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针锋相对的宴席
起先他还不大想见亲戚们，虽说都是各种本家的，可到底也是些外人。
但现在被吹捧之下，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了，顺便借着伤势，云里雾里的指向了些政敌，也替自己挽回了些名声。
这会儿见到沈雁回过来，柳思言的表情也好看了些，毕竟眼下沈雁回也是他拉拢的目标。
沈雁回说了声好，待得入座之后，没多久便开了席。
偌大的正厅里坐满了人，今夜男女没有分席，只按着大小辈分坐的，用朱氏的话来说就是“都是一家人，年底和乐的时候，无需计较那么多。”
她是老太君，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扫兴，所以自头一年这般搞宴会开始，府上都是这么做的。
当初沈雁回还觉得有些不大合适，毕竟到底是长幼有序，何况男女有别。
但她的话不算，彼时反而被老夫人给骂了一通，说她没把兴国公府的亲戚当成自家人。
沈雁回无声嘲讽，看着这一桌子上坐着的人，唇角也勾了起来。
如果朱氏知道，正是她的这种安排，让她的好孙儿得了机会，不知道会怎么想？
这等宴会上，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推杯换盏间，倒是也让气氛更加热络了。
但柳西昭觉得不太热络。
大哥从来都是众星拱月，有大哥在的地方，就是所有目光的汇聚处。
他却不同了，他是被衬的黯然失色的那个。
以前柳西昭还不觉得，可是自从被沈雁回偷偷点拨之后，柳西昭就有点拨云见日的感觉了。
尤其是今夜这场合。
他看着大哥跟人寒暄着，自己夹了菜，吃的食不下咽，又忍不住偷偷去看沈雁回。
而后，就见沈雁回替他倒了杯茶：“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喝点茶水吧，润润嗓子。”
这么贴心，也让柳西昭的神情有些感动。
他没忍住，轻声说了一句：“谢谢母亲。”
沈雁回冲着他笑了笑，柳西昭的感动里，又多了点心虚。
自从上次沈雁回跟他谈心过之后，柳西昭心知肚明，沈雁回是这个家里对自己最好的，他也曾经发誓过，要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看一看，柳西昭其实也是争气的。
可惜，他这一波努力，并没有持续多久。
准确来说，不过几日。
一开始柳西昭还拿出了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可不过几日，就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废物。
但他还要面子，所以当着沈雁回的面儿，他都会装作十分努力。
这会儿看着沈雁回对自己嘘寒问暖，柳西昭就觉得有些对不起沈雁回。
可这点心虚，又在看到柳西铮被人们包围寒暄的时候，生了些妒忌。
若是这个府上只有自己一个孩子，或者只有自己一个男孩儿，是不是被众星捧月的就是自己了？
他原本也可以被人围着，享受这种待遇的。
是柳西铮……
他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柳西昭的表情变幻着，无声的闭了闭眼，压下了那点不满，又重重喝了一口茶。
沈雁回将他的表情收回眼底，没说什么，就听旁边娇滴滴的女声先开口：“大伯母，您吃菜，容儿给您夹菜。”
柳烟容眉眼里都是讨好，坐在姚素心的身边，乖巧的很。
沈雁回无意中扫了一眼，就见柳烟容更加殷勤了。
姚素心倒是很欢喜，温声道谢，又忍不住摸了摸柳烟容的头：“容姐儿真懂事儿，你快吃吧，不必照顾我。”
到底是血脉至亲，哪怕她没有认回来，柳烟容待她也是不一样的！
柳烟容弯唇笑着，嗓音里都是甜软：“容儿喜欢大伯母呀，想要侍奉您的。”
说这话的时候，柳烟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看向沈雁回，带着点小心翼翼：“母亲，您不会怪我吧？我是看着您身边有人伺候，可是大伯母却只有我呢。”
这话说得，倒是引得不知情的人往这边看了看，就连朱氏也有些不满：“你孝顺长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母亲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要计较，那就是她糊涂了。”
有了老夫人撑腰，柳烟容的笑意愈发明显，清脆的应声：“祖母说的是，母亲，您也多吃点。”
她话是这么说，但眼神里的挑唆却藏不住。
沈雁回无声弯唇，眉眼淡淡道：“你这么做是应该的，毕竟你大伯母膝下无子，得你在旁边伺候着，也算是宽慰了。是吧，大嫂？”
这一句膝下无子，旁边正在跟人聊天的柳西铮表情僵硬了一瞬。
就连柳思言也有些不满：“好好地日子，你说这个做什么呀？”
他这声音是压着的，但那些旁支就坐在旁边，离得近这几个，谁听不到？
沈雁回心中冷笑，年轻那几个不清楚，可他们这桌坐的几乎都是老家伙们，谁不知道里面的内情？
说句不好听的，全都是些混账货色，猜到了这三个孩子虽然来历不明，却一定是柳思言的亲生，甚至于，通过那几年姚素心的状态，也猜到了孩子的生母。
可这些人，名义上是亲戚，实际上全部都是联合蒙骗的禽兽们。
集体将她蒙在鼓里，却还要吃她的喝她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她面上依旧笑着，反问：“夫君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是觉得容姐儿很懂事，知道孝顺长辈呢。何况大嫂过的也的确是太苦了些，日日吃斋念佛，若是能有容姐儿这么贴心的孩子多陪陪她，说不定她心情也会好一些。大嫂如今瞧着愈发的瘦了，我看着都心疼。”
她叹了口气，话说得真挚，可不管是柳思言，还是姚素心，面色都有些难看。
那几个知道内情的老家伙们，也都神情各异，吃斋念佛，守寡孀居，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姚素心气得眼眶都红了，偏生这话她还没办法反驳，要反驳什么，说她没有消瘦，说她没有吃斋念佛，还是反驳沈雁回这一片好意？
“我怎么能忍心让容姐儿一个豆蔻年华陪着我这般苦挨着？能够在这样的场合多见见她，我便心满意足了。”
姚素心强撑着笑意，只是那眉眼里愈发的落寞了。
就连柳烟容看了也心疼起来，再看沈雁回的目光里就带着不满：“母亲，您可是觉得我不该对大伯母好？”
这话说得实在是诛心，沈雁回淡淡道：“嬷嬷教授你礼仪，便是这般教的？”
她睨着人，冷淡道：“长辈们在的场合，几时轮到你一个小辈儿说话的？身后站着一排的侍女，哪个不知道规矩，需得你来显摆？”
当她不知道呢，柳烟容这是故意给自己添堵呢，因为先前过来要首饰衣服没成功，柳烟容转而去找了朱氏她们。
朱氏不舍得出血，可姚素心这个亲娘是看不下去女儿受苦的。
这会儿柳烟容讨好姚素心，必然是从姚素心那里得到了好处。
她倒是很乐意看这群人互相算计，可前提是，别膈应到她这里来。
沈雁回的话，让柳烟容脸上的笑容一僵，她到底年纪小，脸皮薄，被沈雁回这么一说，登时就红了眼。
但还不等她说话，先听柳思言道：“这场合是让你训孩子的？容姐儿也是，好好吃饭，守规矩些。”
他倒是很会得罪人，这句话，连姚素心都不高兴了。
沈雁回嗤了一声，问：“这算哪门子训孩子？不过是教几句规矩罢了，今夜宴席，莫要闹得不愉快，吃饭吧。”
她直接拿这话堵了其他人，于是不但柳烟容吃不下了，就连姚素心也有些食不下咽。
朱氏看着这场面也有些不开心，但本就没烧到她头上，何况今夜都是恭维她的，于是有机灵的本家夫人开口转移话题，没多久这席面上就再次热络了起来。
沈雁回原就是来看热闹的，并不打算成为热闹本身，见这二人吃瘪之后，便也不再理会。
反倒是柳西昭，见到沈雁回这模样，压着声音说了句：“母亲别生气。”
沈雁回偏头看他，就见柳西昭冲着她讨好的笑了笑：“妹妹年岁小，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雁回弯唇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柳西昭跟柳烟容可是同日出生，旁人可以说一句她年岁小，柳西昭是从哪方面说的呢？
对方眼底讨好的意思太明显，沈雁回没说什么，但眉眼舒展了点，也看的柳西昭松了一口气。
这府上都偏心大哥，他总得抓住一个偏心自己的。
否则还有什么胜算？
但他并不知道，沈雁回之所以眉眼舒展了，并不是因为他的那番话，而是因为……柳西铮出去了。
如今宴席已经过半，柳西铮作为席上的重点炫耀对象，被长辈跟同辈们来来回回的敬了一圈酒，女眷们是果酒，倒是不怎么上头，但爷们喝的几乎都是烈酒，柳西铮哪怕再能喝，如今也不过才十五岁。
于是，他喝的有点微醺了。
自然，柳西铮还不知道，他之所以到现在是微醺而不是喝趴下，是因为沈雁回提前交代过了，让人把酒给他换过的。
这会儿柳西铮尿意充盈，告了罪之后出门，而在他出去之后没多久，就见隔壁席上一个年轻妇人也起身，悄悄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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