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坐这里
朱氏直接将话题挑明，沈雁回则是道：“您知道这案件的审理者是谁吧？”
朱氏一愣，点了点头：“知道。”
不就是那煞神赵无忧嘛。
她拧眉看着沈雁回，便听沈雁回继续道：“那您觉得，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走动？”
赵无忧此人，在北越的名声可谓是声名狼藉，被人论道的罪孽也是罄竹难书。
北越人人都恨他恨的牙根痒痒，可就是因此，落在他手里，才更清楚得脱一层皮。
朱氏愈发着急，道：“可你总要想想办法吧？”
她也就是这些年在府上久了，不怎么出来走动，不然自己想办法去了。
“这些年，但凡是出去交际，都是你来，你是兴国公府的正经主子，这事儿只能你来了。”
沈雁回嗤了一声，冷淡道：“我倒是想，可谁敢帮我？我一个妇道人家，即便是求到那些夫人头上，难道她们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朱氏这些年鼠目寸光，只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称王称霸，如今出了事儿倒是想起来关系网的重要性了，可惜晚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顿了顿，又道：“您若是有什么好的关系，只管找人去，我是没办法的。毕竟，赵无忧名声在外，我跟沈家都害怕，不敢招惹。”
朱氏就道：“那，思言怎么办？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沈雁回反问：“要不，您去找赵无忧，跟他说说情？”
这话一出，朱氏的脸都黑了：“我怎么能去找他，那可是个煞神！”
对外传言的活阎王，据说还生吃人肉呢，到时候没救出来儿子，先把自己的命赔进去，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朱氏可还记得，上次在金銮殿上的时候，赵无忧把人胳膊砍下来，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那还当着皇上的面呢。
朱氏不敢去，又看着沈雁回：“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雁回道：“有啊，等皇上的宣判，我相信，皇上必然是公道的。”
于是，在朱氏求了一圈之后，就发现自己又被沈雁回给绕回来了。
偏生这人还一脸的诚恳：“您便不相信旁人，总得相信皇上吧？”
朱氏敢说不信么，自然不敢。
她惦记着媳妇手里的嫁妆钱，非但没要到，还连带着柳思言也挨了一通骂；指望沈雁回帮自己救人，如今也是竹篮打水。
到了最后，朱氏还有些不甘心：“那，你要不随我回府吧？咱们府上也没个拿主意的人，母亲需要你。”
先前朱氏这话，被沈雁回直接敷衍了过去，这会儿朱氏旧话重提，还落了几滴眼泪：“先前都是母亲的错，总想着要争一头，如今才知家和万事兴。是母亲的错处，你别与我一般计较，随我回府去吧。”
她自然知道沈雁回之所以回娘家，是因为被姚素心给气到了，可现在这一顶帽子扣下来，若是沈雁回不随着她一起回去，那就成了沈雁回不孝。
朱氏的眼泪强行挤出来，情绪还没渲染到位，先听沈雁回淡淡开口：“我暂时是不回去了，倒不是因为其他——如今兴国公府上下必然被盯的紧，我在沈家，倒还能打听些消息。如您所说，到底一家人么，总不能真的看他走投无路，对吧？”
沈雁回态度摆明的好，倒是让朱氏转怒为喜：“如此，便辛苦你了。”
沈雁回看着她这模样，只道：“不过您也不必太过于太抱希望，毕竟如今外面这局势，谁也不敢打包票。倒是二郎，听您描述做事不错，他虽说是年岁小，可若是心里有数，又是府上的未来，倒是可以多仰仗些。”
这话倒是说到了朱氏的心坎里去，当下就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在她看来，这府上终归是靠着爷们的，哪怕柳西昭年岁还小，可只要肯从此改过，那也是栋梁材。
朱氏相信她的好孙儿，对沈雁回这话也觉得满意，唯一不满的是沈雁回不肯回府。
但是眼下沈雁回的态度坚定，即便是让她回了府上，只要不肯出钱，那么回去也是无用的。
朱氏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沈雁回闹翻，最后又絮絮了几句，这才起身走了。
待得她走之后，沈雁回还真的去打听了一下如今的情形。
当然，不是为了朱氏，而是为了自己。
而探听的对象，就是她兄长沈耀。
柳思言出事之后，兄长比她还要上心些，知道她的来意，也不绕弯子，只跟她讲：“眼下柳思言几乎将所知道的都竹筒倒豆子了，那上司得知后气急败坏，二人在牢狱里掐呢。”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柳思言也没打算卖了他的老上司，毕竟二人这些年一丘之貉，也做了不少孽债。
被关进去的时候，柳思言尚且觉得事情不大，直到赵无忧针对了他。
几场刑讯下来，柳思言就知道了自己的天真，以及赵无忧的决心。
想要活命，就得有价值。
因为利益结盟的人，也会因为利益而散开，于是，柳思言想也不想的将老上司给卖了。
他将所有的罪孽都给推到了上司的头上，且因着为了保全自己，甚至就连春耕时候所谋划的贪墨都给交代了。
那会儿柳思言还有些庆幸呢，本来他也是贪墨的人之一，可是因为腿断了，他在家里，没能分的上羹。
如今倒好，他身为知情人，却没得到好处，义正言辞的控诉了上司，连带着几个不大和睦的同僚都给捎带了进去。
大理寺如今把人都给抓进去了，一群人互相狗咬狗，试图用攀扯对方，来洗清楚自己身上的污点。
大理寺内格外热闹，除了场面血腥点，哀嚎跟咒骂声多了点。
沈耀当时还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思，如今跟沈雁回讲述的时候，因着自家妹子是女眷，所以只大略的说了一遍，没讲细节。
末了，又跟她道：“眼下这些证据正在查证，待得全部链条完整后，会呈到御前。”
他看着沈雁回，问：“事情会比咱们预估的要严重些，他这个官职，怕是不保了。想好了么，可要保他？”
若是先前按着沈耀的预估，至多就是被贬谪，但如今拔出萝卜带出泥，从柳思言进大理寺那一刻开始，事情就不由得他们控制了。
何况下手的人是赵无忧。
沈雁回听到这话，神情坚定：“不保。”
她自然知道哥哥的意思，如今二人还没有分开，柳思言出的事情，沈雁回也要跟着承担。
只是丢个官职罢了，按着这个情况，甚至连伤筋动骨都不算。
沈雁回觉得这远远不够，收点利息罢了。
“我眼下不落井下石，已经很是仁慈了。”
沈雁回眉眼弯弯，说出的话却冷得很，沈耀看了一眼妹妹，没说别的。
“行。”
从沈耀这里离开之后，沈雁回就回了房间。
谁知才进门，就见房中坐着个人。
是她的母亲秦氏。
沈雁回脸上那点冷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笑容。
“母亲怎么来了，给您请安，您忙完了？”
先前朱氏在的时候，小丫鬟将秦氏叫走，沈雁回也知道那是托词，但这会儿过来，想是有事儿的。
果然，听得她这话，秦氏便弯唇笑了笑：“本就没什么可忙的，这府上被你大嫂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倒是乐得清闲了。”
她说话时，冲着沈雁回招手：“来，坐这里。”
秦氏让沈雁回坐在自己的身边，沈雁回弯唇应声，坐过去之后，才问：“母亲找我，看来是有事儿了？”
到底是母女，秦氏一个眼神，沈雁回就明白了。
秦氏也不兜圈子，开口便扔下一个重磅的消息：“兴国公府的事情，我都清楚了。”
她笑容收敛，而这话，也让沈雁回的手指下意识捏了下帕子。
秦氏看着她，眉眼里满是心疼：“你这个孽障，竟还想要瞒着我，怎么，是打算等我到了外地才知，到时候鞭长莫及么？”
沈雁回起初还在赔笑，听到秦氏这话，却是瞬间站起身，半跪在她面前：“母亲息怒，女儿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怕您担心。”
秦氏心疼她，没等她跪下，先把人拽了起来：“这是做什么，好好说话，坐着说。”
话说得凶，但心疼却快要溢出来了。
但她说着，自己倒是先落了泪。
沈雁回见状，连忙哄她：“您别哭，都是我的错，您若是生气了，就打我几下，千万别伤到身子，那女儿才是万死莫辞了。”
秦氏听得她这话，抬手拍了她一下：“什么死啊活的，大过年的，让你祖母听见，先打你的嘴。”
沈雁回又陪着笑，秦氏则是拽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道：“你也别嬉皮笑脸的，我虽从外面得知，但那是他们说的。我要你自己说，如今到底怎么回事？”
沈雁回拿不准秦氏现在知道多少，到底是从小丫鬟的嘴里听到的，还是特意去打听的，起先还想斟酌隐瞒。
可秦氏是谁，比女儿多吃了几年饭，一眼就看出她那眉眼弯弯下藏着的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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