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你会有遗憾么？
但他又不止是徐则初，当年的徐则初早就死了，死在了十几年前，现在活着的人是赵无忧。
赵无忧背负了满身，所以注定要走一条不归路。
这些年他为奸臣，却也在捍卫正义；如今他试图从这件事情破局，又闹成如今这种局面。
沈雁回不知道这些局面，到底是不是按着赵无忧所谋划得来的结果。
她只知道一件事情，赵无忧在义无反顾的走一条崎岖的艰险路。
这条路上，他对得起所有人。
唯有一个。
那就是她。
沈雁回想，他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觉得，这条路自己不肯跟他一起走下去？
沈雁回慢慢的靠着墙壁，感受着墙面的冰冷。
房门被她合上了，室内没有点燃烛火，窗外的夕阳也早就坠了下去。
一切都是昏暗的模样。
可在昏暗之中，她却觉得眼前更清晰了。
当人用眼睛看的时候，兴许会被蒙蔽了目光，可若是换成了心灵去看，那么就会发现，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沈雁回现在就无比的清晰。
她足可以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可以确定，赵无忧是谁。
徐则初啊。
她无声的弯了弯唇角，可那笑容里更多了苦涩。
在梦里的徐则初，跟现实里逐渐重叠。
那是截然不同的一张脸，她念了这么久，到了如今，终于得到了一个准确的结果。
却只让她满心悲凉。
沈雁回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满脸，连带着浑身都在轻轻地发抖。
到了后来，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
第二日一早，沈雁回的眼睛都有些肿。
夜里没睡好，她梦到了诸多纷纷扬扬的过往，等到了天亮的时候，却又褪去的干干净净。
临近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赵无忧。
那张脸跟徐则初慢慢重合，到了最后，只有一声。
阿盈。
沈雁回就是这时候醒来的，梦境里所有的画面都潮水般的褪去，唯有这张脸越来越清晰。
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才出了门。
这一日，沈雁回刻意的没有去看赵无忧。
眼下那些义军都被羁押，朝廷还没有回信，但赵无忧已经安置妥当，暂且安排了几个得力的人，已经先行去了落霞州。
这事儿时间紧任务重，一不留神就会被百姓反扑，所以过去之后处置，还是十分紧要的。
赵无忧原本想让沈耀过去，可他临时出事，沈耀担心宣阳城中会不安宁，所以暂时没有过去。
这会儿他才跟下属跟其他官员们安排了事情，商议完了要事，才要去城外，就看到了沈雁回。
沈耀匆匆忙忙的，又骤然顿住了脚步，看着沈雁回的脸庞，关切的问：“哭了？”
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沈雁回急忙否认：“没有。”
但沈耀是谁，瞬间就猜到了：“昨夜你去帮忙照看了长林王，你们吵架了？”
这话说的，沈雁回第一反应就是：“这跟他没关系，再说了，他是王爷我是臣女，跟他怎么敢吵的？”
沈雁回现下并没有确定，可就算是确定了，她也不太想把这事儿告诉哥哥。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当年她给赵无忧守了三年，这事儿论起来，也算是她曾经嫁过他了。
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沈耀若是给自己抱不平，提及这事儿，倒显得是她图谋什么似的。
何况还有更重要的，眼下局势这个样子，她实在是不想添乱。
当然，若是有朝一日哥哥自己看出来了，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沈雁回无声的想，那就算是赵无忧自己露马脚，可不关自己的事儿。
沈耀并不知道他妹妹心里绕了这么多圈圈，看着她这模样，还有点无奈，叹了口气。
“你这话，就更像赌气了。”
沈耀心中也有个猜测，但是现在还没问清楚，不想提前告诉妹妹。
这一点上，兄妹两个的脑回路倒是出奇一致。
因此，沈耀也没有多言，只跟她说：“我白日要去城外，你要跟我一起么？”
沈雁回就问他：“哥哥去做什么，安抚百姓吗？”
沈耀点头：“不错，不过这只是其一，如今灾患过去，城中还要再控制局面，眼下要将百姓们安置，所以要忙的事情比较繁杂。”
若是赵无忧的人盯着，沈耀还放心一些，但现在赵无忧这模样，白日里清醒了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状况算不得乐观，这种时候，沈耀也不放心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堆在对方身上，所以眼下能做的，便都自己做了。
沈雁回听到这话，就明白了，她正好也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去见赵无忧，索性就跟着沈耀去了。
……
沈雁回这人，早先在家里，沈耀只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活泼好动了些，但遇到大事儿，就最是有主意的。
而如今看下来，更觉得妹妹成长了不少。
白日里的时候，他在忙着百姓的事情，沈雁回就从旁协助，跟着人同出门，不管是查看局势，还是跟着下地看屋舍，都毫不嫌弃脏乱。
等到晚上一起回城的时候，沈雁回的衣服都脏了，脸颊上也沾染了泥土，瞧着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但却很有活人的模样。
那是鲜活的人生，就连眉眼里，都带着点悲天悯人的表情。
沈耀看着妹妹这模样，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更多的却是自豪。
“你如今这年岁，按着京中其他人的模样，早已经做了母亲，乃至于……”
若是那些生孩子早的，已经要给孩子们相看人家了。
在家从父，出家从夫。
这本该是女子的一生，沈雁回曾经也会这么度过。
但是如今，她折腾了两世，到了如今，却走出了一条与世俗女子们截然不同的路。
沈耀不觉得妹妹做的有什么错，他唯独有些难过的，是觉得妹妹太苦了。
“若是此生都不再嫁人，你会有遗憾么？”
其实从先前的时候，沈耀就想问这句话了。
从那时候她将柳思言休弃的时候，沈雁回就打定了主意，不再嫁人。
沈耀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难道他们沈家连个女儿也养不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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