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吻冬20

第二十章

        莫予冬说完孩子是她自愿打掉的，温燃震惊地呆愣了好久好久。

        两人瞪大眼直勾勾看向彼此，无声对视。

        温燃没有再多问，无须多番确认自欺欺人，他了解莫予冬，从那充满愁怨却毫不躲闪敢于直视自己的眼神就能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为了气他而临时编出来的谎话。

        如果说他们势若水火，那么她不是源源不绝的漫天大水将他这本就微弱的火焰浇灭，就是火焰山里越烧越旺的火苗瞬间将落入其中的雪水蒸干吞噬。

        温燃也没有执着于追问原因，即便是莫予冬说都是她和许如荔串通好的，他也不好奇了。

        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次要是真让莫予冬走了离开他，就再也留不住她了。

        想也知道，她之前要远远比他更期待这个孩子，这都能狠下心放弃，说明是彻底对他绝望了。

        如今再回看过去这一个月，有莫予冬早看过他那本日记的前提在，一切都变了颜色。

        当听到莫予冬唱《吻冬》时温燃的心情有多么欢欣雀跃柳暗花明，现在他的心情就有多么悲伤灰暗。

        像是掉入无边无尽的大海里看不到岸的希望，像是跌落到黑暗的无底洞里无限下沉再下沉。

        眼睁睁看着温燃的黑暗的眼眸波诡云谲风云变幻，莫予冬虽然梗着脖子摆出一副跟他硬碰硬的姿态，实则心里慌得不行，大气都不敢喘，声怕温燃被刺激到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还好，随着温燃神色黯然地眨了眨眼，他率先放开了莫予冬，整个人瞬间看着颓废起来。

        见莫予冬衣衫不整，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帮她整理，却被莫予冬满是抗拒地一下子推开。

        莫予冬连忙起身离开远远地，一边快速穿好衣服，一边谨慎敌视地盯着温燃。

        那感觉看他就是个在街头欺负良家妇女的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凡他有丝毫动作，她就会决绝地冲出去喊救命。

        温燃无奈地叹了口气，只默默背过身去，整理着自己身上不去看她，好让莫予冬心情放松一些。

        不过他一直暗暗留意着门口的方向，待觉察到莫予冬的动作，迅速抢先一步堵到了门口。

        温燃像是一堵墙一样把门堵得严严实实，有了先前的经验，莫予冬并没有去撞他推他，尽量避免和他有肢体接触。

        烦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少有这样的无语，心累地问道：“温燃，你到底是想要怎样？”

        “我不想离婚，不想让你离开。”温燃神色讷讷，回了这么几个字。

        倔强，偏执，却又毫无气势，知道自己不占理，甚至不敢直视莫予冬的眼睛，默默侧过了头。

        见状莫予冬都被气笑了，愤怒地反讽道：“怎么？我刚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想扯什么婚姻协议，强行让我给你生个孩子不成？”

        温燃没往枪口上直接撞，顾左右而言他，一下子给转了话题，说道：“反正，你的证件都在我手里，我不同意，你就别想离开北城，哪儿也不能去。”

        莫予冬流产后住院，需要温燃去办手续，身份证什么的都交给他保管了，后来出院一直躺在床上休养，也就忘了去要。

        家里重要的证件什么的都放在保险柜里，莫予冬知道密码，还以为温燃用完会放回去，并没多想。

        然而今天临时起意离开温家的时候，收拾东西去找证件，却发现屋子里哪里都找不到。

        保险柜里重要的房本儿、钥匙、银行卡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户口本、结婚证还有莫予冬的身份证，不知道温燃何时收了起来。

        也是因此，莫予冬才没有一走了之，而是留下了自己的地址来到了这个温燃除了父母家之外最常住的别墅。

        可是她找了下这里的保险柜里也同样没有结婚证那些证件，只能等着温燃过来和他摊牌说明白，让他拿证件去办离婚手续。

        在莫予冬的设想里，两人把话说清楚了，离婚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温燃对她没感情，她离婚也不要任何财产，尤其是还有那本日记的存在，他哪里还有资格去拒绝？

        可是她想错了，她高估了温燃的人品。

        今天之前，莫予冬完全没想过，温燃竟然会这么卑鄙无耻！

        他一向温文尔雅，虽然欺骗她只有点渣，但是至少感情之外他的品格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清风霁月无可挑剔。

        她敢于几次三番挑衅温燃的尊严，就是源于他不会做出家暴行为的自信。

        温燃会拿婚姻协议说事儿让她想离婚必须生孩子就够离谱的了，出乎意料惊人眼球；刚才那出疯狂地像是变了个人意图强迫她的戏码，更是让莫予冬难以置信，无法想象眼前的男人是她朝夕相处的丈夫。

        其实莫予冬出于报复的心理，是不准备这么快就把真相告诉温燃的，在他给她一个欺骗她的合理解释之前，她要让他一直处于愧疚之中！

        万万没想到，她日记的事儿说了，自愿打胎的事儿也说了，连和许如荔串通好欺骗他的事儿都说了，都到这份儿上了，莫予冬觉得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反转的余地了，温燃居然还在坚持不愿意离婚。

        在温燃说出证件在他手上的时候，莫予冬心里也明白了，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怪不得她到处都找不到证件，原来那不是意外，而是被温燃提前藏起来了！

        没有身份证就没办法住酒店坐火车租房子参加过工作，更难以离开北城；没有户口本在手里，在北城就不容易补办身份证；总之，莫予冬没有证件，不仅没办法和他离婚，就是独自出去生活都困难，温燃打得如意算盘很响。

        莫予冬突然想起来了当初在晋江里，温燃给她办领了身份证和户口，十八年来第一次拿着写有“莫予冬”名字的属于自己的证件，她激动地不行，看着温燃感觉他像是浑身都发着光一样的存在。

        而今几个月不到，却又是他，藏起来了她的证件并用此相逼，亲手收走了她的自由。

        莫予冬从小就是个黑户，过了那么多年没有身份证的生活，过去三年来还一度在燕轲的操作下借用着她妹妹燕凌的身份度日，即便是没有证件，想要离开温燃过好自己的生活有千百种方式方法，自然是不害怕的。

        可是她好失望好失望，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温燃，是他从大山的地下室里救了她出来，并且给她办理证件，给了她从未有过的人格和自由，他是她的光啊，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妄图再次困住她？

        “温燃，你混蛋！我从没想过你会这么卑鄙，这么无耻！”莫予冬的神经被刺痛，温燃那番话的象征意义远比他的行为本身更要伤害她，她告诉自己要坚强点，可是一眨眼眼泪还是被刺激地忍不住哗哗往下流。

        耳听着莫予冬的怒斥，温燃内心震荡，面上却是强装着冷静，固执地不为所动，破罐子破摔一般闷声回道：“随你怎么想，我就是卑鄙无耻了，如果能留住你不离婚，我愿意做个混蛋！”

        见温燃这副模样，莫予冬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还没喘过来说一句话，就又听到了温燃更不要脸的逼迫。

        “总之，我不答应离婚，你一天不改变主意，一天就别想出去这栋别墅，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一步，你就是出去了我也能把你抓回来，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温燃说罢，竟然还真的就给黑白两道通吃的兄弟梁衡打过去了电话，雇了一帮保镖来别墅这里。

        莫予冬震惊地瞪大眼睛，没想到温燃会做到这种地步，她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找手机，可是拿到手后却迟迟拨不出去电话。

        燕姐已经死了，她现在孤身一人，已经没有人可以求助了。

        原来还有个温燃，但是现在想囚住她的人就是温燃。

        她顿时心境无比凄凉，她其实之前很想生下肚子里的孩子的，因为想要个亲人，而今当真是孤家寡人一无所有了。

        莫予冬也没去报警，不说那个梁衡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就说温燃的另外一个好兄弟卓一凡就是警察的头头，更别提温燃凭借他父亲的身份在北城算是可以随心所欲叱咤风云了，以前是他自我约束不想给家里添麻烦，他要真是横起来她报警也没用。

        温燃说得对，她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她以前亲自见识过，不过那时候她是这种权力的受益者，所以才能得救，作为一个普通人才能那么快得得到公道，否则至死无法看到公平和正义。

        眼看着莫予冬拿着手机拨号，温燃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完全没有过来抢的意思，一点都不慌，一点都不怕，就是因为他有那个信心就算她报警了他也能摆平。

        莫予冬放下了手机，不再做无用功。她突然有一种荒诞的感觉，此时的她，和当初被关在地下室的她，有区别，好像又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她还有燕姐，还有微薄的希望，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竟连希望都不能有了。

        可能是之前激烈的争执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如今的莫予冬，已经没有那股劲儿再去和温燃硬碰硬，想着撞开他闯出去，或者什么趁着保镖没来之前跳窗户逃出去了。

        都是徒劳，没有意义，凭她的力量撞不开温燃，凭她的能力也无法保证自己逃出去不被抓回来，何必呢？

        她要的是彻底的自由，只有把温燃说通了，自己才能真的拥有。

        温燃不会再碰她，乖乖留在这里，至少能保证自己安然无恙不受伤害，还能气一气他，何乐而不为呢？

        莫予冬很快想通了，把手机随手一丢，看也不看温燃一眼，自顾自地往后一坐躺倒在了床上，眯着眼看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

        “燕姐生前，你一直看不上她，甚至讽刺我，觉得她把我卖了，我还糊涂地心甘情愿地帮她，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莫予冬说着莫名笑了笑，声音里都是苍凉，也不知道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温燃，吐了口气有些唏嘘：“可温燃，你知道吗？当初伽蓝那一晚过后，燕姐答应说放我自由，她就真的给我自由了，钱给我了，我没证件没办法买票坐车，她嘴巴说得厉害要跟我一刀两断，但是却把她妹妹燕凌的身份都送我了，我真后悔啊，当初没听她的再狠心一点儿，不中途下火车去看我那些狼心狗肺的所谓的血缘亲人，一路坐到春城，我应该会有个很温暖很美好的未来吧，不会被关到大山的地牢里走一遭，也不会遇到你，更不会现在又被你关起来。”

        闻言温燃想说什么，莫予冬“嘘”了一声，将他打住，“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

        “温燃，和燕姐比，你嘴上说得好听多了，要给我美满幸福的婚姻，要和我白头偕老，实际上呢，说得话都是些狗屁谎言，现在我刚揭开你的真面目，你又要把我囚禁起来，你怎么好意思讽刺燕姐，你又有什么资格？当初是燕姐卖了我没错，但是是你，是你温燃买了我！你买了我，现在又囚禁我，你说你和大山里把我关进地牢强迫我婚姻的无耻村民，到底有什么区别？莫家那些人黑心，好歹也是光明正大的骗我，我看你还不如他们，你的心黑多了，也恶心多了！你想囚禁我的自由，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说到最后一句，莫予冬突然抬头，幽幽地看向了温燃，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勾魂一般地阴声吓唬道：“温燃，你就不怕我想不开自杀么？我要是死了，你就是凶手，我的冤魂会一辈子缠着你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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