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沈雁回怎么办呢？
当初已经做错过一次了，他们自然不会再做错第二次，所以，妹妹想在家待着，那他们就在家里养着。
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耀是这么想的。
问题就在于，如今他大概猜到了，赵无忧是谁。
若赵无忧真的是徐则初，若他当着是从尸山血海里，回到了人间。
那么，沈雁回怎么办呢？
当初的三年，后来的形容枯槁心如死灰。
他曾经见识过妹妹为了这个男人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如何是不愿意看到沈雁回重蹈覆辙的。
沈雁回眼下这模样，好不容易从过往的阴霾里走了出来，若是知晓这个消息，将来还不知再出什么事儿呢。
沈耀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情况，所以，他也避免在沈雁回的面前提起这个人。
只要不提及，那就万事无忧。
只是他还想问问妹妹，会有遗憾吗？
说到底，沈耀这个哥哥，做的操心的很，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哪怕替她想好了万全的道路，最后也还想问问妹妹，会不会心里觉得不舒坦。
沈雁回听到他这话，想了想，弯唇笑了起来，反问沈耀：“哥哥觉得，什么才算是没有遗憾呢？”
若是走那一条世俗的道路，这辈子成婚生子，养育孩子，成为一家主母。
等到年老的时候，成为外人眼中的完美日子，儿女双全，夫妻和乐，衣食无忧。
可那就一定是好么？
“人来世上这一遭，总归都要留下遗憾的。”
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人生呢，说到底，不过是一方自我安慰罢了。
沈雁回看着外面，听着辚辚的车声，许久才道：“只要问心无愧，即便是有遗憾，那也值得的。”
何况，她是重来一次的人，比起来大多数人，已经足够幸运了。
她已经得以弥补了前世，今生亲人都活着，她也报仇雪恨了。
至于其他的，那些已经足够了。
沈雁回看着沈耀，又慢慢的笑了起来：“我现在觉得很好。”
沈雁回想着，又跟哥哥强调：“不是敷衍你，也不是宽慰你，我是真的觉得很好。”
也许外人会觉得她疯癫，可她只觉得这日子舒坦。
那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有些事情，不该杞人忧天。
沈耀起初还想劝妹妹，可是听到沈雁回这话，又觉得自己怕是陷入了魔怔。
可不是么，有些事情，原本就不该那么较真的！
沈耀念及此，又无声笑了起来：“你说的是，只要你过得好，哥哥便也觉得好。”
他只这一个妹妹，自然比任何人都喜欢她能过的幸福。
无需世俗意义上的，只需要她本身所需要的。
……
回到暂时下榻处，沈耀便又被下属叫走，沈雁回先去了房中换了衣服，没等收拾好，就听人过来询问：“姑娘，忙么？”
那是医馆的人。
沈雁回这些时日都在医馆帮忙，眼下都不必对方再说什么，只看着这模样，就知道要做什么了：“可是缺人手了？”
那人顿时笑了起来，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点头：“着实有些缺人手，您若是无事，可否过去帮一会儿忙？”
沈雁回倒也没多说什么，只笑道：“可以的。”
能过来问她，那是真的忙不过来了，她索性才从外面回来，倒是也能帮忙做点小事儿。
结果这一忙碌，就直接到了明月东升。
她跟医馆的人告别，才要回房间，又被交代，顺便帮赵无忧换药。
赵无忧……
沈雁回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但看着这群人疲惫的脸色，到底还是应承了下来。
她早起刻意回避开了人，这一天都没有再去见赵无忧，这会儿瞧见了人，就见他在床上躺着。
若不是浑身包扎的像是一个僵尸，她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了。
也正是这点伤口，才让沈雁回意识到，这人不管嘴上怎么要强，实际上，还是一个病患。
也不知怎么的，想起来这点，沈雁回再看他的时候，就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儿。
“王爷，换药了。”
沈雁回压下了自己心里那点不舒坦，最终拎着药盒走了进去。
赵无忧才跟人交代完事情，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沈雁回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债主来了。
可惜债主眼下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是公事公办的，反倒是让赵无忧有了点心虚。
他乖觉的任由沈雁回给自己包扎上药，沈雁回贴近的时候，他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香味儿。
那是她身上驱蚊香包的味道，做的很精致一个小包，漂亮的很。
衬她。
赵无忧想了点有的没的，又将那些孟浪的想法都给压了下去。
最后只问了一句：“怎么是你过来？”
沈雁回也不回答，只反问：“王爷不乐意，还是觉得我不行？”
沈雁回到现在都没多说话，倒不是不想说，只是在等着赵无忧开口罢了。
这会儿对方先破功，沈雁回忍着，只将话说得不好听。
赵无忧听了，一时有些无奈。
“好好跟你说呢。”
沈雁回就反问：“难道我竟然没跟王爷好好说话？”
她表情夸张，赵无忧就有点无奈。
他也不说话了，只拿一双眼睛看着沈雁回。
而后就给沈雁回看的心跳加快。
她收敛了工具，也收敛了气势，自己先心虚的很，到最后只问了句：“干什么这么看我？”
赵无忧便道：“我看沈小姐伶牙俐齿，想看你还能说出什么高见来。”
大概是先前把人给惹急了，所以这会儿她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
沈雁回都气乐了，睨着他，道：“高见倒是不敢当，只有一样。”
她看着人，问：“赵无忧，我问你个问题？”
这都直呼其名了，赵无忧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也不生气，只点头，道：“沈小姐请说。”
沈雁回睨着他，也不知是那些繁杂的梦境，还是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
又或者，她单纯看着眼前的赵无忧，就想问一问：“你到底是谁。”
她说这话的时候，腰肢弯了下去，凑到了赵无忧的面前。
离得太近，赵无忧甚至可以看的清楚那一双翦水秋瞳。
里面带着柔软的温度，却是近乎审问的。
赵无忧那么一瞬，几乎要被她的眼神逼出了真相。
可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一句：“你觉得我是谁？”
他看着人，沈雁回直勾勾的盯着他：“你猜呢？王爷这么聪明，你觉得，我知不知道？”
她话里询问，可是眼神是肯定的。
与其说她是试探，不如说，她是在确认。
赵无忧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早就知道，这次之后怕是很难骗到沈雁回了。
可眼下看着人，他又有些无奈：“沈小姐，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赵无忧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点讥诮：“上次的教训，看来你还没吃够？”
那次在严华寺后山，因为沈雁回的猜测，他险些杀了人。
如果说那次沈雁回还惊疑不定，且因此打消念头的话，那么这次，他发现，这一招失效了。
因为沈雁回不但不害怕，反而还笃定道：“我确实没吃够教训，王爷又要如何？难道杀了我？”
她不但不躲，还要凑近了赵无忧。
沈雁回居高临下，凝视着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但是你不敢杀我。当初你不敢，现在你也不敢。”
那夜，赵无忧对她动手，看似痕迹很重，实际上，过后很快就养好了。
赵无忧留着分寸，到底是为了让她吃教训，还是不敢？
沈雁回之前以为是自己命大，后来才知道，不是的。
不是因为她命大，而是因为赵无忧这人，绝不会将她送到绝境。
她笃定的很，看着人，一字一顿：“赵无忧，我认定了你，我知道你是谁，你否认不了的。”
赵无忧也好，徐则初也好，这是当初的那个人，却又不止是当初那个人。
沈雁回先前还有所求，可是现在，她早就无所求了。
只有无欲无求的人，才是最无坚不摧的。
赵无忧反驳不了，他看着沈雁回近乎执拗的眼神，里面又带着一点狡黠，跟一些猜透了之后的喜悦跟悲哀。
赵无忧突然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人给捏住了。
赵无忧想要说沈雁回误会了，也想说她说的都不对。
可是到了最后，那些话，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没有任何一个字，可以抵抗的过沈雁回现在的眼神。
他沉默了良久，只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
那些情绪，也都翻涌上来，无法被安抚，他抿了抿唇，才抬起头，去看沈雁回。
她的目光依旧那么亮，让赵无忧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他沉吟着，轻声道：“何必呢？”
赵无忧看着人，问：“有些东西，你何必这么刨根问题呢？到了最后，结果未必是好的，兴许受伤的还是自己。”
赵无忧这话，沈雁回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只是看着眼前人，这句话，赵无忧不算承认，可也跟摊牌没什么区别了。
先前那些在心中翻来覆去的话，如今又重新涌了上来，她咬着牙，惨然一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当初就不受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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