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br>=3=
85小修一下,今天更新会稍微迟一些,还没有写完。
很不好意思,存稿箱竟然忘记设定时间了。
君心似我心,祝大家七夕快乐!
郦息还欲再问,姬未央就兜头盖脸地将他埋进自己的被褥。
“好了,乖小猫,”姬未央已经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干脆把小猫捂住,不让他再说话,“快睡吧。”
鼻翼间都是姬未央身上特有的淡香,像是某种花的香气,郦息又将脑袋往他胸口缩了缩,满足地闭上眼。
四年后,京郊草场。
“小猫!”姬未央骑着青骓,迎着秋日灿烂的艳阳,大声道,“快过来!”
这片草场是永州难得一见的宝地,平日驻扎着京师营,姬未央今年已弱冠,可仍未担任实职。用姬霜的话来说,如今姬氏一门三将军,再多一个姬未央,就太扎眼了。
即使皇帝偏向他们家,其他朝臣也不会同意。
所以姬未央还能自由自在地享受时光,偶尔还能来京郊草场跑马。
在姬未央的身后,一个黑发褐瞳的少年迅速策马赶上。他穿了一身黑灰色的短打,容貌极美,眉眼还带着几分稚气,身材已经十分高挑。
正是郦息。
郦息双腿夹住马肚,微微挺身,身体悬空,他所骑的骏马速度很快,短短几息,两马便并驾齐驱。
两人又策马跑了两圈后,姬未央才拉起缰绳,慢慢驱使青骓放慢脚步,四蹄交替轻踏:“小猫,你骑术愈发精湛了。”
“我不是曾告诉你,我六岁前,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吗?”郦息紧紧缀在他身后,“你忘了。”
姬未央摸摸鼻子,心虚道:“我只记得你说你的阿娘擅长豢马。”
郦息盯着他,眼神如同狩猎的猛兽:“嗯,现在还记得吗?”
“记得了,”姬未央拖长声音,“这次一定记得。”
郦息十一岁时,姬未央就开始教他骑术,出乎他意料的是郦息学得极快,第一次上马就很从容,并没有寻常新手的担忧与恐惧。第二次他就能握着缰绳,控制马儿奔跑。
姬未央非常惊讶,还问询问,郦息就主动道:“我阿娘生前擅长豢马,我成为奴隶之前,都是再马背上长大的。”
在草场旁等候许久的步光及时送来布巾与温水,供姬未央使用。
姬未央将青骓交到郦息手中,自己则接过布巾,三两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和手心的草屑,就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嗓子。
郦息沉默着往马厩走去,步光目送着郦息走远,稀奇道:“这小子真是越长大越不爱说话。”
姬未央端着杯子,望着郦息修长的背影,笑了笑:“明明小猫幼时就不爱说话。”
步光偷偷撇嘴:“郎君可真是喜欢说一些假话。”
“哪有的事情?”姬未央笑吟吟地将杯子放回托盘,又把布巾叠好,“我让你安排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一提这件事,步光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郎君当真要去?”
“我必须去。”姬未央沉声道,“你也清楚,东海泗州又叛乱,阿兄已被派去镇压反贼,阿姐一直在南疆与哀牢对峙,北边……”
漠北的匈奴一直是王朝的心病,两百多年前,齐高祖逐鹿天下时就曾与匈奴交战,姬氏先祖便是在与匈奴对阵时声名鹊起。
两百多年后,王朝渐渐羸弱,十二州处处有狼烟烽火,饥荒、旱灾、洪涝,接踵而来。姬未央在上京,也能不断听见流民的消息。不仅要平定叛乱,南有狼,北有虎,纵然姬氏过去再功勋卓著,也终究是肉|体凡胎,更何况还有许多中饱私囊的人在扯后腿。
姬霜已年过花甲,曾经百战百胜的少年将军鬓发也已枯白,据说匈奴新换了单于,这位单于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力大无穷,生的也极英武,传闻能以一当百。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姬未央叹道,“可阿爷已驻守边关数十年,早就应回来含饴弄孙,更何况阿爷的身体……”
阿娘已独自守着姬宅十年。虽说前两年姬舜娶妻,嫂嫂生下一对双胞胎,为姬宅带来不少欢声笑语,可还是没法代替阿爷的陪伴。
“或早或晚,我都该去漠北走一趟。”姬未央说,“此事你切莫声张,我已留了一封书信,我走后三天,你再交给阿娘。”
说话间,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休息的屋舍,这间屋舍很简陋,与马厩相距不远。
郦息正在躬身往马槽中倒草料。军中的马都吃的精细,个个养的膘肥体壮。姬未央的青骓从郦息开始学骑术后,就再没假手他人,都是郦息在照顾。
少年的身形清瘦修长,举手投足都能吸引人的目光,他才十五岁,大约还能再长高些。
步光忽然道:“郎君,那郦息怎么办?你告诉他了吗?”
姬未央敛起笑容,侧过头望向窗外,眼眸里倒影出小小的郦息:“小猫……不需要知道。”
浴桶已经备好,姬未央并没有关窗,反而留了一条缝,正好能看见青骓和郦息。青骓正和郦息玩闹,大脑袋轻轻蹭着郦息的背,亲热地和郦息撒娇。郦息不为所动,冷酷地将它的脑袋按到一边,继续准备草料。
青骓本身性子极傲,除了姬未央谁都不搭理,可却在郦息面前乖乖巧巧,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热水没过肩胛,姬未央闭上眼,回忆着这些年与郦息相处的点点滴滴。
郦息六岁后,就成了奴隶,在贩子手里转来转去,最终被卖到上京——让他能将郦息买下,带回镇北侯府,成为他的小猫。刚到姬府的郦息,又瘦又小,脸上都挂不住肉,根本看不出长相的好坏。可姬未央好吃好喝地养他,教他读书写字、刀剑骑术。随着年龄增长,郦息的样貌愈发出众,他五官轮廓有胡人的深邃,又有中原地带的温润。
可郦息长得越高、模样越俊,姬未央却越来越忧虑。
“郎君,我觉得你应该和他说,”步光抱着换洗的衣服,在一旁嘟哝,“你又不是不知道,郦息多粘你,时时刻刻都要跟在你身边,服侍你的活都被他抢着干。”
“是啊。”姬未央闭着眼,发出意义不明的喟叹。
步光:“你若是就这么走了,郦息也不知会怎么——”
“你出去歇着吧。”姬未央睁开眼睛,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左手浮上水面,他望着手心里那一捧水,淡淡道,“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步光不敢违逆他,乖乖地退了出去。
郦息已经喂完青骓,消失在窗子露出的缝隙视野里。
翌日,姬未央带着郦息回府。
郦息心情似乎很不错,罕有表情的脸带着极淡的笑意,他又一次抢了步光的活计,为姬未央更换被褥、放置行李。
“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姬未央坐在榻上,看着郦息在卧房中走来走去,忙个不停。
“没什么。”郦息动作麻利地为姬未央换上新的床帏,“阿久今天要不出门吗?”
“今天不出,”姬未央挥挥手,“我累得够呛,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立刻感觉到郦息在看他。
“别想,你都快十五岁了,再过一两年比我还高,我的床已容不下你了。”姬未央警觉道,“我也没喂你什么吃的,你怎么长得这么快?”
郦息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他闷闷地说:“大约是我生父就很高。”
姬未央一愣,默不作声。
气氛登时古怪起来,郦息将一切都打理结束,正欲同姬未央说话,就听屋外传来管事点点声音:“郎君,宫里传旨,即刻入宫。”
姬未央心里一沉。
紫微宫,北辰殿。
周殷似乎又瘦了,他躺在龙床上,眼窝深陷,只看第一眼,姬未央便知他已缠绵病榻许久。宫侍轻轻走到床边,轻声说:“陛下,姬三郎到了。”
“让他过来……”周殷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如同即将枯萎的花朵般,腐烂的味道。
阿芙蓉。
姬未央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
这种花形貌颇似虞美人,颜色却近同木芙蓉,故得名阿芙蓉。可不同于虞美人和木芙蓉,阿芙蓉有一种古怪的药力,能让人沉迷于它。
若得不到阿芙蓉,已深陷其中的人就会癫狂发疯,甚至伤害自己。
周殷好美人,好享乐,登基十余年,在朝政上漫不经心。
他的确对姬氏有着莫大的信任与耐心,可,他也的确昏庸。
姬未央走到龙窗边,垂下眼,静待周殷的圣谕。
“姬久,”周殷坐了起来,抬手冲殿中一扇屏风招了招,“阿素,过来。”
姬未央心尖一颤,向着那处角落看去。
身穿白衣的童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正是四年前在紫微宫花苑中惊鸿一瞥的六皇子周素。周素文弱白净,他即将年满十岁,明明是皇子,身形却很瘦弱。姬未央看着周素的脸,心绪复杂难言。
“我不信其他人,我只信姬氏。”周殷咳嗽着,姬未央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周围等候的宫人神色焦急,正欲走来,就被周殷挥手阻止了,“你即将弱冠,不能再在家中闲着,我过会儿就下旨,让你担任长水校尉。”
“我还能撑几年,等我死后——”他说出不详之语。
姬未央连忙道:“陛下慎言!”
“这有什么好忌讳的,”周殷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我自己身体如何,我心里清楚。”
“六皇子登基,我已将一切安排好。”周殷声音很低、很沉,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你要保护好六皇子,然后……”
“杀了所有谋逆的人,包括……皇子。”
偌大的北辰殿寂静到令人心生恐惧,只有周殷充斥着杀意的声音在殿宇中回荡。
姬未央深深叩首。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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