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架
还剩两分钟，贺萧慢慢踱回了宿舍。
刚走到门口，他听到室友抑扬顿挫的声音，其中一个说：“我也听说过那个女生，她在设计学院挺出名的。”
另一个声音：“小狗，你不是在现场吗？快说说。”
“我那时正在湖边背书，距离他们不远，正好看了个现场直播。你们是没看到那场面，还有那女生，啧啧！太霸气了，如果她单身，我都想追”
贺萧听了几句，大致知道了他们谈论的内容。
他推开门，站在门口。一个男生正背对着他，意犹未尽的讲着，一只脚甚至踩到了椅子上，停在空中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冷声打断：“你没机会了。”
男生转身看向贺萧。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也是见面后听他说的第二句话。
贺萧突然插了这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气氛一度僵持住了。
一个瘦高干净的男生笑着对贺萧说：“你就是贺萧吧？幸会幸会！终于见到你本人了。开学时方阿姨就说你要来，一直没见着人。我们盼了好久，这不，终于盼到你回归了。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严澄鑫。有的同学叫我三金，也有的叫我财迷，你随意叫哪个，别喊‘哎’、‘喂’就行。”说完严澄鑫摸了摸自己的寸头，仍带着笑意看着贺萧冷着的脸，等着他的回复。
冷面脸微微点了点头：“你好，我是贺萧。”
严澄鑫看了看另两个室友：“是让我顺便把你们介绍了还是你们自己来？”
意犹未尽的男生从被打断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把踩在椅子上的那只脚放了下来：“你一道说了呗。”
严澄鑫故作绅士：“我认为这种事自己来会更有诚意。”
男生白了他一眼：“那你还假惺惺的问一遍，找事不是？”
贺萧没耐心再听他们斗嘴，果断指了指那个男生：“你，汪敬，寝室长。”又看向坐在书桌前正看着自己的另一位戴眼镜的男生：“你，尹隶。”
汪敬惊愕的盯着他：“你怎么认出来的？”
贺萧：“我四十分钟前给你打过电话。”
严澄鑫惊呆了：“大神啊，一通电话听一次声音就认出来了。那你是怎么认出尹隶的？之前见过？”
尹隶同样疑惑的看着他。
贺萧指了指尹隶桌上摊开的书页：“他课本上不是写着么！”
尹隶瞪大了镜框下那双扑朔迷离的眼睛：“你是千里眼吗？隔那么远，我写得这么小的字你都看的清楚？”
千里眼没理会这些废话，直接问：“你们刚谈论的是今天学校打架的事？”
“是啊，要说校园打架的事吧，时常都会发生，家常便饭似的。”汪敬故作神秘，“但我给你说，今天这场架打的，不是我吹啊！很特别！可以说是史无前例！”边说他还不忘竖了个大拇指。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见过的。”
贺萧走了进来：“你一直都在现场？说说具体情况。”
汪敬坐到宿舍中央的公共桌前，示意贺萧一并坐下。待严澄鑫和尹隶都围过来后，他才像说书般重新说一遍：“不是我八卦啊，真是现场太精彩了，忍不住才跟你们摆道的……”
汪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加一地的唾沫星子描述了现场。贺萧也听得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安静在人工湖边正巧遇上了跟别的女生约会的杨哲，一时气愤上前找杨哲理论。杨哲责怪她多管闲事，当着那名女生的面歪曲事实，说曲由与别的男生不清不楚还死乞白赖缠着他，甚至污蔑她自甘堕落企图用不明不白赚的钱来挽留他。
真是好大的脸！
在他的口吐莲花下，洁白高尚、弱小无辜的是他。死缠烂打，龌龊不堪的是一直为他付出的曲由。
杨哲还挺了解女性。女性是感性动物，与生俱来有着对弱小母爱般的保护欲。
他想在新欢心里留住他一直以来树立的美好形象，就只能在这件事里把自己撇干净了往弱小无辜受害者的那一方摆放。
从古至今，越是弱小无辜的人越容易受到保护和信任。
反正，只要他不觉得恶心，恶心的就是别人。
杨哲不担心安静会去找曲由说他们这件事，转述他说的这些话。
一来，曲由跟他断了关系，他便无所顾忌了，恶言相向也是在发泄心里的不甘。他清楚曲由对他还有感觉，只是没成想那晚等她时正好遇到了当时秘密交往的新欢，她牵着杨哲在咖啡店附近闲逛。
杨哲本想着，这个点曲由还不到下班出店的时间，就心存侥幸的由着那女生了。谁都没料到，曲由那晚刚好提前半个多小时出来了，后来问过他。他敷衍了过去，曲由没当回事，仍信着他粘着他。再后来，曲由慢慢疏离他了，直到前不久她说:“我不愿相信，但我也得给自己留些尊严。你知道我的意思，以后，我单身，你与我无关。”
二来，他也赌安静不会直接去找曲由，再让他们的事直截了当的锉伤她。
对于这件事，杨哲断定安静只能敢怒不敢言，最终无可奈何。
可惜，他了解女生，却不了解安静。
听了杨哲的污蔑，安静越听越气。她紧紧攥着拳头告诫自己不能在校园犯事，刚想约校外见，跟杨哲一起的女生突然上前冲安静说：“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前女友，原来不是。刚才你听到杨哲说的了吧？没想到那个女生这么不检点…不过能早点看清楚她的为人也是件好事。杨哲跟我说看在跟她是同乡的份上，平时帮衬一下，怎么知道她还赖上了人家…”
安静愤怒未消，这个蒙在鼓里的女生就来当好人“劝”她弃友从明了。听听杨哲哄骗别的女生的手段，还“曲由是他同乡”，她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一个北方人，跟我们南方人成同乡了？这位同学你没听错？确定他说的不是同胞？杨哲，我看你的脸长得也没多好看呐！难道都往厚里长了？听说你家乡有雪乡之称，那雪该不会是照着你脸皮的厚度下的吧！喂！你一个男人，老躲在女生屁股后面算什么！”
女生被安静的嘲讽带出了几分怒气：“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管，我知道你是那女生的朋友，想为她抱不平。你有空先去管管她吧！我现在和杨哲在一起，我们要怎样是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至于他跟你朋友那些，就算真有什么，也都是以前的事。再说，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没用，得不了心，也留不住人。”
安静被气笑了：“所以你是在得意吗？得意你得到了他的心，也留住了他这个人？同学，我真想看着你很快成为下一个“同乡”。算了，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废话，我要找的是杨哲，麻烦你让一下。”
女生站着没动，冒着一圈火：“他是我男朋友，我可能随便让一个什么人就来找他吗？再说，你凭什么拿我跟那种人相提并论！”
“哪种人？”安静无心再与不知情还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无理取闹的女生做多过无谓的争辩。她绕过女生，视线直逼她身后的杨哲：“是男人，现在就把事情解决了。不用废太多话，打一架就成，就你跟我，不论输赢，后果自负。从此，你与曲由，井归井，河归河，你若不想做下水沟，别再说有关她的任何事，也别提她的名字，你不配还是小事，主要是我嫌脏。”
杨哲理直气壮：“我不打女生。”
安静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可我，专打人渣。”
话音刚落，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女生气冲冲走到杨哲身前，伸手狠狠抽向安静。
安静没躲，只抬起手臂，肘部向外正迎上对方的掌心格挡。两人碰撞到的那一刻，女生吃痛“啊”了一声。
杨哲听到，一把将女生拉到了身后，上前用力推向安静。
安静的手臂悬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收回，突然被人用力一推，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摔倒下去，肘部撑地磕掉了一层皮。
什么不打女生，什么在校园里不能打架滋事，什么等学长回来后再一起找他算账
在痛觉的刺激下统统见鬼去吧。
忍了一肚子的氢气在倒地的一刹那被胸中的那团怒火点燃，“嘭”地一声瞬间炸了。
安静一手撑地迅速转了个身站了起来，挥拳砸向杨哲的侧脸。杨哲猝不及防的受下了这重重的一个回礼。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安静的拳又砸了过来。待杨哲想要反击，安静已然占了上风。她的每一击都不留余力，带着对杨哲的厌恶及曲由的委屈。每一次出手，都让她感觉到痛快。
就像高考前夕，常去校体育队蹭沙包。每次打完沙包既能解压，还能静心！
杨哲被安静的殴打激怒了，也顾不上对方是男是女，只想揪住她回击。安静根本不给他机会，格挡，近身攻击，躲避，反击她就如经过专业训练一般，绝非胡打乱踢发泄一气。
围观者刚开始为安静捏了一把汗，看清是另一方被单方面碾压后又纷纷替男方感到肉痛。有人想上前拉开两人，不料安静攻势太猛，旁人无从下手。再来，也因为围观者都想看戏，谁也不嫌事大，好不容易赶上这么精彩的一出，叫停了难免可惜。
一番教训后安静慢慢收了力道。围观者猜想这名女生是不是练过武术，看着挺厉害。其实，他们不知道，安静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只在她高中时期经常混迹校体育队，跟他们一起操练，一起去健身室。虽不专业，却不业余，保护自己足矣！
直到校园的保卫巡查人员赶到，室友石艺赶巧在附近被这边动静吸引了过来，她冒着被误伤的风险上前拦腰抱住了安静。保卫驱散了人群，将两名肇事者拎去了教务处，这个事才结束。
贺萧此时心气不顺。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的。安静为了不让他担心，将事轻描淡写的过了。
让这个事过了？不知道真相前可以说“好”，知道了，就好不了！
贺萧问室友：“你们认识杨哲吗？哪个学院的？”
汪敬贼笑：“大神，没看出来啊，你比我还八卦。”
贺萧冷气四溢：“你知不知道？”
尹隶举着双手：“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听他。”
贺萧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尹隶着急了，催着贺萧：“你快告诉我吧，我好奇，真的好奇。你怎么不打听那个女生呢？”
贺萧：“休息吧。”
尹隶眼看着贺萧站起来要走。自己知道的信息还没说出来呢，这憋着别人想知道又没机会说的事的感觉太憋屈了，他又是藏不住事的性子，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尹隶起身一把拽住了贺萧的胳膊。贺萧转头将目光移到了拽着他的那只手上。
被他的目光一刺，尹隶赶紧松了手，笑着：“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吧。”
两人重新坐下后，尹隶说：“杨哲是研二的学生。具体学的什么专业不清楚，貌似是物理学院的。听说他们班每周五下午都会在江心公园附近做活动。这周，就是明天，他能不能去，待定，估计悬！”
“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没有，我们本来不认识他的，只是今天这事传开了，就知道这么号人物了，但又不需要查人户口对吧。”尹隶好奇心又上来了，“不是，我说你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他又没跟你女朋友打架。”
“你怎么知道他没跟我女朋友打架？！”
听了贺萧的话，三人都呆住了，巧也不带这么巧的啊。怪不得贺萧进门时就对汪敬说他没有机会了。
这哪只没有机会，说都不能说，想都不敢想了！
贺萧躺到陌生的床上，拉上床帘，给杜伊诺发了个信息：帮我个忙，明天下午之前给我杨哲的详细资料，下午我要联系得上他。
杜伊诺秒回：不错，有进步！会说‘帮忙’这类词了。要是再加个‘谢’字说不定效率会更高。
贺萧：谢！
杜伊诺回复了一串大笑表情，又打字回道：不用问都知道是为了安静的事。我就不明白了，你时差都还没来得及倒就赶了回来，这么折腾图个什么啊？安静在那里又不会跟别人跑了。你自己算一下，这四十八个小时你总共休息了几分钟？都这个点了，就不能让你全身的神经放松放松么。
贺萧：睡了。
安静醒来第一时间给贺萧发了条早安信息。贺萧笑着打字回复：一起吃早餐，我到楼下等你。
被上次的早餐模式吓到的安静，赶紧回复：那我们一起去。
贺萧：好，我半个小时后到，等会见。
放下手机，安静立刻跳下床洗漱，动静之大吓了室友一大跳。
洗漱完，她站在衣柜前一件件的比试着衣服，问苏恬恬：“恬恬，你觉得我穿哪件好看？”
苏恬恬打着哈欠：“你穿哪件贺学长都会觉得好看的。不过，你现在这样，终于有了在恋爱的样子了。怎么？才分开了两天就开窍啦？”
安静心里一颤，恋爱？从开始的有点喜欢可以一试到现在的不知不觉投入，她已经陷进去了么？
下楼后看到贺萧，安静冲他笑了笑，走到他身边：“你等了多久了？”
贺萧牵着她往外走：“刚到，快你半分钟。”
“不是说半个小时才到吗？”安静说，“我都提前几分钟下来了，你比我还早。”
“我说半个小时是为了给你多腾出点时间，让你别急慢慢来。但我想第一时间看到你，就提前过来了。这不，刚巧你提前下来，让我赚了好几分钟。”
“那是因为我不化妆，不然再过半小时你也见不着人。”
贺萧微微侧头看着安静：“不用化，这样就很好看。”
安静扯了扯贺萧的手问：“那你喜欢看我化了妆的样子吗？”
贺萧：“只要是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安静嘟了嘟嘴：“敷衍。”
贺萧笑了：“我很认真的。”
到学生食堂点了餐，安静吃着奶油包问贺萧：“学长，你上午要上课吗？”
贺萧跟着安静选了一样的种类，正喝着豆浆，闻言回道：“要，但得你带路。”
安静疑惑的看着他：“你对学校不熟吗？都在这上过几年的学了。”
贺萧轻声笑了笑：“不熟，得跟着你走才行。”
“哪个教室总该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你在哪个我就在哪个。”
“………………”
安静严重怀疑，学长这是在跟她耍无赖！！
看来他早就计划好了，甩是甩不掉的。安静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能坐到教室靠后的座位，这样从后门进去，不容易引人注意。
平时为了听课方便，同学都会尽早赶去教室占前排，后面的就留给速度慢的了。
安静想，只能晚点去了。
可惜，想法赶不上现实。
当安静带着贺萧细声细步走到教室，从后门望去，后面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只有中间靠前的位置还剩几个空位。这回没得选了，想不引人注目都不成。
安静做贼一般快速的溜到了一个空座上，贺萧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坐在她旁边。落座后，安静红着脸低声对贺萧说：“早知道后排变得这么抢手，我们就该早点来了。”
贺萧面不改色：“坐这里也很好，适合听课。”
安静没好气的说：“你又”不听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苏恬恬和石艺低着身子跑了过来，坐在安静另一边的空座上。温暖被林温妍拉着坐在了贺萧旁边。
苏恬恬：“你们这是热恋模式上线了吗？上个课还不忘秀个恩爱撒波狗粮。打架时怎么没见你带外援啊。”
石艺伸出脑袋问：“静静，学长坐在你身边，你能听进去课吗？”
安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能，但不确定你们能不能。快上课了，禁言。”
贺萧微侧着身子，一手放在课桌上，支着头看向安静。
安静余光瞟到正盯着自己的贺萧，低头在白纸上写了两个字“坐好”，然后将纸拿起来挡住了贺萧的视线。
贺萧低笑了声：“好。”
苏恬恬压低声音说：“这里是学习知识的场所，请你们注意，不要随地撒粮。”
安静白了她一眼，转头对贺萧说：“学长，我们要学的知识你已经学过了，要不，你去学点新的，不要影响我的同学。”
贺萧：“温故而知新，现在我就是你的同……桌。”
教室里多了贺萧，不仅苏恬恬一群人就地开小会，其他的同学也在低声议论。好奇的，被颜值吸引的，八卦的都有，以至于何教授进教室后，下面仍是一片嗡嗡声。
何教授在讲台上站了两分钟，形同虚设，气得他吼了一声：“安静！”
安静本就做贼心虚，突然被点名，心猛的一惊，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在！”
这个意外的局面让包括何教授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凝固了几秒钟，都在等后续
何教授抬起一侧手臂，嘴唇张了张，没发出声，跟想说什么大脑突然卡壳了似的。过了好一会他才示意安静坐下：“很好，你没缺课，值得表扬。”下面的声音更大了。何教授又吼了一句：“bequilt！”
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了，没有“quilt”的效果，在静默一秒钟后，全班人都笑了——前俯后仰的。何教授憋了几秒，没憋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贺萧笑着轻轻推了推安静的手臂：“你还真是，在哪都是个开心果。还得感谢叔叔阿姨，这名字取得响亮。”
安静耳根都红了：“还不是因为你！好意思说。不过，没想到何教授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别看他平时不苟言笑，其实人还挺有趣的。”
“他也教过你？”
“恩，我们还算挺熟。”
“那你在这，他不就发现了吗？”
贺萧在桌下轻轻拍了拍安静：“我曾也是他的得意学生，来听他的课有什么关系，他只会更高兴。”
听课是没关系，只是这么不合时宜，就不知道算不算有关系。还好，老教授见贺萧和他周围的人在课上还算安分，也就当没看见了。
这节课有了愉快的开头，后面的氛围也就显得没那么紧张了。多了个贺萧，对安静听课的影响不大，倒是温暖，一节课都心不在焉，她的余光里全是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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