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往事
“小猫生气了?”
姬未央还是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朕没有生气。”
“你这张脸,明明就生气了。”姬未央好声好气道,“白青阳邀请我好多次了,我总得答应他一次才行。”
郦息扭过脸:“你总是这么好说话。”
“我答应你,以后都先跟你说一声,好不好?”
“……”
长生殿中地龙极为温暖,驱散了秋夜的凉意,姬未央的脸都被热气熏得有些发红。
许久后,他听见郦息的声音。
“好。”
翌日,便是张榜的日子。
这是天下读书人一年一度的盛事,随着日后官员充盈,科举也将逐渐变为两年一度,甚至三年一度。姬未央前世见过几次探花游街,那时凡是能入殿试,长相俊俏的学子都是探花。
不过前朝朝廷乌烟瘴气,寒门弟子几无出头之日,能入殿试的,都是权贵后代,那些游街探花的脸,姬未央也在各大宴席上见过,都算是“熟人”。
姬未央虽然对今年的状元是谁颇为好奇,不过他如今没法名正言顺地参与这场盛会,心里虽遗憾,却还是提前回了文府。
姚寅与文澡红膝下这对双胞胎也长高了些。
姬未央带着自己买来的两个小木雕,当作小礼物送给他们俩。
姚月满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木头雕刻成的小兔子,迫不及待地问姬未央:“阿兄,你知道今年的状元是谁吗?”
“我不知,”姬未央诚实地摇摇头,“不过状元要游街的,不如我们去那些个热闹的街坊瞧瞧?”
姚清臣也凑过来,兴致勃勃地说:“阿爷说,今年才子颇多,说不定能出些能办实事的能臣。”
姬未央笑道:“阿臣可知办实事是什么意思?”
“做些真正于民有利的事情?”姚清臣并不是很确定,他瞧着姬未央的神情,试探着猜测,“我说的对吗?”
“对。”姬未央颔首,赞许地夸奖他,“阿臣日后说不定便可成为能臣,为陛下效力。”
姬未央送姚清臣的木雕是个圆脸狐狸,那狐狸正用后腿搔脑袋,神态栩栩如生,身后大尾巴上的绒毛分毫毕现,憨态可掬。
姚清臣摸着硬邦邦的狐狸尾巴:“我不想当官。”
姬未央不由得好奇地问:“那你日后想干什么?”姚寅为他取名清臣,便可看出对他的期许——臣心清如水。
“我想去东海当个珍珠贩子,”姚清臣嘿嘿直笑,“我都从阿娘那儿打听过了,上好的东珠可赚钱了。”
姚月满鄙夷道:“阿兄别听阿臣说胡话,他自己说的,赚了钱,就想要买很多很多好吃的,贪吃鬼!”
“原来是这样吗?”姬未央为孩童纯稚的心思而大笑,“没事,阿兄小时候也想要尽情吃喝玩乐,再大些,就不会这么想了。那曼曼你呢?你日后想要做些什么?”
姚月满道:“我也没想好。”
与她同龄的女孩已经开始考虑谈婚论嫁,早早相看人家。世间风俗毕竟不是罕见的女将军能一力改变的。不过姚寅与文澡红并不会早早催促她订下婚事,她日后还有许多时间来思考自己的未来。
文澡红今晨亲自出门采买去了,姬未央与两个孩子聊了半个时辰,她才回来。
姬未央在后厅盯着两个孩子念书,府中的丫鬟过来同姬未央说了几句话。
“姨母今天要亲自下厨?”姬未央大吃一惊。
丫鬟道:“正是,夫人便是叫奴来问郎君想吃些什么。”
姬未央犹豫半晌,他自己嗜好酸辣,可身边的两个孩子年龄不大,肠胃还弱,若是吃些口味重的,难保不会闹肚子。仔细思虑再三,姬未央还是只说了两道清淡的菜名。
丫鬟疑惑道:“郎君为何要的吃食这般口淡?夫人差奴婢来时,还特意叮嘱,郎君喜欢味重的,不必顾忌二郎与三娘。”
府中人竟还是将他当作大郎。
姬未央轻叹:“就请姨母做一份南疆的酸汤面吧。”
午时将至,府外传来一阵喧哗,姚寅坐在一架马车上,被左金吾卫护送回了文府。他面色潮红,眼睛微阖,不住喘着气,被两个家丁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文澡红正在厨房中忙碌,几个得力的丫鬟和府中的厨子都在给她打下手,一时间热火朝天。秋霁这几天去了城外寻师父,乐令又不知在上京哪个地方寻摸好吃的,姬未央没法,只能遣了个小厮去知会文澡红一声。
他接替了两位家丁,将姚寅扶回卧房,用热帕子擦了擦他额头与颈间的汗,道:“姨夫昨晚可是一夜都没睡?”
“嗯……”姚寅吃力地应了一声,困得话都快说不清了,他翻身朝向墙,眼皮耷拉,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一觉。”
“好。”姬未央起身替他掖好被子,又拉上了床帏,挡住耀眼的阳光。屋外传来仆人们清扫落叶的沙沙声,姬未央的心不自觉安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被笼得严严实实的床帐。
姚寅是郦息最倚仗的臣子之一,他办事认真,甚至可以说非常较真。可姬未央并没有直面过他在朝堂上的模样,平日他在家中是个温和可靠的父亲,全然不见传闻中的伶牙俐齿——甚至可以称得上笨拙,尤其在妻子面前。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姬未央很快就听见一阵浅浅的呼吸声,姚寅睡熟了。
他刚走出房门,就看见文澡红急匆匆地跑来,神色焦急:“阿蟾,他怎样了?”
“姨夫太困,已经躺下歇息了。”姬未央三两句将缘由说清,见文澡红面上仍有忧色,便劝慰道,“我观姨夫并无大碍,只是熬得太狠,吃的也少,所以身体支撑不住,好好睡一觉,起来吃些饭食,再养几天就好了。”
文澡红叹气:“你姨夫总这样,以前就爱整夜整夜地工作,与似乎要同陛下比较谁睡得更少似的。陛下自幼习武,他一个文弱书生,身体能撑得住吗?”
姬未央的话登时咽下肚。
以前他常叮嘱小猫,每天都要睡得饱饱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才会有精神。可小猫十七岁离开姬府,孤身前往漠北闯荡,二十四岁便力压天下诸侯,登基为帝。
七年时间说短也短,是他将小猫养大的时间。
说长也长,足够郦息从身无一物的平民成为富有四海的天子。
那这七年,他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姬未央走出屋子,将空间留给夫妻二人。他抬头看着天空,秋高气爽,天空蓝得惊人,只能见到几朵稀薄的云朵。
小猫现在在干什么呢?
文澡红撩开床帐,摸了摸姚寅的手,又心疼又好气地戳戳他白净的脸。磨蹭了一会儿,瞧姚寅的确没什么事,文澡红才放心地掩上门,背靠房门长舒一口气。
姬未央还在院子中等他,文澡红歉意地笑了笑:“久等了。”
“没有的事,”姬未央摇摇头,他望着文澡红,张着嘴,想要问什么,又不太能说出口,“姨母……”
文澡红朝他走来,穿的还是一身便于烹饪的粗布麻衣。
姬未央神思一恍,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阿娘。
“想说什么?”文澡红主动接过他的话头,“瞧你这欲言又止的模样,难道是想问一些和陛下有关的事?”
姬未央脸蛋微红:“竟这般明显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刚刚提到了陛下,随口一猜而已。”文澡红哈哈大笑,“你难不成想问他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姬未央点头如捣蒜:“姨母料事如神!”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先去厨房,路上边走边说。”文澡红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午时,也不知姚寅这一觉要睡多久,饭菜倒是都快准备好了。
出了院子,文澡红叫来两个仆人在门外候着,姚寅一醒,就去伺候。安排好后,她才领着姬未央往厨房走去。
路上经过大丛大丛的秋菊,文澡红看着身边簇拥的花团,倏地笑起来:“春旭与我不同,我自幼住在上京,春旭却是八岁时,才随母回到京城。”
姬未央安静地听着,偶尔会接几句话。
“春旭随母姓,孤儿寡母,与我们成了邻居。阿娘在他十五岁那年去世,他也不想在上京多待,就回了漠北。”
姬未央一愣:“那姨母你是多久与姨夫成亲的?”
“他在漠北待了好几年,回来的时候天下都乱了,他偷偷跑回来,贸贸然上我家求亲,那时候我家中人都想着怎么逃命,想将我嫁给某个伯爷当妾,好让伯爷带着一家老小去东海躲灾。一听他什么都没有,就要把他赶出去,我不答应,心一横,就跟着他一起偷偷走了。”
私奔。
没想到姨母与姨夫竟是这般成的。
“后来春旭为我改了名,叫我澡红。”文澡红回忆着过去,“之后我就见到了陛下。那时候陛下刚弱冠不久,已经很高很高,也不爱说话,看着特骇人,我一站在他面前就开始哆嗦。”
姬未央算了算日子,黄泉十月时,小猫十九岁,那文澡红和他第一次见面,便是黄泉十月发生后的事了。
“我回去后,怕的不得了,我原以为春旭追随的主公,怎么也该是个三十来岁的诸侯,或是别的一些人物,却没想到会这么年轻。春旭就告诉我,他和陛下相识的时候,陛下甚至才满十八。是陛下将他从一小队蛮夷手中救下,他见陛下气度非凡,死皮赖脸地要跟着,陛下最开始还驱赶他,后来见他怎么也不走,就任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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