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0章
日光朦胧，似轻纱洒在绿茵场上，孩子们的笑声同天使一般由远及近，万物美好恍然。
“季茵，我们来抓你了哦——”
童稚天真的话语，缺让她恐惧胆寒，她躲在校道边的绿化带里，她不清楚自己如果被找到两回面临怎样的恶意，只能尽力地趴低，试图让树丛掩盖自己瘦小的身躯。
然而这一切举动，落在四楼窗户边观赏的孩童们眼里，格外可笑。
“一会抓到她，就把她吊进水桶里。”说话的女生有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巴掌大的小脸上混血的五官优越非常。
徐雯说着，单手插在腰上，面上的兴奋一览无余。
“雯雯，女孩子不能够太暴力哦。”说话的人胸前别着七年里的徽章，要比身旁的女孩高出半个头来，他的语调温温柔柔的，白皙的面孔上笑容温暖又干净。
“哥，你就别管我了嘛，你和季凌关系好是你的事，我早就看她季家的姐妹们不爽了～”女孩撒娇的语调响起，摇着他的手臂晃了又晃。
男孩让她磨得没了脾气，只能抬手揉了揉她高高绑起的马尾，随即转身走下楼去。
季茵不知道在树丛里趴了多久，她膝盖和手肘上全是泥印，大腿不停地抖着。
她很想去上厕所，可是现在只要她一冒头就会被到处搜查她的孩童们抓起来一通捉弄。
尿裤子的阴影根植入心底，自从上次的事件发生后，她无论走在哪里，耳朵里总是充斥满她人议论的声音，这让她走路时头埋得更低，滑稽的姿态更是引人嘲笑。
额头上滚出颗颗冷汗汗珠，季茵快要憋不住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掌突然从后方落在她的肩上。
季茵吓得腿一软翻身摔倒在地，随即看见了那个温温柔柔的男孩，面上是同样温柔的笑意食指竖起比在唇间。
“嘘，跟我来。”
男孩牵着季茵绕着绿化带的另一方跑了出去，一路上竟没有小孩跑上来抓她。就这样一路跑到了员工宿舍楼在的活动区域，男孩这才松手，小季茵却马上蹲在了地上，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怎么了？”这可把男孩吓坏了。
“我、我想尿尿…”
“……噗。”
男孩带着她去了学校员工的私人厕所，他惯会讨喜，路过的大人总愿意喊声他的名字，这时候他就会回以大方的微笑，而季茵跟在他身后，瑟缩得像只没骨气的鹌鹑。
那是季茵在遇见徐雯之后，在学校里过得最平和的一天，没有恶作剧和辱骂，甚至男孩还把自己午餐的牛奶分给了她——她自己的被徐雯抢走了。
就当季茵在第二天捧着满书包的糖果，满心期待地以为自己能在学校交到第一个朋友的时候，却看见男孩在校门口，和徐雯一起下了车。
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个在困境中唯一伸手帮过自己的人，竟是她所有噩梦的始作俑者最亲密的人。
“茵茵，起来了。”
温柔的声音如羽毛般落下将季茵自睡梦中唤醒，季茵轻颤了睫毛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季凌坐在自己的床头。
她面上带着笑意，仿佛昨日站在房门口低声咒骂着的人不是她一般。
见季茵醒了，她连忙递去一杯热水，季茵平静地接过，余光瞟向自己的房间，这才发现杯子是新的，被子也是新的，灰蒙蒙的房间里摆进了许多新的东西，一下子变得色彩明亮。
而脸上火辣辣地痛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冰凉粘腻的感觉。
季茵用指尖蘸上一点闻了闻，是消肿的膏药味道。
“这些都是阿筠做的。”季凌语调轻柔，缓缓开口：“她不愿意同我说话，就拼命地叫人往家里送东西，让我看见。”
说着她微低了眸，一副有些无奈的样子：“她就是这样，平日里看着温柔又绅士，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小孩子。”
“嗯。”季茵看起来反应不大，不过这也是季凌意料之中的事。
她的目光在季茵面上转过一轮，眼中的笑意有几分莫测的味道：“阿筠让我来照顾你，既然你醒了，就下去见见你的朋友吧。”
“宋总这几日忙得抽不开身，叫我代他来看看凌凌，刚好我自己也担心得很。”说着，他抬眸看了一眼闻筠：“想不到闻总居然也来看凌凌了，作为凌凌的好朋友能看见你这么关心她，我实在替她感觉到开心。”
男子笑着端起茶杯抿上一口，随后朝着苏雪容直夸阿姨泡茶的技术又进步了，他脚边还堆着大袋的礼物，苏雪容就坐在他旁边，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
“嗯。”闻筠一个人占了整张仰头坐着，她声音闷闷的，手指揉着眉心，看起来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外面关于季凌的流言都满天飞了，你到这时候才打扮得花枝招展替她男朋友来探望她，你们这朋友感情也挺真的嘛。”
慵懒的声音从喉间溢出，闻筠几句话让在场的两人都变了脸色。
苏雪容立刻反应了过来，将坐着的徐然浑身上下扫过一遍，看见他口上抹了唇蜜脸上涂了打底，整个人容光焕发，每一根头发丝都像是被精心呵护过的样子，神色一下难看不少。
徐然面色也不好看，勉强绷出笑容来捡着大家喜欢的话说：“闻总对凌凌还真是上心。”
这话让刚走到楼梯口季凌听见，她下楼梯的脚步一顿，随后退回廊道里，靠在墙上专心听着楼下的谈话。
闻筠从前最喜欢听人夸她对季凌的真心，尤其是在和季凌相关的人面前，闻家大小姐喜欢谁就恨不得把自己的爱宣告给全世界都知道。
可是眼下徐然说了这样的话，换来的只是一声嗤笑，随后便看见闻筠慢慢坐起身来，冰冷漆黑的眸子对上徐然，让他本能地地感到一阵不舒服。
“谁告诉你我是因为季凌来的，我们很熟吗？”
她昨晚没休息好，心里头正躁得慌，偏偏徐然要在这个时候来触她霉头。闻筠讲话一股浑劲就克制不住得往外冒。
当然，她也没打算克制。
“打扰了。”见闻筠不给面子，徐然干脆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来。季凌今天看来是铁了心的不见他，推了闻筠出来怼他，他看笑话的目的没有达到，索性直截了当地转过身跟苏雪容道别：“我和雯雯一会还要回家探望叔父，就先告辞了，苏阿姨再见。”
“嗳？小徐你这孩子，再多坐一会。”苏雪容也跟着站起来，象征性地留客。
“慢走，不送，有空到闻氏做客。”闻筠几乎是从鼻腔里哼出这几个字，又闭上眼睛一头仰躺回去。
徐然被她这态度一激，倒真生了几分火气，转过身就要往外走，苏雪容赶紧去拦。就在两人拉扯不断地时候，洗漱收拾好的季茵从二楼走廊口探出头来。
徐然一眼看过去，脚上的动作登时停了了下来。他重新站定，唇畔挂起谦和有礼的微笑：“好久不见啊，茵茵。”
季茵见状，下意识地转过身就要走，却被苏雪容厉声呵住。
“季茵！”她刚吼了一声，一旁靠在沙发上的闻筠便睁开了眼睛，冰凉的视线黏在苏雪容身上，弄得她心底一阵发毛，语气登时软和了不少：“茵茵，阿然在和你打招呼呢，你们小时候不是还当过好朋友吗？快下来一起说说话。”
季茵无奈，只能沉默着走下去，在经过闻筠身边时，被闻筠伸手拦腰一拽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季茵贴着闻筠有些拘谨，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绷着身子朝徐然轻声打一声招呼：“学长。”
“怎么这么见外？”徐依然站在季茵跟前，客套性地伸出手：“很久没一起玩过了，找时间出来叙叙旧吧。”
“啪。”
他刚抬起的手腕被一只苍白劲瘦的手拍了下去。
“闻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几次三番地挑衅，徐然也不由得起了火，他白润的面皮上愠出薄怒，几步冲到闻筠面前低声质问道。
闻筠不理他，只顾着专心将季茵睡醒后头顶翘起来的两缕头发压下去：“少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知道吗？”
——上次查徐雯的时候她可是把徐家兄妹的资料都看了一遍，没一个像个人。
徐然这样被晾在一边，神色越发难看，再次压低声音喊了一道：“闻总！”
闻筠这才正眼瞧他，森黑的眸子视线落在徐依然的身上，将人看得心底发怵，气势不自觉弱下几分。
“徐先生，时候不早了，你还有急事。”闻筠的声音依旧惫懒，说着她朝前压近几分，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调低声警告：“季凌我不管，少来招惹季茵。”
说着，她一挑眉，抬腕朝着大门口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来。
徐然面上神情莫测，眼神在季茵和闻筠身上打量完一转，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缩在边上苏雪容赶紧追上去送客，走到门口才转过身朝着季茵恶狠狠招呼到：“快过来送送小徐！”
季茵抬头瞄了眼闻筠。
“看你。”闻筠闭上眼睛翻过身打盹，不再看她。
于是季茵默默站起身来走到了大门口，徐依然正背着光等待她。
“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季茵站定后的第一句话是替闻筠解释。
徐然也不过短短几步路的时间，已经调整好了状态，这会看向季茵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伸手想要抚上季茵的脸颊：“跟着她你受苦了，茵茵。”
季茵不置可否，偏头躲过徐依然伸来的手，唇角翘起的弧度有几分讥讽的味道：“路上请注意平安。”
花园外的小轿车突然按了三声喇叭，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徐雯突然摇下车窗探出半截身子来，对着门口的季茵竖起一个大大的中指。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尴尬，尤其是苏雪容，她这人好面子得紧，徐雯在人前挑衅季茵，也是在下她的脸。
“我回去会好好教育她的。”徐然说着转过身，走上几步路还时不时回头，一副真诚至极的模样：“有空一定要出来聚一聚呀！”
当天下午，季茵就收到了徐依然的好友申请，附加信息里只有一句话：还记得老榕树的约定吗？
季茵对着手机屏幕出神，良久后，按下了通过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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