙，于是这几年皇帝已经对江璃眼不见心不烦了，江璃也越发破罐子破摔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皇帝老人家也只能嘱咐她不要到处闯祸，照顾好母后云云。江璃满口答应下来。坐回桌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江辰。

        江辰今年满十四周岁了。她身着玄色朝服，纹着金色凤纹，头上带着凤纹玉冠，虽然脸庞稚嫩，但颇显威严，已有为君者的气势。

        察觉到江璃的眼神，江辰稍微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江璃冲她扬起嘴唇眨了眨了眼。江辰面不改色转开了脸。

        而皇帝也在照例询问几个皇子公主，因为今天是生辰宴，皇帝只是略微问了问，因此人人都得了夸奖，几个年幼的孩子看的出来都十分激动。毕竟皇帝平日里除了太女其他孩子也很少得皇帝关注。

        “朕的辰儿已经十四岁了。”皇帝感叹道，“我这个父亲心里高兴。”

        于是众人都恭贺太女生辰，纷纷夸赞太女德才兼备，乃是黎民之福。

        皇帝摆了摆手，指着江辰道：“这些日子太医让朕莫多饮酒，恐不能与诸君同乐。”又指了指江辰：“今日太女生辰，让她替朕敬大家几杯。”

        这话一出，诸位大臣都没反应过来，让太女替皇帝敬酒，皇帝待太女如此看重？众人心思各异，面上确不显半分。

        江辰面色从容，举起杯来：“本宫敬诸卿。”就在其他人还在愣神的时候，江璃站出来举杯饮尽，笑道：“谢太女。”

        其他人纷纷跟着举杯饮尽，大殿之上又热闹起来。皇帝侧着身子也看了江璃一眼。众人互相饮到酣时，气氛正好，坐在侧座的贵妃笑意盈盈，提议道：“陛下，诸位大人们也喝的差不多了。不如传歌舞。”

        皇帝点了一点头，道：“好，传歌舞吧。”

        江璃打量了一下李贵妃，贵妃是没有资格坐龙凤台的，于是在龙凤台旁边摆了一个软榻，上面木纹也是云纹鸟兽，不僭越分毫。宴席中从不开口，只是默默替皇帝布菜。

        江璃心道，多漂亮又厉害的女人，算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要在这深宫之中蹉跎岁月。

        正在江璃胡思乱想之时，二皇子江斐举着杯子走过来，冲她笑道：“长姐，弟弟敬你一杯。”

        江璃冷眼看过去，她这位弟弟看起来有一点醉了，本来她的心神都放在江辰那边，实在没空看到他。

        都来敬酒了，江璃也举杯与他碰了一下，但是不太想理他。

        江斐本来见皇帝如此看重江辰，心里就不舒服，又看着江璃自得的样子，更是恼怒，借着三分酒劲凑上前来，轻声道，“长姐与三妹一母同胞，又是嫡长，来日她为君，你为臣，心中当真半分不忿都没有？”

        说完退了半分，晃着酒杯，洋洋得意地看着江璃，似乎说中了什么。江璃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二弟当真是只长了一张脸，内里是个实打实的草包，半分气也沉不住。

        于是江璃不客气的道：“我身边全是母后的人，这大殿之上全是父皇的人。你是怎么敢在我面前说这些的？”

        说完往后一歪，不理江斐，专注欣赏起歌舞来。

        江斐面色一白，他本来就不聪明，母妃获罪早逝，当时的陈贵妃深恶其母，自然不会容忍夫子教他什么，这人就养的愚蠢贪婪。

        前两年陈贵妃病逝，皇帝册封了李妃为贵妃，有人说李妃年纪轻又无子，恐怕不能担任贵妃之位，皇帝便把二皇子养在李贵妃宫中。

        李贵妃为二皇子请了名师教导，比之从前，长进许多，平日里倒是有了几分皇子的样子。但是终究内里愚蠢，不过几句话就能暴露本性。

        夜渐深，皇帝先行离席，诸臣送走皇帝和贵妃便告退了。

        宫宴过后，江璃便溜到了东宫寝宫。等被宫人带去见到江辰的时候，她已经有些醉了，今日与诸位大臣饮酒喝了不少。

        江璃见了有点心疼，于是亲自给她端了醒酒汤，江辰朦胧中看到了江璃，一改太和殿中的冷淡。笑的弯了弯眼角，“是阿姐啊…”

        江璃叹了口气，把她扶到软榻道：“怎么喝成这样，一身的酒气。”

        江辰眼神亮的惊人：“阿姐，我很高兴，父皇准我临朝，太傅也说我时候到了。”

        突然好似又想到什么，垂下眼眸，显的无助又可怜，“母后没有来，我的生辰母后也不愿意来皇宫，是不是还在怪我…”

        江璃把袖子里的锦盒拿出来，哄这个醉鬼，“母后很开心，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江辰不接这个锦盒，反倒像孩子一样胡闹起来，“礼物就算价值连城，又怎么比得上见到母后本人呢。”

        平日里的江辰稳重大方有威严，哪会像如今这个样子呢。江璃把锦盒放在旁边的桌上，点了点江辰的额头，笑道：“多大了还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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