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姑娘大善
得知怀孕时，桃红四处走动想要寻关系，再混到兴国公府一次，告诉她家少爷。
可她却先得到了噩耗。
兴国公府对外大操大办，私下却连守灵的人也无。
桃红终于混到了府邸内，跪在他的棺椁前，哭的几乎昏死过去，又被接应的丫鬟偷偷带出去。
“知道你心疼主子，只此一次了桃红姐姐，你手脚麻利，寻个好人家去吧。”
桃红回到暂住的小院里，大病一场，若不是腹中的孩子，她恐怕当时就随着柳思明去了。
后来她簪起了白花，为柳思明守节。
这一守，就是16年。
这些年，桃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为了养活孩子，她受过诸多苦楚。
起初的时候，桃红还去别人家做工，可是后来身子渐渐显怀，就连做工也不行了，幸好这周围住的几家邻居都算是厚道，这些年扶持下来，贫苦人家搀扶着，倒也活了下来。
沈雁回听完她这话，先冲着她颔首施礼：“姑娘大善。”
能为了一句诺言，守了十六年的苦，单这一份情谊，就当得起她的敬佩。
桃红摇了摇头，眼中含了泪：“我并不苦，至少我还活在世上。”
不像公子。
他早已黄土一捧。
沈雁回替她递了帕子，让她擦拭眼泪，轻声问：“那，这次怀明怎会去府上？”
桃红养大了儿子，且看着是精心对待的，听这话里的意思，先前也没有告诉过他的身世，这次怎么人就去了兴国公府，还拿着那块玉佩？
桃红闻言，叹了口气：“这次，是我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
她瞒了小半辈子，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将儿子叫了过来，告诉他身世。
“我原本想让他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日后若是有机会，能与他父亲报仇最好。若是不能，也要……也要好好地活着。”
桃红深知柳思明的死因有问题，却又清楚的知道，不管是她还是儿子，都是蜉蝣撼树。
人当然要记得仇恨，可却不能为了仇恨葬送了自己，那样只会让仇者快。
可她没想到，王怀明会直接去兴国公府。
王怀明闻言，抿着嘴唇，道：“我不后悔。”
他过去，就是想要钱的。
“我想要为父亲报仇，可是我从未见过父亲。是母亲将我抚养长大，她为了我，几乎赔进了半条命，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这等高门大户的玉佩，若是私下给了当铺，被查出来，可是要坐牢的。
所以他不能莽撞，便想着将玉佩送回给府邸——
王怀明虽然聪明，到底是年岁太小，他想着，兴国公府的胆子再大，也得忌讳当年事情，这玉佩若是能收回去，日后必然是毁尸灭迹的。
所以，他拿了钱，就带着母亲离开治病。
十两银子不多，却可以救母亲一条命，对方总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就难为他们。
“谁知我运气好，先遇到了夫人。”
听完王怀明的话，沈雁回却陷入了沉默。
她看着眼前人，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了，也知道为何看着这人会面善。
前世里，她的确见过王怀明的。
那时候她从府邸出门，遇到有人在围殴一个少年，询问是怎么回事儿，得到的答案是：“这人来咱们府上偷窃，被打出来了。”
那会儿沈雁回看着少年瘦弱，只道：“即便偷窃，也不能动私刑，要么送官，要么就赶走。”
走时，还叮嘱他们，不可再对这少年动手。
因着只有匆匆一眼，加上当时少年脸上有伤痕，所以这张脸她记得不真切。
后来回去之后，她还喊了下人过去，询问了此事，得到的答案是，他已经被赶走了。
“国公爷心善，说他年岁小，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那会儿沈雁回还觉得柳思言的人品好，浑然没有想过，对方撒谎的可能性。
可是现在想起来后，沈雁回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也许那个时候，王怀明就已经死了。
前世里，她错过去王怀明，所以并不知道，柳思言他们看到玉佩，慌乱之下，决定杀人灭口。
不但王怀明，就连桃红，恐怕也没有逃过去。
可是今生，阴差阳错之下，她拦下了王怀明，却又查出了这个事儿。
沈雁回打量着他，沉吟着，王怀明却有些慌神儿。
“夫人，我没有撒谎，我确实没有存着敲诈的心。”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病的快死了，他也不会想着以玉佩换钱。
前世的王怀明也是如此，他无疑是聪明的，可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这些人多没有人性。
“我知道。”
沈雁回看着他，难得露了点笑容：“毕竟，谁敲诈会只要十两银子啊？”
这还是桃红病的太严重，他为了母亲，才铤而走险的。
王怀明红了脸，沈雁回想了想，认真道：“这些年你养孩子不易，如今既然我知道了这事儿，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但你也不必把我想的太好——你既是柳思明的丫鬟，也知道他死亡真相，那么你应当清楚另外一件事情吧？”
听到她这话，桃红瞬间了然：“自然。”
她看着沈雁回，轻声道：“您府上那三位，都是。”
这话像是在打哑谜，沈雁回则是满意的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嘲讽：“不错。”
桃红也清楚，或者说，桃红应该是猜到了。
“这么多年，我膝下无子，却平白给旁人养了孩子，不止如此，先前兴国公府觉得我占了位置，还想让我也给他们腾位置呢。”
这话一出，桃红瞬间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您的家世，他不至于下手吧？”
沈雁回笑而不语。
这个时候，柳思言肯定不会下手。
可是十年后呢？
当孩子们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当沈家人员凋零。
就是柳思言给她下手的时候。
前世，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啊。
桃红看着她的笑容，也想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失：“夫人，所以您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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