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知己难酬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躺在床上的卫子夫,放下了药碗,低声念叨这几句话念叨了很久,神色说不出的惆怅失落,刘彻站在旁边,一脸阴沉,气压低得分外瘆人,全殿内也就只有卫子夫能忽略他,依旧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周围服侍的人,一个接一个都偷偷的溜了出去,守着温药小炉的景福几次想起身都苦于绕不过刘彻,只好缩在角落里抱着一卷账簿,忐忑的望了望刘彻,又望了望卫子夫,半天才小声叫了一句:“皇后,先把药喝了吧?”
刘彻不耐烦的挪了个目光过去,景福本能的往榻旁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假装伸手去掖卫子夫的被角,卫子夫这才恍神过来,目光在殿内打量了一周,怎么没人了?
“皇后,您还没喝完药呢。”景福用余光撇了一眼刘彻,求救的看着卫子夫。
呵呵呵,原来是被他吓走的。卫子夫笑笑,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行了,你也下去吧。”
“诺。”景福连头都不敢抬,飞也似的逃走了。
卫子夫的一声轻叹随着鎏金盘龙香炉的袅袅炊烟,散在了椒房殿温热椒香的空气中,“小智自私兮,贱彼贵我;达人大观兮,物无不可”
“有完没完?”刘彻没好气的开口,都已经她都已经自己念叨半天了,不就是《鵩鸟赋》的几句话吗?要不自己琢磨半天都觉得宁良人要他说的这句话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他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告诉她。那些隐秘的小心思,随着这些年一件件的成功早就被他埋得很深了,刘彻相信再过几年,就能彻底忘记了,毕竟卫子夫那天亲口说过,她不会跑的。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卫子夫伸手去拉他坐下,柔声问道:“陛下最喜欢这篇里面的哪句?”
刘彻就坐了个边,脸色依旧阴沉得难看,“朕不记得了。”
“想想嘛”
“为什么非要想?”
卫子夫转了转眼睛,拽着他衣袖歪头道:“那我病中无聊,也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跟我炫耀?”
“炫耀什么?”
“炫耀跟陛下心神交流、文辞同好的默契呗!”
刘彻这才面色稍霁,轻声道:“好酸啊”
卫子夫早就过了会羞红脸的时候了,凑近了抱着他手臂往上缠,“所以才问你啊!快说嘛,淮南和衡山弯弯绕绕的事,你都不让我了解,这几个月都快憋死我了。”
“嗯朕真记不清了,这句话出自哪篇,是谁写的,都是宁都是她说的。”
宁良人说的?刘彻一向骄傲,记不起来辞赋,当场就被比下去了,心里肯定过不去吧?怪不得脸色这么差。
“那不还是知道了吗?快说!嘶哎呀!”刘彻坐得有点远,卫子夫动作一大,就牵扯到了伤口,这后背怎么能牵动这么多筋骨,一举一动都要加上很多小心。
“怎么了?”刘彻赶紧揽卫子夫靠在自己怀里,把头发撩到一边,去看她伤口,还好还好,没有渗血,好不容易快要开始愈合了,可千万别崩开,“你是不是操心上瘾?这么关键的养伤时候,就不能消停的休息几天吗?”
“别吼了,我可是差点死了,你别跟青儿一样啊!我都这样了,还借题发挥的吼我。”卫子夫半抱着刘彻,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舒服的偏头跟他撒娇。
刘彻把衣服给她拢好,怀疑的斜眼看她,似乎在确认她告状的真实性,“仲卿吼你?你就冤枉他吧!这么多年,朕就没看过他欺负过谁,更何况是你。”
卫子夫在他肩头蹭了蹭,轻如羽毛的声音略过他的耳畔,亲昵的吐槽道:“我都怀疑是你教坏他的。”
哼!刘彻内心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坏事都是自己干的?她可真会赖!伸手推她起来,卫子夫却反手把他抱得死紧,推了好几下都没推开,只好无奈道:“起来!一会儿据儿又该笑话你了!”
“不~~~~”卫子夫就是不撒手,还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不起来,你快说。”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优喜聚门兮,吉凶同域。行了吧?”刘彻妥协道:“除了她让朕转达的,真的只记得这两句了”
“真的!”
卫子夫还是没有撒手,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天的日子都匆忙又紧张,就是躺着,脑子里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心都一直悬着,担心着后宫,担心着前朝,她实在是累极了。这样静静靠着刘彻,能感觉整个世界都安稳了下来了,真好
罢了
“陛下,赐死宁良人的旨意,我来下吧。”
“你”刘彻本能的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转瞬又觉得不对,卫子夫先前就请罪说宁良人出事是她这个皇后监管不力,想等自己身体好了再做处置。
说白了,就是想拖着。刘彻自己其实是不开心的,在他这里,任何想他死,想动摇他江山的谋反之人,无论是谁都不该有活命的机会,当初陈阿娇的事情已经是一次例外了,而且那个时候自己还年轻,原谅的决定也更容易下。可也是通过那件事,他太明白卫子夫了,今年三月份据儿就满七岁,立太子的事情已经跟太常都透漏过了,她是想拖到大赦天下的时候再给宁良人求个情,饶她一命吧。
平常也没见她跟宁良人关系有多好,走动次数还不如王夫人呢!真不知道卫子夫对她有什么可怜惜的!
难道是为了刚出生的言瑾?
那现在,为什么又
卫子夫平静又和缓的声音继续说道:“公主将来还是要嫁人的,现在还这么小,若是母亲为逆犯,将来该怎么活,病逝吧?好不好?”
“怎么改主意了?”
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原来她最喜欢的不是司马相如的赋,更不是什么《白头吟》,而是贾谊的《鵩鸟赋》!竟然是贾谊的辞赋,还是这么冷门的一篇!
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既然她自己都不在意生死,为物还是为人,都没有什么区别,自己又何不成全她呢?
“陛下,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这样兴风作浪的人,我还心软,是不是”
“是挺惹朕不开心的,但是现在结果朕很满意,其他的朕不想计较了,你好好养身体陪着朕到老才是正经的。”刘彻顿了顿,惩罚似的轻扯扯她柔顺的长发,又补了一句:“不过下次想明白的时间最好短一些。”
“我尽力。”
“皇后必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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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切按部就班的收尾的时候,没两天,刚刚到达马场的冠军侯却接到了一个令人头大的禀告,马场的损失和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不是说马场出事了吗?”
“呃,是出事了,可是昨天事情刚刚解决了,所以…还没来得及报给您,”马场主很是局促,当初上报时候,确实没夸张,本想着大将军派个得力的人快点来解决。可没想到是冠军侯亲自来啊!等他来了,事情又解决得差不多了,这下让冠军侯大冬天的白跑一趟,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可是…他也不能凭空再造一个麻烦出来让他解决吧?
就在马场主忐忑的时候,霍去病开口了:“这么巧?说说怎么回事吧?不然你就算不敢玩我,我也得不得不信了!”
“是…多亏了…”
霍去病看着不痛快的人就来气:“吞吞吐吐的什么样子?”
门外传来一声娇喝,带着自然而然、似是与生俱来的得意和骄傲,喊道:“多亏了我!”
三个身穿白衣的人影闪出来,都是一身利落潇洒的男子武人打扮,只是为首的竟然是个女子,如墨的一头秀发高高的梳起来,上面似男子一般简单挽了发髻,只点缀着几颗珍珠和黄色小花,给她略显清冷的面容多添了几分秀美。
看似一身普通平民打扮,可戴的白玉冠却价值不菲,衣服的绸缎也是上等的,淡粉轻敷,红唇点绛,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眼神亮闪闪的,和耳上缀的东珠一般熠熠生辉。
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霍去病疑惑的开口:“你是?”
明卿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次虽然是帮忙,但一不小心出手大方了,被马场主热情留下来要给朝廷官员解释始末,本想溜走的,但家里传来消息,她还要往边境走,那边大雪封路,就耽搁在这里了。
其实解释始末也没事,可来的是霍去病,之前就得罪过一次,生怕他认出自己来,听到这句话才放下心来,还好他已经忘了,不然自己这次贸然插手朝廷的事情,再加上之前对他的调戏,恐怕就没那么好脱身了。
作揖一礼,照例自报家门:“在下明卿,是我帮忙解决的马场事情,只因为朋友相托才插手管的,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还请冠军侯不要怪罪马场主。”
还没等霍去病说话,明卿也生怕他说话,再冒出来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她就可以死翘翘了!毕竟出来之前,父亲三令五申的强调不可以结交朝廷官员,普通官员除非必要也不可交往过深。
这个…都不止是普通官员了,还是炙手可热的冠军侯,外戚、新贵、侯爷、将军,哪个身份,她是都一点不想有交集。于是明卿几乎是连换气的功夫都没耽误,转头紧接着说了一句:“雷被!在下明卿,久仰大名,如果近期没有公事在身,烦请得空赐教!”
雷被猝不及防的被点了名字,一头雾水的回望过去,见对方一个女子竟然行了抱拳礼,还请他赐教,分明就是个游侠,可是女游侠,他还真没见过而且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游侠之风走下来,竟然看起来毫不违和,雷被也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竟然很想跟她切磋一下。但他毕竟是淮南第一剑客,第一个告发诸侯王之后还能从军的人,什么奇奇怪怪的大场面没见过,此时明显不是时候,做个得体的拒绝,还不是难事。
“多谢抬爱,只是在下如今在军中领了衔,此番又是跟着冠军侯出来办事,多有不便,还请谅解。”
江湖规矩,互报姓名的没有进一步的交手和攀谈,不应询问家世渊源,其余的交流只看脾气是否相投。所以雷被虽然对这个游侠之风的女子好奇不已,但对其出身,没有再追问。
到底是同路人,交流起来还是舒服很多,明卿笑得坦然极了,着急走、不欲过多攀谈的意图丝毫没有漏出来,甚至还大胆的装作随意般地跟霍去病对视了一眼,随即退后一步疏离地说:“既然如此,事情也解释清楚,那就告辞了。”
“等等!”霍去病开口道:“我只知道你叫明卿,事情怎么解决的,你是什么人,受何人所托,都还没有说清楚,怎么能走呢?”
明卿真的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纠缠,不管对方是赏识自己还是讨厌自己,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郭解当年的事情在游侠中闹得沸沸扬扬,朝廷不喜游侠威重扬名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了。明卿料想他年轻气盛,故意激他:“这些马场主都知道,禀报的职责不在我身上。而且我好歹算是帮了冠军侯,怎么侯爷还像是审犯人一般问话呢!难不成真是怪我抢功了?反正知道的人少,侯爷直接报上去是你做的就好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马场主急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没觉得这女子咄咄逼人啊,怎么今天说话这般尖锐,有心帮她转圜,不停的给明卿使眼色,“怎么说话呢?只是例行询问,别这么跟冠军侯说话!”
旁边两人齐齐上前,对马场主的话十分不悦,一副戒备警告的样子看着他。明卿没有多说话,没有叫两人回来,她能理解马场主的好意,但不代表能接受对方如此不客气的跟她说话,她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霍去病没动,只是微微前倾了身子,出乎明卿意料,对方只弯了弯嘴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神像极了盯到了猎物的狐狸,笃定的开口:“你是游侠。”
语气不是试探的询问,而是肯定句,明卿眼睛里浮着的一层疏离笑意霎时褪得干干净净,面色也冷了,如玉的手攥紧了剑柄,“怎么?侯爷论事,还要看人出身吗?”
“不是要激我吗?怎么自己先沉不住气了?”这回轮到霍去病笑得坦然了,指着雷被说:“我麾下从不看出身,只看能力。倒是姑娘…哦!女游侠!倒是看人身份说话,对吧?”
明卿知道他在讽刺自己刚刚没有等他回话,就跟雷被见礼的事情,自知理亏,一时说不出话来。
霍去病敛了随意的态度,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不管女游侠出身何处,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不是抢功,是我要知道问题出在哪,将来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我来是巡查马场,不是像女游侠这样来堵错漏就走的。”
“你!你什么意思?!”
“别着急,我舅舅选出来的马场主,在路上我也看过他每年的考绩,我了解,若是你解决的不好,他也不敢说已经解决了。但是你我难免做事风格不同,你考虑的都是一时,我需要考虑的可是一世,所以得烦劳你细说始末。”
明卿听他说自己不是没有解决,而是解决的质量不好,好胜之心一下子就蹭蹭的冒出来了!“凭什么我就是解决一时的,你就是解决一世的?呵!我还真得好好留下来看看,你这个连从军年纪都不到的侯爷是怎么办事的!”
其实霍去病更担心的是,马场此番跟最自由散乱的游侠掺合,难免有过界的事情,舅舅之前嘱咐他们早做准备,应对寒冬,是不是也因为跟游侠掺合,才没有严格执行的?律法森严,他虽然随性却知道轻重。所以这个明卿必须留下来,好好说清楚了,他也好重新补了马场的规矩。
“那…最好不过。”霍去病气不过她刚刚盛气凌人的样子,故意逗她,道:“但是我这次出来的匆忙,没带多少钱,可能住下的费用,需要你自己付一下。”
明卿暗暗咬牙,陛下和皇后的亲外甥,堂堂冠军侯跟她哭穷?不就是之前冷落了一下他,没有礼数周到,怎么还这么记仇呢!
“答应我个条件!双倍!”
呦!有钱不赚是傻子,何况眼前的天灾,他还真是有需要,霍去病问:“什么条件?”
“我想和雷被按江湖游侠规矩比一场,恐怕,他要得到你的允许吧?”
能赚钱还能看一场江湖比试?看起来自己像是赚了大便宜的人,只是…这个女游侠怎么这么忌惮自己的身份,是觉得他不仅不会答应,还缺钱吗?
“好,我允许了!”霍去病冲雷被点点头,收到示意,雷被恭敬的行礼,面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其实他常常想,别看自己大他许多,上下地位分出来却鲜明自然得很,一个吩咐的自然,一个应的自然,这大概就是有些人天生就有调遣的气势吧!总会让人下意识的去服从。
明卿这才让随从站回她的身后。
霍去病挑挑眉,饶有兴致的站起身来,“我还真的没见过游侠切磋,现在吗?还是下战帖?或者偷袭?”
明卿终于能趾高气昂的鄙视回去了,“哪那么多破规矩?”
“……”
明卿取下腰间佩剑,绕过霍去病,满脸兴奋而又郑重的上前冲雷被一礼,朗声道:“剧家明卿,想请教淮南第一剑客,不知何时方便?”
雷被有些傻了,他虽然入军中快三年,也在淮南王手下呆了很久,久不闻江湖事,但是如雷贯耳的剧家还是知道的!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姓剧?!!剧孟后人?”
“不!”明卿像是意料之中的快速否定道:“我姓明!”
剧姓十分罕见,对方谈吐不俗,举止高傲优雅,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江湖中有此风范的剧姓游侠,不是剧孟后人,还能是谁?“可…”雷被猛的停下话语,略低了低头,脑子飞快的想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传说是真的?”
明卿挑挑眉,如浅色琉璃般的瞳孔映着少女独有的调皮,带着与生俱来的豪迈,银铃般的声音听起来都多了几分庄重和神秘,“传说什么?说来听听!”
霍去病也好奇了,这么个小丫头还有传说?转头问雷被,“什么传说?”
雷被压抑着激动的神色,破天荒比比画画的跟霍去病说:“侯爷!将军!剧家啊!传说的剧孟后人!…呃,剧孟后人…传说…传!传说…”雷被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感觉说出来,对方可能不会再跟他切磋了,这下本来是应付性的切磋,突然变成了他很期待的过招了,若是把传说八卦说完了,对方会不会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什么?快说呀!”霍去病最烦人家话说一半了,要么就别说,说一半吊人胃口太烦人,“剧孟后人怎么了?”
见对方小姑娘笑吟吟的看着他,并不在意的样子,雷被磕磕绊绊的还是补完整了他的传说八卦:“传说剧孟后人…惧内…嗯…他的孩子,都要跟母亲姓…”
哇!霍去病眼睛亮闪闪的看向明卿,游侠真的可以啊!说跟母亲姓就跟母亲姓,要是他能姓卫,貌似也不错,啧!卫去病?好像听起来怪怪的。
“那你还是别听传说了,我爹可不是惧内,不过是比剑时输给了我娘,才让我跟弟弟和她姓。他们算旗鼓相当,可没有谁惧怕谁一说!”
“是…”雷被尴尬的笑笑,抱拳以示抱歉。
应该是面对这样的问答太多了,明卿并没有太多起伏的情绪,也不在意这些冒昧之处,注意力还是放在二人切磋上,抱剑朗声道:“怎样?我这个姓的传说说完了,可以开始了嘛?”
雷被看了看霍去病,不确定他知不知道剧孟的故事,对曾经的郭解又了解多少,朝廷对以武犯禁的游侠看管越发严苛,尤其是像剧孟这种很有势力和威望的游侠,排斥得很!尤其是还在为丞相的公孙弘,虽然儒家公羊派的也好武,但是侠武和儒家好武还是很有区别的,此刻淮南和衡山还在闹着,牵扯的豪族、乡绅、游侠都数量惊人,他们此刻若是有太多交集,也不知道好不好。
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机会难得,他可不想错过,收拾好情绪,恭敬回礼道:“剑客雷被,不胜荣幸,随时敬待!”
这回轮到霍去病兴奋了,起身在两人之间走了两步,转头对马场主吩咐道:“去清出一块空地来!马上!立刻就要!吴渊在门口收拾东西,你再找个人去喊他来一起看!”
明卿看他一副笃定安排的样子,内心有些不爽,默认谁都要听他的现在比?有问过自己吗?真是惹人讨厌!不客气的反问道:“我说现在比了?”
“啊?”不是现在比啊?霍去病头一次感受到被当头泼凉水的感觉,顿时有些郁郁不开心。
明卿有种被看戏的感觉,更是不爽,瞪了他一眼,见他吃瘪才得意的转头对雷被说:“你一路舟车劳顿,如果现在比,你能不能行?”
霍去病:“……”不是说现在不比吗?
雷被心情大好,难得看到霍去病有被怼还不减兴奋的时候,他本就不累,爽快的回答:“随时就是随时!”
明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给了霍去病自从进来她进来,第一个真诚有礼的笑容:“劳烦冠军侯布置场地,还请带路!”
霍去病对她印象好了不少,女游侠,虽然对自己有偏见和傲气吧,但礼数周全、为人豪爽、进退有度,若是之前处理的马场事情不错,还可以再加个办事得力。这样的人,就算有些时不时令人讨厌的蛮不讲理,也可以包容一下的。
毕竟剧孟名声太大,而后人似乎就彻底没落一般悄无声息,走过去的路上,雷被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低声问:“不过…在下也听说剧孟后人专事商贾,立誓不再为游侠客卿,且大多隐姓埋名就是为了不涉江湖,不涉朝堂,是真的吗?”
又是传说…明卿应该是遇到这类问题太多次了,一边孩子气的在霍去病身后学他大踏步的走路,一边随意的答道:“我娘是游侠,我爹是商贾,剩下的,恕我无可奉告。毕竟我也没有问你,从军之后为何不跟着卫大将军,而是跟着冠军侯,是否是见风使舵?”
雷被有些尴尬,当初上长安告发淮南王,并无铁证说起造反,所以只能说是从军被阻,不明内情的也有人揣度他无游侠义气,找大将军从军就是见风使舵,求个升迁。如今又被派到冠军侯手下,的确会惹人怀疑,加上他也太八卦了些,看她脾性也是傲气得很,肯定心中对自己有不满,遂抱歉道:“虽然你问我的问题答案很简单,就是普通调令,但还是要说一句——唐突了。”
“嗯,无妨。”明卿往前蹦了两步,独属于少女的娇俏油然而生,转身过来自来熟的跟雷被模仿霍去病轻快活泼的脚步,开玩笑的低声说:“看我学的像吗?哎!你看他那个样子,好像也没多壮,真的能在马上跑好几天吗?不会是众人吹的吧?别怪我这么猜啊,上次我在长安调戏他,别人起哄说我喜欢他,他就是很轻易就上当了呀!他是不是在感情上很笨?”
“是真……”雷被听到后半段话,硬生生把“的”字咽了回去,怎么办,现在补一句“是假的”还来得及吗?不过说假的,似乎也不太对,冠军侯在感情上应该不笨吧?长安城的姑娘芳心暗许肯定不少啊!
霍去病什么耳朵?战场上擂鼓震天,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虽然远远走在前面,但四周寂静,当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可是他脚下没停,而是细细回忆,她说她调戏自己?
什么时候?有人调戏自己过吗?谁敢啊!他们两个见过?自己怎么不记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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