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沈大人来了
待得属下走之后，赵无忧正要收起笔墨，就听下人来回禀消息，道是：“沈大人来了。”
听到沈耀过来，赵无忧倒是半点都不意外，嗯了一声，说：“请进来吧。”
不多时，便见沈耀撩了裙摆，跨过了门槛。
“王爷。”
听到声音时，赵无忧抬眼看了看他，这段时间在宣阳城，沈耀做了不少的事情。
除却那些朝堂上需要的拉扯跟阴谋，他本人更是兼顾了这边的百姓。
不管是开仓放粮、安抚民心，还是百废待兴的冗待拯救，都是沈耀在做的。
平心而论，皇帝这次的人选，别的不论，沈耀选的是真的对。
他本人既厚道又公正，与此同时，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平衡各方势力，又能最大限度的让百姓们得到拯救。
这事儿换个旁人，未必有他做的好。
赵无忧年纪，倒是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沈大人不必多礼，你辛苦了。”
那些人里，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能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沈耀本人都瘦了一圈。
赵无忧甚至无声的想，要是让沈雁回看到她哥哥这样，怕是都要骂一句自己，这得是他在暗中虐待了呢。
念及此，他唇角的笑意都更真切了。
倒是沈耀看了眼他的表情，有些莫名。
这人怎么见到自己就开始笑，看着阴森森的，莫名不像是在想什么好事情。
但这话，沈耀还是没敢说，只道：“林远泽都安排好了。”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赵无忧还恍惚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
林远泽，本名赵远泽，乃是周王的世子。
不过如今，周王都死了，他本人也跟随了母亲的姓氏，变成了林远泽，从此只是一名百姓了。
听到沈耀这话，赵无忧嗯了一声，道：“沈大人都交代清楚了？”
沈耀点头，说：“不错，他本人倒是很淡泊明志。”
说起来，林远泽这人，倒是还有些可惜。
他本是周王世子，却为了母亲，而将弓箭指向了父亲，这所作所为，堪称是倒反天罡。
这人本性并不坏，甚至有些过分的软弱，也正是这一份软弱，才导致了他母亲在府上更加步履维艰。
自然，这其中的根源还是在周王的身上。
周王宠妾灭妻，导致王妃险些死亡，而他身为世子，看着自己的母亲受难，在近乎绝望的情况下，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不管当时沈耀带着人过去，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而对于林远泽来说，最终的结局是好的。
沈耀帮助了他，让他的母亲活了下去，也让他找到了新的路。
周王世子已经死了，周王也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林远泽。
他从此之后没有那些名利缠身，可同时也没有那么恶劣抓着。
对于林远泽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而现在，林远泽已经带着他母亲离开，但是对外，这两个人的身份必须死亡，从此之后，他们永远成为平民。
再与权贵无关，后半生也只能平凡度过。
沈耀可惜的很，林远泽若是本来就生在平民家，说不定反而会靠着自己闯出来一条路，可是因着这桩事儿，他后半生却是再也不能有作为了。
皇帝不会允许他出现在朝堂上。
赵无忧倒是不觉得可惜，反而问了他一句：“怎么，沈大人是觉得平凡日子不好么？”
沈耀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道理。”
平凡的日子自然是好的，可前提是，这种平凡日子，是他们所追求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未必就不是一种美满生活。
过去多少大拿，不也都向往那样的日子，甚至一辈子也只追求一个悠然见南山么。
问题在于，林远泽是被迫的。
也许现在他会觉得活下来就是好的，可是将来，想起来自己的满腹所学，再想起自己彻底与所有的权势无关。
曾经绫罗朱门，此后全成梦幻。
这种落差，未必就是好的。
沈耀替这人有点担心，也是觉得可惜，在他看来，林远泽原本不止于此。
可赵无忧却只是嗤笑一声，淡淡道：“那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何况，他当初本来有选择的。”
宣王在封地，虽说一手遮天，可林远泽是他的儿子，还是嫡长子。
虽说嫡庶的区别并不大，毕竟不管是嫡庶，都是府上的孩子，除却继承家中位置之外，更有诸多特权，可以分给其他的孩子们。
大家的存在，都是为了护卫着这个家。
可林远泽这个嫡长子到底是不同的。
当初是先帝指婚，林氏虽然软弱，可她的母族算不得软弱，最重要的是，林远泽本来是稳稳当当的世子之位。
他若是能胆大一点，多反抗一些，或者更果断一点——
赵无忧要是站在林远泽那个位置上，就用手段，让周王沉溺于女色，彻底栽死在女色里。
之后，以雷霆手段收拾府上，掌控权势。
届时不管是权势也好，还是母亲也罢，都会在他的庇佑之后，过得得偿所愿。
而不是被一个“孝”字压着，险些将命都赔进去。
一步错步步错，到了如今，事情闹到了现在，能够死里逃生，得了这么一个归于平凡的下场，已经是赵无忧仁慈了。
否则，就凭着他针对周王的事情，赵无忧就能让他在这事儿里翻车，借着皇帝的手，将他们彻底给弄死。
如今赵无忧不计较那么多，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林远泽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就不该在这事儿上计较。
当然，他若是计较的话，那赵无忧也不是没有办法，再叫这人彻底闭嘴。
赵无忧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带出来点狠戾，就连沈耀看了，也有一瞬间的胆寒。
有个念头，他在第一次见到赵无忧的时候，就已经再感慨了。
而如今，也是一样的想法。
幸好，自己跟赵无忧不是仇人。
这人若是做了仇人，那实在是一桩很棘手的事情。
反倒是赵无忧看到他这模样，轻笑一声，问了一句：“沈大人怎么这般看我？”
他看着人，慢慢悠悠的讲：“我既不是豺狼也不是虎豹，总归算是人类范畴里的，倒也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就断送人的前程或者是性命。”
沈耀面上笑容不变，只道：“那是自然，王爷大善。”
心里倒是肯定了沈雁回的话，这赵无忧，哪怕前世死的凄惨，可也归属于邪佞那一挂的，与他相处要时时的防备好了，以免这人给自己挖坑。
但是现在，他也只是添了一句：“您是好人，眼下这事儿，打算怎么处置？”
如今没有别人，沈耀直接开门见识，问他：“周王死了，可赵景臣还在呢。”
赵景臣，周王，这个名号是死了，就连人也对外宣称死了，可是沈耀却是知道，这人还活着，完好的活着。
若不是赵无忧对他手下留情，这人就真的已经魂归阴司了，可沈耀又清楚，眼下这人没死，也只是因为，还没到时间，或者说，赵无忧还没有从他身上榨干最大的利益，否则，赵无忧不会留着他的。
听到沈耀的话，赵无忧也不瞒着，只道：“先留着吧，说不定等着中秋宰了吃肉呢。”
沈耀只觉得这人话是在放屁，但也明白过来：“王爷要闹什么大的？”
眼下不止是宣阳城，就连京中，也因为周王，而闹起了大风波。
赵无忧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宣王的人，这次为的是翻案，可沈耀却是不信的。
要想翻案，何必等到现在？
说到底，这人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事情，来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至于是什么，眼下沈耀还没查清楚，但这并不耽误他以最坏的心思去揣度赵无忧。
毕竟这人的前科，实在是累累。
沈耀目光里带着警惕，赵无忧则是诚恳道：“我能做什么大的，无非就是按着皇上的旨意办差罢了。不过，此番牵涉到了贵妃的娘家，你说，皇上会不会想要大事化小？”
沈耀闻言，顿了顿，道：“如今京中传来的消息，皇上应当就是这个意思了。”
毕竟，白家虽说做错了事情，可这些年都是给皇帝效忠的，先前的状况，归根结底是因为白家给皇帝背锅。
白家留了把柄被周王抓到，周王为了性命又捅了出来，如今在京中闹出轩然大波，白家下狱，皇帝必然焦头烂额。
这般的重压之下，他唯有重启当年的旧案。
可这是一个好现象么？
不是的。
至少对于皇帝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压制，所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白家的人活着，同时再去寻到漏洞，可以让宣王脱罪，但徐家不可以。
那么多的文臣武将，一双双的眼睛盯着，皇帝事情做的也必然会隐秘。
而周王这张牌，就是要留到最后，好让他给出致命一击的。
赵无忧算计人心，沈耀心知肚明，又跟他说：“但眼下，这事儿并不好做，且不说证据充足，单说皇上对白家的心思，怕是也没到必须保护他们的时候。”
到了最后量刑，只要不是民怨沸腾，白家人死不了，至多死几个，却也不至于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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